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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重生好,重生妙,重生之后被人厌 ...

  •   院里的梅花开了。零零散散飘落,像雪一般飘到窗台上。

      守夜的丫鬟见状,欲将窗子掩上。

      “不必关了。”李辛夷阻止她。

      此时她正靠坐着轮椅,双手无力地搭在扶手上,身上盖着貂毛披风,脸色苍白,嘴唇更是白得没有生气。

      丫鬟为难道:“可是姑娘夜里冷,你的身子受不住。”

      李辛夷轻轻笑了下,说话都十分费劲,“我这副残躯如今不知还能苟活几时,我只是想在离开之前多看看哥哥种的梅花。他说过,每年梅花开时都会回来看我的,我想再等等。”

      丫鬟抿了抿唇,不知为何,眼睛有些酸涩。

      李辛夷不知道,但她清楚,公子是不会回来了。

      李家只有一子一女。女儿李辛夷自幼患病,随时都能病死。儿子李辛舟,十四入伍,鏖战沙场。

      李辛舟在三年前便战死沙场了。

      那时李辛夷已经入住寺庙,日日诵经念佛。她的病从小根种,越是长大身子越发虚弱。李家不愿,也不敢让她知道李辛舟战死之事,生怕李辛夷知道了悲痛欲绝之下身子会吃不消。

      这一瞒,便是三年。

      三年来,每到约定的日子李辛夷哪怕拖着病残的身子也要回来守梅园,李辛舟每年都会守诺回来看她。

      唯独这三年,李辛夷却怎么也等不到那个会给她买玩具消磨时间,最疼爱她的哥哥。

      当李辛夷问起哥哥时,大伙都像串通好的,都说边境战乱,公子无空回来。

      “大夫说了,姑娘身子病弱,不能吹太久风,容易着凉。”丫鬟毋庸置疑地抬手关上窗,“蛮族兵发,边境战乱,公子也许是忙于军事没有空闲回来看姑娘,姑娘此时若是出了什么事,万一明日公子便赶回来了,届时公子若是见不到小姐,心下肯定会很难过的。”

      李辛夷瞌了瞌眼,“春银,连你也不听我的话了吗?”

      春银走过去推动轮椅往床边走,“大夫嘱咐过了,姑娘要早睡早起,不能贪黑,否则会影响身子的。”

      “到底病的是我还是你们,怎么一个个都觉得我随便一磕便要死了。”李辛夷无奈道。

      春银心想:可不是。

      姑娘小时磕破手指都能病上三天,稍微吹久了风又感风寒。再加上现在姑娘病情加重,哪怕是药物也极难缓解。不知哪天便要香消玉损。

      春银从小侍奉李辛夷,她对李辛夷有一种看着自己妹妹病重又无可奈何的遗憾。可她不是华佗亦非神人。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尽己所能让小姐作息规律,尽量少发病,少吃苦头。

      春银道:“姑娘莫要这么想,大伙儿都希望姑娘能早日康复呢。”

      李辛夷闭目,微微叹息道:“罢了,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你也早些睡吧。”

      轮椅停靠在床沿,春银搀扶着李辛夷艰难地从轮椅站起,李辛夷就像被春银照顾的孩子,扶睡在床上,盖实被子。

      春银作完所有工作,又将轮椅推到置物架旁,随后对李辛夷道:“姑娘安心睡吧,公子会回来的。”

      说罢,便没再继续打扰她睡觉了。

      待春银出去关上门,李辛夷再也忍不住喉间的鲜甜,压低咳嗽咳出一滩黑血。五脏腐蚀堪比钻心。

      她的病,起初只是手脚僵硬,时常无法动弹。但久而久之,随之而来便是一点一点啃食性疼痛,就如同无数只蚂蚁在身体里噬咬。

      发病时她是无法动弹的,只能硬着头皮忍受。

      李辛夷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所以在走前,只想多看会梅花。那些书呆子不是常说睹物思人,大抵这些哥哥种的梅花象征着哥哥对李辛夷的思念。所以看着院里的梅花,隔着看不见的鸿沟,李辛夷依旧能感受到哥哥对自己的爱。

      她不希望春银发现自己病入膏盲,更害怕看着爹娘泪流满面悲痛绝望离开,她只想安安静静的、周围没有悲伤的气氛,只有梅花淡淡的花香。

      “阎罗殿应该很冷吧,哥哥。”李辛夷闭上眼,自言自语的说着。应该很快就能见到哥哥了。李辛夷心想。

      眼皮愈发沉重,蚀骨的痛蔓延全身。太疼了,比往常都要疼。李辛夷动不了,只能发出痛苦的呜咽。

      ……哥哥。

      月亮浮出云捎,房中初时还能听见小声得几乎不会有人发现的呻吟。但此时,房内已然没有了动静。乌鸦逗留在枯树,那满院子的梅花,竟一夜之间凋零,变成光秃秃、诡谲的秃树。

      李辛夷走了,院子里的梅花也同她一起离去,最终消弭于世。

      .

      “夫人……夫人自戕了!”女子充满惊吓的声音传入耳畔。

      周遭一片混乱。“快!快去叫公子!”

      怎的如此吵闹?

      李辛夷睁开眼,或是沉睡太久,眼皮子一掀开,视线还模糊一片,过了许久才重新聚焦。

      “夫……夫人醒了!”有人劫后余生的惊喜道。

      夫人???

      李辛夷有些懵,难道阿娘来了?

      但李辛夷坐起身,第一个看清的不是春银,而是一个陌生的丫鬟。

      “你是?”李辛夷懵逼道。

      “夫……夫人,我是绿翠啊,您……您怎么了?”眼前的丫鬟惊慌失措地看向周围的人。

      李辛夷这才发现不对劲。房间不是她的,这个房子不管是建设还是陈设都可以说是富丽堂皇,各种金樽玉器,各种锦缎丝绸,总之花里胡哨。

      这些围在房子里的家丁仆人十分陌生,李辛夷可以确定绝对不是李家的下人。

      李辛夷突然后知后觉。

      她不是死了吗?这哪?还有,为何头如此疼。

      李辛夷还没搞清楚情况,旁边一个价值不菲的花瓶颓然掉落。

      登时所有人都匍匐在地,“夫人饶命!”

      李辛夷:……

      “什么?”

      然而所有家仆头都不敢抬,身体颤抖不似装的。

      这回李辛夷更懵了,不就摔了个花瓶,这些人为何如此大反应。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李辛夷不解道。

      “夫……夫人,您不生气?”一个胆子大的家丁抬头,看过李辛夷的脸色,才敢大胆的颤颤巍巍问道。

      李辛夷道:“自然,我为何生气?”

      家仆们低着个头,面面相觑。

      总感觉夫人不太对劲,这还是他们的夫人吗?换作往常,夫人早该罚他们鞭子了。

      “夫人不生气?您……您没事吧?”有家丁抬起头道。

      李辛夷一头雾水,“我为何要生气?我应该是没事的吧。”

      呃,她自己也无法确定。

      李辛夷问他:“你方才唤我夫人?”

      若原先只是猜测,那么现在他们可以很笃定,夫人绝对有事,还是精神上的不正常,跟换了个人似的。

      夫人最喜欢的就是被唤作夫人了,即便公子再怎么厌烦,她还是死皮赖脸的私下让下人这么唤她,谁若是不愿意,轻则鞭罚,重则杖毙,简直没有人性可言。

      像‘你们唤我夫人?’这样的疑惑,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个女人身上。

      所以种种迹象表明,夫人指定中邪了。

      “你们为何如此怕我?”李辛夷扶着地站起身。

      绿翠眼疾手快跳了起来扶她,利索得仿佛经常这么做,连李辛夷都感到意外。

      难道这就是她们怕她的原因吗?可她也没欺负过府里的下人。

      适才一醒来她就觉得奇怪了,她是病弱,但也不可能不在李府走动,府里的下人不说十几,至少几个她是认得的。

      况且她才十六,未婚,怎的一觉醒来还成了别人的夫人了?

      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李辛夷连忙问道:“我姓甚名谁?”

      完全陌生的房屋,完全陌生的家仆,完全陌生的称呼,以及家仆们对她的态度,全然与李家不同。可怕的是,现在的她可能已经不是以前的自己了。

      “回夫人,夫人您是大周李家独女李辛夷,也是大周富商之子石苍术的妻子。夫人您忘了?”绿翠担心道。她虽怕夫人,可夫人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太陌生了。

      尽管大家都不喜欢她嚣张跋扈的行事作风,毕竟夫人若是有什么不测,李家定然不会放过他们的。

      “大周?”李辛夷蹙眉,大周是什么地方,为何她闻所未闻?

      “夫人,您真的没事了吗?”绿翠担忧道。

      李辛夷摆摆手道:“我没事。”但你们的夫人可能就有事了。

      李辛夷低头看衣服,猛然发现地上满了鲜血,登时吓得跑到绿翠身后,紧张道:“为……为何这么多血?”

      家仆急忙回道:“回夫人,这些血是您让我们备的,也是您自己画上去的。”

      “啊?”李辛夷抿了抿嘴,神色更加复杂。

      莫非是因为这个阵法,她才死而复生取代了李家独女?

      可这种事情根本就没有依据,怎么可能呢?人死了便是死了,怎么还能复活呢?

      完全想不通。

      另一边,石苍术方从苏州伏妖归来,结果书房的凳子还没坐热,家仆便急匆匆跑来禀告,说夫人中邪了。

      等他走到他夫人院子,亲眼目睹这不可思议的一幕,本来劳累心情就足够差的了,这个女人还整日无所事事净给自己添麻烦,脸色更加阴沉。

      “李辛夷。”

      听见有人唤自己的名字,李辛夷下意识回头看。

      门外站着个容貌殷俊,气质不凡的男子。

      李辛夷心想:好俊的男子。

      “公子。”还匍匐在地的家仆们见到来人,忙行了个礼。

      平日石苍术鲜少呆在府内,当他这个一家之主不在家时,李辛夷便为虎作伥,待府中下人更是毫无人道。起初石苍术只是听手下抱怨这个泼妇没有人性,如今看到这样一幕‘所有家仆跪在地上,对这个女人满了恐惧’,积压在心里的怒火终于迸发。

      “李辛夷,别以为借着李家势力嫁给我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我说过,不许做邪魔外道的事,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石苍术脸色不虞,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李辛夷委屈的躲在绿翠身后,小声道:“我没有。”我根本什么都没有做。

      她不知道和她同名同姓的这位李辛夷都做了什么,但是在原来的李家,从来没有人凶过她,第一次别人恶恶狠狠的对待,李辛夷竟觉得百口莫辩。

      她不能反驳这些事情不是她做的,现在的她是以石夫人的身躯活着。即使她不是石夫人本人,但她此刻便是石夫人。

      “我错了。”李辛夷低着头,不敢看他。这么一看,倒像个做错事被教育的小孩。

      当然,她是替石夫人认的错。

      她不知道的是,石苍术讨厌石夫人,在他眼里,不管石夫人做出什么样的举动他都觉得恶心反感、憎恶。

      “呵,我警告过你,若是再做出逾矩之事定不轻饶你,即便现在是是我的妻子。”石苍术冷着脸,语气更冷。

      认错也不行啊?李辛夷看了看石苍术的脸色,又扯了扯绿翠的袖子,想让她帮帮自己说话。

      绿翠身子一僵,脸色顿时煞白,夫人莫不是想让自己顶罪?!

      然而李辛夷的这些小动作全都落在石苍术眼里,石苍术怒不可遏:“李、辛、夷!”

      “扑通”

      李辛夷学着寺里被主持责罚时小和尚们的做法,突然跪下,两手捏着耳朵,道:“对不起,我给你跪下了,别骂我了。”

      石苍术:“……”

      全场鸦雀无声。

      她说什么?她在做什么?这还是她们的夫人吗?这是夫人会做出来的事吗?

      估计又是夫人想要引起公子注意的手段罢。家仆们自我安慰着。

      “你在惺惺作态什么?既怕被罚,何故三番五次招怒于我?真是令人作呕。即日起,别再让我看见你这张脸。”丢下这句刺得李辛夷都自卑难受的话,石苍术转身便走了。

      他看起来十分厌倦此地,而且在这个地方待着好像很晦气似的,连待都不想多待。

      他怎么还这么生气,难道是她道歉的态度不够诚恳?

      李辛夷爬起来,追了出去,刚到门口便被两节长剑拦住。

      两个护卫挡在门口,面不改色道:“公子吩咐,一个月内夫人不得踏出房门半步。”

      李辛夷张了张嘴,无奈退了回去。这个石夫人到底做了什么坏事,为何大家都这么讨厌她?

      李辛夷看向绿翠,绿翠登时被盯得浑身不自在,紧张道:“怎……怎么了夫人?”

      李辛夷笑了笑,“没事。”

      转而跑去把跪在地上的家仆挨个扶了起来。

      一开始碰这些人的时候,明显感觉他们在颤抖。

      “我不会迁怒你们的,只是你们都跪在我的房子里,我会很为难的。”李辛夷怕他们害怕,便解释了下。

      家仆们被扶起后,都觉得这个人不是他们的夫人了。

      “以后都不会欺负你们了,你们先退下吧。对了,绿翠留下。”说完,李辛夷兀自跑到梳妆台前。

      古铜色镜子印着一张极为陌生的脸。李辛夷自幼生病,气色不好,脸总是苍白的,口红粉黛这些东西更是碰都没碰过。但是镜子里这张脸,略施粉黛,红唇似火,穿的衣服也露骨得一言难尽。

       好看是好看,但这未免也太娇艳了。

      看得出来石夫人五官精致,并不适合浓妆艳抹。

      李辛夷心绪更加繁杂。所以大周究竟是个什么地方,她该怎么回李家。

      这里好陌生,大家都不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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