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神魔往事》墨污

9、第 9 章

　　谁都没想到这个待会可以来得那么快。

　　乱凪砂一直是最听话的天使，少数叛逆的行为也只是私藏了堕天使的尸首，不让朔间零回归原处，以及，成为祭品用一身神力换朔间零苏醒。

　　……尽管听上去也没比这几位“穷凶极恶”的五奇人好到哪去，可父神却自始至终都不曾降下过惩罚，对乱凪砂偏爱得让其他生灵嫉妒。

　　魅魔、人类，哪怕身为精灵的日日树涉，也不禁直言心中的羡慕。

　　巴日和骄傲地只差横着走了，可当他带着乱凪砂离开海洋前往天堂时，却忽然注意到怀中天使正止不住地颤抖。

　　“怎么了怎么了？”巴日和关切地问道，“是我飞得太快了吗？”

　　大天使长的速度毋庸置疑，可巴日和自诩是乱凪砂最贴心的挚友，当然记得他失去力量变得柔弱，于是小心地保护着乱凪砂不让他被风声所扰，但他怎么还会露出这样害怕的表情呢？

　　乱凪砂抬头，茫然又恐惧地看着天空，说：“父神好像……抛弃我了。”

　　“我……感受不到父神，还有天堂的存在了。”乱凪砂说。

　　“怎么会！”巴日和惊讶地叫出了声。

　　这般行为对他来说已然算是失态，可巴日和却顾不得这些许，他心烦意乱地煽动着翅膀，喃喃道：“父神一向是最喜欢你的，怎么会……难道，这就是父神的惩罚吗？”

　　就像世间最常见的父母，对孩子最严苛的惩罚也不过避而不见罢了。

　　可仅仅是这份被收回的宠爱，对于被偏爱的孩子而言就已是无法接受。

　　乱凪砂茫然地抬头看着天空，心中像是空了一块，灌进来呼啸的狂风，阻碍着心脏的跳动，口鼻的呼吸。

　　贫瘠的语言无法描述出内心真实的感受，乱凪砂只能说出难受二字来形容心中恐慌，他像是回到了朔间零死去的那一刻，却又如直觉般地意识到，这二者是不同的。

　　巴日和的速度不自觉慢了下来。

　　感受不到天堂，乱凪砂或许被父神剥离了天使的“资格”，如今的他，恐怕和一个普通人类无异。

　　人类，亦或者其他生灵，能进入天堂的方式无非只有那么几种，作为受邀而来的客人，如日日树涉和逆先夏目，还有像风早巽那般虔诚的信徒，亦或者，大天使长们的扈从，例如七种茨和涟纯那样。

　　可无论哪种方式都不适合乱凪砂，他本就是大天使长，怎么能以第三方身份去往天堂呢？因为乱凪砂长时间的昏睡引得天使们揣测不断，他再以失去力量的模样前往天堂，还不知会引起多少混乱。

　　何况，那是父神的惩罚，是父神主动将乱凪砂拒之门外，巴日和又怎能忤逆他的意思。

　　可不回天堂，他们又该去哪？

　　他又能把乱凪砂安顿在哪？

　　即使巴日和能设下保护结界，将乱凪砂安置在无人打扰的世外桃源，但那无疑是让小婴儿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有神力傍身还好，失去力量的乱凪砂大概就是这世上最易碎的珍宝。

　　“对不起日和君。”

　　良久的沉默更说明他行事的鲁莽，乱凪砂闷着声音，除了道歉以外，他根本不知该如何面对巴日和：“让你为难了。”

　　父神对天使来说是绝对的信仰，没有天使可以违背父神的意愿，给予忤逆者惩戒是每个天使的职责，但现在巴日和不得不包庇他这个罪者。

　　乱凪砂小心翼翼地探头看去，还好，巴日和的翅膀洁白无瑕。

　　“没关系的，凪砂君。”巴日和深深地吸了口气，温柔地收起心中的焦躁，掉头向海洋走去：“我送你回朔间君身边吧。”

　　现在想来，乱凪砂也只有待在朔间零身边，才是最安全的选择了。

　　“可零才刚刚苏醒，他应该有很多话想对自己的朋友们说吧。”乱凪砂没什么底气地小声拒绝道，“我不想打扰他。”

　　天使的时间很长，他们这些最古老的天使几乎与天地同寿，再漫长的分别对他们而言也终有重逢的一日，反倒是逆先夏目他们，更该珍惜和朔间零的再会。

　　“太乖的孩子是会没糖吃的哦，凪砂君。”巴日和说着，又猛地摇了摇头：“不对不对，让乖孩子受委屈的人才有错！”

　　“啊啊真是坏日和了！”巴日和烦躁地扇动着翅膀，“一切都是让凪砂君变成这副模样的朔间零的错！他如果不负起责任来，我一定让他好看！”

　　……可明明是他自愿的。望着巴日和愤怒的表情，乱凪砂明智地没有说出口，只是在大天使长凶神恶煞地向留在海底的几位说明来意时，歉意地冲他们笑了笑。

　　“真是的凪砂君，不要助长他人威风啊！”细微的眼神传递还是被巴日和察觉，他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乱凪砂一眼，既生气又无奈。

　　什么叫胳膊肘往外拐，在乱凪砂身上当真是演绎得活灵活现。

　　但巴日和强调的那些话跟车轱辘似的来回重复，唯一的核心思想就是要他们把乱凪砂当个宝贝似的供着，不能磕着碰着，弄得这些听客们从一开始的或不屑一顾或饶有兴致，同一变成了深刻的无语。

　　“太唠叨的监护人是会被小孩子厌倦的哦，日和君。”日日树涉都忍不住摇头道。

　　“真是的，这种挑拨离间对我和凪砂君可没用哦。”巴日和双手叉腰，满脸骄傲。

　　“……”日日树涉无语地移开了视线，看向斋宫宗：“这种时候你不应该说些什么吗？宗。”

　　“我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吐槽役。”斋宫宗无奈摆手，却仍是忍不住冷哼一声，“不过，他当真是被父神偏爱的家伙啊。”

　　朔间零因为想要帮助下界而堕天，成为天堂的叛徒，某种意义上在乱凪砂手中死过一次。而后者藏匿叛徒尸首，复活了朔间零，却仅仅是感知不到天堂，甚至连失去力量，也只是复活朔间零的代价罢了。

　　这样的差异，用偏爱偏心，也形容不出万分之一。

　　“可零因为[背叛]父神而被[驱逐]，乱君这样，也算是被父神[驱逐]出天堂了吧。”深海奏汰歪了歪头，轻飘飘地指出了这个现实。

　　“……”乱凪砂不免有些心情低落。

　　驱逐？他被父神驱逐了吗？不知是逃避还是直觉般的想法，乱凪砂觉得自己还能感受到父神的注视，可事实似乎正如深海奏汰所说，他失去了回到天堂的资格，被父神……驱逐了。

　　气氛似乎变得有些沉重，逆先夏目目光转了转，既是好奇，也似转移话题般地说道：“说起来乱君这副模样看上去和人类无异，难道失去力量的天使，会变成人类吗？”

　　“要说变也不该用在天使的身上吧？应该说你们像我们才对。”巴日和反驳道，“我们可是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了很久，久到见证了生命的诞生哦。”

　　乱凪砂附和般地点了点头：“当初，是父神发现了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生物。”

　　一唱一和的反驳听得斋宫宗只想翻白眼，但他不会做出这么失礼的举动，只是双手环胸，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位天使：“既然天使的年岁如此悠久，为什么连一个暂时的栖息地都没有呢？”

　　“天使可不需要烦恼那些琐事，何况我们前往下界是为了传达父神的旨意，你们应该感恩戴德地把我们当做主人才对。”巴日和的语气高高在上，却又话锋一转，将担忧衔接得生硬又自然，“而且，把凪砂君交给别人，哪怕是茨，我也不放心。”

　　七种茨明明是乱凪砂的扈从，可在巴日和口中的评价却并不高。

　　不过在场几位多多少少听过他的名字，那是能与最强天使签订契约的人类，谁都会多打听两句七种茨的信息，何况如毒蛇般狡诈的家伙，却偏偏与最象征神圣的乱凪砂签订了契约，着实让外界无法想象。

　　可现在和正主一接触，再陡然听到七种茨的名字，一个猜测忽然抑制不住地从心底冒了出来。

　　七种茨不会是……坑蒙拐骗到的契约吧？

　　而这位受害者歪了歪头，还在为毒蛇辩解道：“茨其实是个好孩子的。”

　　“太相信别人也不是件好事啊，凪砂君。”朔间零不禁无奈地笑了笑。

　　“零，我相信我的判断——”乱凪砂不禁重申道。

　　可以乱凪砂的常识而言，他做出什么正常的判断？

　　联想到之前种种跳脱的言行，巴日和紧张兮兮的担忧都似乎可以理解了。

　　失去力量又如婴儿般纯粹的大天使长，放任他一个人待在下界，恐怕会被恶意吞噬干净，也难怪，巴日和忧心忡忡的，完全放不下乱凪砂。

　　可巴日和必须要返回天堂。

　　朔间零复活的消息是瞒不住的，但乱凪砂献祭自己这件事，却一定不能公之于众，至少不能让外界得知，乱凪砂是自愿的，否则，巴日和都不敢想象，天堂会陷入怎样的混乱中。

　　但问题是，会造成天堂的罪魁祸首们，现在就在他的眼前，而巴日和还试图让朔间零照顾乱凪砂。

　　可巴日和不得不回去。

　　掩盖事实，试探父神的意思，以及寻找让乱凪砂尽快恢复力量的办法，而这些都需要他返回天堂才能做到。

　　矛盾，却的确是眼下最好的安排。

　　巴日和握紧乱凪砂的手，他看向朔间零，说：“凪砂君暂时交给你了，朔间君，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