《这狗在口吐什么真言》扶渊客

10、郁闷的小花

　　它走到一座跨海大桥上，远远的就看见那里等候着一道黑影。

　　大黑，真的是它！

　　狗小花跑了起来，视野内，它看见那道黑影像是听见了它跑动的声音，也朝着它跑来。

　　“嗷呜！”大黑！

　　“汪汪汪！”回应它的，是一声响亮的狗叫。

　　狗小花的眼睛瞬间亮起，真的是大黑！

　　“汪汪汪汪~”大黑，我好想你啊，俗话说，一如不见如隔三秋。

　　大黑比它先一步跑过来，停下后，不停地嗅着它，一条粗壮的尾巴甩啊甩，几乎要抡成火轮了，同时，四条腿不停地划拉地面，眼里流露出激动。

　　狗小花也做出回应，它没有用狗狗之间的交流方式。

　　它先是抬起一只前爪，如同一位长辈人类的一般，拍了拍大黑的脑袋，视线在大黑的身上扫过，一眼就看出它身上哪里又多出几道口子。

　　表情一变，严厉道：“你是不是又去打架了？”

　　大黑虽然听不懂狗小花的话，但是话里的问责意思，大黑还是听得出来的。

　　它立即扣下自己的两只立耳，嘴巴里发出“哼唧”的声音，头也垂下来，一副我知道错了的模样。

　　狗小花按照以前的习惯，又拍了拍大黑的脑袋，对着它身上的那道新伤口吐气，和缓的问道：“疼不疼？都说了不要去打架，你就是不听，这下好了，流血了。”

　　大黑的尾巴在见到狗小花后，就没有停下摇晃，现在看狗小花对着它的伤口哈气，后退去躲，新伤在它的后腿上。

　　从这道凹下去的圆形伤口上，狗小花一眼就辨认出来，这一定是哪条狗咬的，还好这一次的伤口比较浅，不算特别深。

　　它还记得第一次撞见大黑打架受伤，当时可是伤到了整条腿，连走路都困难，后来被它批评了好几句，故意冷着好几天不和它说话。

　　可能是它故意晾着、不说话的举动，吓到了大黑。

　　后来，大黑常常背着它去打架，等它知道的时候，伤口都结疤了。

　　凭它说多少遍大道理，大黑也听不懂，对此，狗小花也感到十分的无奈。

　　大黑终究只是一条大黑狗，而它现在已经不再是一条单纯的、只考虑狗的本能、会被激素影响的狗了。

　　狗小花，拥有了人类一般的智慧，可以听得懂人类的语言，明白人类的思想。

　　“嗷~嗷~汪汪！”大黑一直围着它打转，不停地在它身上嗅来嗅去，后来像是闻出了什么味道，伸出舌头，一个劲地舔它。

　　狗小花回过神，身上传来湿漉漉的感觉，赶紧转身后退，同时叫道：“你不要舔我！”

　　它和大黑对视，只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迷茫，还有一丝委屈。

　　狗小花心想，可能是因为，它这一次离开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大黑担心它，狗类表达关切和善意最直接的方式就是互相嗅。

　　可是它还是接受不了，一边主动往黑暗处走，一边问道：“今天又和谁打架了？”

　　大黑狗跟过来，一直走在它的旁边，高大威猛的样子挡住了光。

　　狗小花收回视线，嘀咕道：“怎么感觉你又长大了不少？难道长了一年还能长吗？”

　　知道大黑听不懂它的话，但是一只狗憋久了，是会变得不健康的，它有事没事就喜欢对着大黑说话，以前没有遇到大黑，它就对着空气，一个人自言自语，其实它还害怕过，自己会不会有一天会精神崩溃。

　　或许会得精神病，但是狗也会得精神病吗？

　　在它流浪的这五年，听得最多的话里头，好像还没有听见哪一个人类提起过，狗也会得精神病。

　　当初它一度害怕自己得了精神病后，会被那些人当做一条“疯狗”，随手处理掉。

　　好在，它对着空气自言自语的事情，一直没有人发现，后来遇到了小黑，就再也不用对着空气讲话了。

　　看来，狗小花就是天生的好运，哈哈！

　　“对了，你吃过专门给狗准备的食物吗？”它转头，看向大黑，眼睛里亮起光。

　　想起吃过的那些美味，它就有些回味，那可比狗粮好吃一千倍！哦不，是一万倍！

　　大黑疑惑的看着它，歪了歪脑袋，张嘴吐出一口热气，有些傻模傻样的。

　　至少在狗小花的眼里，大黑是一条不怎么爱思考的狗，在流浪狗这个大群体里，爱思考的狗实在是太少了。

　　不过小花抵过一万条普通的狗，唉……

　　“大黑，你要是也可以说话，该多好啊。”

　　它又看了大黑一眼，眼神怜悯，不知道是在可怜大黑不会说话，还是在可怜自己会说话。

　　前面似乎有一团黑影在动，狗小花立即停下脚步，戒备地竖起耳朵，身旁的大黑和它一样，盯着前方。

　　前面是一颗大树，看树下黑影轮廓，好像是一个人。

　　狗小花有些懊恼，刚才光顾着和大黑聊天，没留神，一不小心就走到了这个即将废弃的桥上。

　　它抬起头，只见远处黑幕下，亮着无数盏星星点点的灯。

　　那是几栋老式居民楼，住着一部分岚市本地人，还有一些外来打工的人群，居民楼又破又旧，租金自然就低。

　　它暗道一声，怎么就走到这里来了？

　　这附近散步的人，大部分是老式居民楼里的住户，要知道，他们可不是和岚市本地人人一样，会礼待流浪动物。

　　就在这时，风裹挟着一道酒味，朝着它们的方向吹来。

　　它听见大黑压低的咆哮声，心里一个咯噔，赶忙侧过头，对着大黑说道：“别过去，先查看是什么情——”

　　最后一个“况”字还没说出，只见一道黑影从它的视野范围内窜了出去，直奔着远处鼓动的黑影。

　　狗小花心里一急，喊道：“你怎么每次都不听我把话说完啊！”赶紧跟着跑过去。

　　不过，在看清远处的人影时，它终于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一个醉汉。

　　此时的大黑正一脸警戒，它盯着蹲在桥边的醉汉，鼻子瓮动，嗅着空中的气味。

　　狗小花跑了过来，对着大黑说：“小孩子家家的，不要闻这么多酒气。”等到它走了过来，再转过头，看向那名醉汉的时候，表情僵住。

　　没想到，还是一位老熟人。

　　只见，靠桥坐的醉汉，赫然顶着一个卤蛋似的光头，再看长相，不正是今天碰过两次面的光头大汉么？

　　第一次，他误会它偷了他的猪肉，抓起来就是一顿打。

　　第二次，他是喝醉酒的状态，看见它后，不分青红皂白就要踢它。

　　真晦气，怎么又碰到他了！

　　狗小花扭过头，不想去看昏睡的光头大汉，抬头看向大黑，说道：“大黑，我们走吧……”

　　它顿时傻眼，盯着旁边空了的位置看了一秒，然后立马回头，看向光头大汉，果然看见冲向大汉、想要叼走他脚边酒瓶的大黑。

　　它的心里深感无奈，大黑是长大不少，但就是有一个不好的习惯——闻到什么新鲜的味道，就要去舔一舔。

　　尤其是这酒的味道，可是偏偏，狗又不能喝酒，最气的是，每次等它发现的时候，大黑已经醉醺醺了。

　　如此想来，大黑还是不要和它一样吧，这样也挺好，如果大黑也变得和人一样，那岂不是要天天酗酒？！

　　它走过去，一脚就把还剩下一口的酒瓶子踢飞，瓶子“咕噜咕噜”滚下桥。

　　大黑扒拉的动作停下，似乎才想起狗小花还在，那颗几千年都不转动的脑瓜子在这个时候，快速转动。

　　狗小花盯着，看见大黑的眼睛骨碌碌的转，一副闯了祸后，不敢看它的模样。

　　“走了。”它用嘴巴咬了大黑的后颈一口，提醒着要离开了。

　　两条狗一前一后的离开，在这个时候，迎面遇上了一位牵着女儿的妈妈，正一脸焦急的走来，像是在寻找谁。

　　狗小花停下脚步，它闻到了光头大汉的气味，就在这对母女的身上。

　　它回过头，看见妈妈牵着女儿，走向和醉倒的光头大汉相反的方向，看情况，她们在找还没回家的大汉。

　　妻子在找丈夫，女儿在找爸爸。

　　只犹豫了不到五秒钟，它做出选择——转身跑到母女俩的跟前，喊了两声：“汪汪……”跟我来。

　　母女俩一开始没有理解到它说的是什么意思，迟疑地站在原地看着它。

　　狗小花只好往回走，重复刚才的动作，发出声音：“汪汪汪……”跟我来，你们要找到人在这个方向。

　　重复好几遍，这对母女俩终于看明白它的意思，女儿小心翼翼地问道：“大狗狗，你是要带我们去哪了吗？”

　　狗小花又叫了两声，如同肯定她的话。

　　妈妈这才拉着女儿，跟着狗小花一起走。

　　狗小花终于可以放心的走在前面，心里暗自郁闷，我怎么就不能说人话呢？

　　谁还不是一个人了，哼！

　　这时，它的身后传来母女俩的对话：

　　妈妈：“这狗也挺聪明的，还知道找我们帮忙。”

　　女儿：“妈妈，一定是有小狗狗遇到困难了，这条狗妈妈看着好可怜啊，好像都要哭出来了。”

　　妈妈：“唉，也不知道你爸又跑哪里喝酒去了，今天突然买回五十斤猪肉，你说他费这个钱做什么，还嫌家里不够穷么？一有钱就大手大脚的花。”她的语气里含有一丝埋怨，但是更多的还是对丈夫的失望。

　　女儿安慰道：“可是今天是爸爸妈妈的结婚纪念日呀，妈妈不要和爸爸吵架了，好吗？”

　　妈妈沉重的语气变得轻快不少，温和的说道：“好，妈妈尽量哦，但是你爸爸一喝酒就上脾气，我也不能保证。”

　　女儿很懂事的说道：“如果妈妈过得不开心，我们可以去秘密基地，只要妈妈开心就好。”

　　狗小花听见这句话，不由地转过身，看着和和美美的母女俩，精神恍惚。

　　曾经，它也拥有过家人，有爱它的妈妈，互相一起打闹的兄弟姐妹。

　　它低下头：“汪汪……”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