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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前尘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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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些话,我不禁开始悲伤,心突然像被刀子绞动一般,开始剧痛起来。
我站起身,踉跄着开了门,面对着一脸殷切迎上来的众人,眼前一阵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而后吐出了一口血,倒了下去。
我迷迷糊糊醒转,只觉得眼皮有千斤重,怎么也睁不开,浑身发疼,耳边嗡嗡作响,一时间竟分不清和我头脑中疼痛的嗡嗡响哪个更有存在感。
“唉,老夫自当尽力,只是这并非钱的问题,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一道声音说:“大夫,谁不知道,您是我们这里医术最精湛的郎中?您都没有办法了,我这外孙是不是……”
那道声音哽咽了一下:“药……石……”
话中两个字已经很轻,后面两个字似乎是怎么也没有力气说出口了。
场面沉默下来,没有一个人再开口
我迷迷糊糊间听见这些对话,然后再次陷入一片混沌中。
“醒醒,醒醒啊!”
一阵推搡中我睁开眼,看见光芒中一个小女孩看着我,还是那副熟悉的眉眼。
我揉了揉眼睛,坐起来,纳罕道:“你是谁?”
小女孩歪着头,亮黑的眼眸中闪烁着好奇,说:“我刚搬来,就在苏府旁边那个宅子,见你躺在草地上睡着了,担心你着凉,便把你叫起来了。”
“我?”我语气带着疑惑,“我叫阿连,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眨了眨眼睛,似乎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说:“我叫景识浅,你可以叫我……”
她歪头想了一下:“嗯,就叫我凌霄好了。”
我咧嘴:“你的小名真复杂。”
不过谁叫我聪明呢,嘿嘿,我一下就记下来了,我得意道:“凌霄对不对?”
小女孩点了点头。她的眼眸中闪烁着一种叛逆的光芒:“哼,他们都小瞧我,我偏要做一只雄鹰翱翔九天,到时候他们仰望着我,一定惊讶极啦!”
我:“哦。你想飞吗?”
凌霄理直气壮:“对啊,我就是想飞,飞得高高的,叫他们看看。”
我想了想,说:“可是你和鸟儿长得不一样,你没有翅膀,就算从树上跳下来也只会摔断腿,我表哥就摔断过。”
凌霄说:“别人飞不起来不代表我飞不起来,你也要小瞧我吗?”
我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不!我为什么要小瞧你,你是想飞,又不是想做坏事!”
我拍了拍身上的草屑,说:“你继续飞吧,我要回家了!”
然后连蹦带跳跑回了家。
……
我艰难睁开眼,只觉得头痛欲裂,我看不清眼前景象,只依稀分辨出所处环境十分黑暗。
有个人悄悄在我耳边说:“待会儿我带你跑,希望我们都能逃出去……嘘……别出声。”
吱嘎一声,头顶的门打开,光线射了进来。
我很难受,头脑昏昏沉沉的,身上没有一点力气,只能无力地瘫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有个人走过来,踢了我一脚,骂骂咧咧道:“这个看起来快不行了,埋了吧!本来是这批小孩里最好的一个,啐,白瞎了!”
另一个声音道:“要不再治治?这个白白净净,一看就能卖不少银子呢!”
我抓住其中一个人的脚,发出微弱的□□。
那个人把我踢到一边,骂道:“干什么?吓老子一跳!”
我嘴唇动了动,似乎要说什么,他看见了,于是蹲下来,想听听我到底想说什么。我突然暴起,猛的将手伸进他的嘴里,这两个动作用完了我所有的力气,做完这些我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他一惊,一掌把我推开,我撞到地上,只觉得肩和背剧痛,像是碎了一样,胸口受到冲击,难受地咳嗽了几声。
“死细仔,你给我吃的什么东西?”
我无力地躺在地上,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却唇角微勾。全身在疯狂叫嚣着疼痛,但我的头脑却无比清醒,甚至隐隐有些亢奋。
那人见自己被算计,骤然大怒,想走过来抓住我,却膝盖一软跪了下去,继而整个身体都倒在地上。
“你……你……下……咳……”
另一个人见状,走过来,一把拎起了我:“你给他下药有什么用?他是废物,我可不是,小崽子,你还是太嫩了。不过小小年纪,竟然就有如此胆识和心性,倒是个可造之材,可惜了。”
我眼睛半闭,有气无力道:“你……你可知……我……是谁?”
他眼睛微眯,狐疑:“你还有特殊身份?”
我咧了一下嘴,继续有气无力道“当……当然,你应该知道……咳……我是来自,来自苏家。”
他冷哼了一声,道:“区区苏家,不过是背靠晏清候,被陛下放逐江南永不许进京,不足为虑。”
我又笑了一下,说:“倘若……咳咳,倘若我说,我是……咳咳,太子呢?”
他一惊,没抓稳,我落在了地上,我被摔得痛哼一声,然后喘息了一下,继续道:“怎,怎么,你……不信?”
他盯着我,目光危险,语气听不出喜怒:“你要怎么证明?”
我已经睁不开眼睛,半晌没有力气说话,正想强行提起一口气开口,便听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我证明!”
男人的声音带了一些惊讶:“玉珏?”
“没错!我与皇兄乃是一胎双生,天降吉兆,因此皇家特地打制了一对玉珏,我与皇兄一人一块,作为身份的象征。皇兄疼我,在我们被抓来的当日,他身上的玉珏正给我把玩,因此一双玉珏都在我身上,我可以证明,旁边之人正是我的皇兄太子!”
男子大笑:“好!好!好!景鸿旻的一双儿女竟到了我的手上,连天都在助我!”
说着,男人蹲下拍了拍我的脸蛋,道:“真是意外之喜,既是如此重的筹码,自然不能轻易死了。”
……
“醒了,醒了!他醒了!”
我在混沌中醒来,首先听到了这一声喜极而泣的惊呼,而后视线逐渐清晰。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我茫然看着眼前众人,他们一个个身着丧服,脸上都挂着哀色,不停有人进进出出,却皆是沉默。
我静默着躺在床上,有些失神,仿若还未从梦中醒来。
那些梦如此真实,因为在梦中我亲身经历过一遍,每一寸疼痛,每一刻心绪都那么真切;却又如此陌生,仿佛在看别人的故事,而我只是个第一视角的旁观者。
外祖母坐在我身边,神情哀伤地叹了一口气。
“乖孙哦,可怜喏!”
我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她。
她似乎被看得受不了了,抹了一把泪,道:“你病成这样,应该是要在这边养病呢,怎么也要去送送阿公,只可惜皇命难违。”
皇命难违,我咀嚼着这几个字。
一旁的闲云脸色沉重:“圣上病重,诏公子回京。”
我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快得没有抓住。
我问:“信是何时送来的?”
闲云吸了一口气,道:“公子昏迷三天,信则是昨日送达。若圣上一病立马传信,快马加鞭大约也要这么多时间。”
我垂眸沉思良久,突然心口一痛,吐出一口血。
闭了闭眼,我果断道:“立刻准备车马,尽快出发。”
“不行!”
外祖母的眼泪霎时间掉了下来,一颗一颗砸在衣服上,洇出深色的水痕。
她带着哭腔:“这一路,我想象不出来,你要怎么才能撑得住,你本就……何况这么辛苦的路途,就是寻常人也要去了半条命,你怎么撑得住,你怎么撑得住?”
但四个字决定了一切,皇命难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