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漫雨青途

1、全文

　　你已经足够疲惫了吗？
　　眼神失了活气，涣散麻木，空洞的驱壳直勾勾盯着洁白的天花板，背后是张洁白的床。
　　这次我站在你身侧，而不是背后。
　　“你是死亡时降临的神吗？”你微笑却有气无力问道。
　　我淡淡回应：“我比神更伟大，神不会进步，而我一直在前进。”
　　淡绿色的玻璃折射进丝丝光线，无数光的碎片涌向我们。
　　我来自何方？这并不重要。
　　我只知道我一直在你的背后。
　　至于是多久开始的，我想也许是几十年前的一个夜里，那天温暖的南方冬雪大作，白雪铺满了冬鸟的窝。
　　你用泪水与这个世界问好，我隔着保温箱的玻璃看着你。
　　自这之后，我便一直在了。
　　你双手双脚爬向远处，以我的视角看来，你愚蠢缓慢。
　　你的背后如此之小，我迈着小步子慢悠悠跟在你背后。
　　幼时的你甚至比成熟时更勇敢，总是拒绝你父母那迷人的怀抱。
　　你只独自爬着，眼神坚定，仿佛下定决心爬遍这世间的每一个角落。
　　我也决心看看你的未来如何。
　　花开花落几个年头，你就抛弃了骄傲的双手，像常人一样直立前行。
　　你走得快了，我却仍然觉得你慢，常用蜗牛来比喻你。
　　后来的许多年里，我想起自己也的确没去过你的前方，唯一的风景也只有你的背影。
　　如果超越算快，那么我根本不知道何为快慢。
　　在应该美好的十几岁，不知道遇到了什么委屈事，在雨中的操场发疯似的狂奔，任由雨水做刀胡乱捅在你冰凉的心上。
　　我忽然想起你最爱说的话：“蒙蒙小雨，何足为惧？”
　　于是无声的笑了。
　　那场雨不小，你这背后在青春时被这雨伤的千疮百孔，冷漠的我也为你藏起的伤沉默了许久。
　　但我一直是沉默的，我无法安慰你。
　　在二十岁的一场大风里，你趁着没人在风中大喊：“我是个风向标！”在风中你举起双手，笑得肆意张扬，意气风发。
　　你当时终于跑得有些快了，但我批判的认为是你借助了那扶摇直上的风。
　　我也在你的背后狂奔，我也是一阵风。
　　你还记得年轻时的你有多张狂吗？心简直比天还要高。
　　那时你从不低头，走路大步流星，两袖带风，撞南墙也不说回头。
　　一群过路人窃笑着你，你只昂起头，自信挥了挥手说：“背后的风景是留给落后的人看的！”
　　我其实并不赞同你，我在你的背后却从未落后。
　　也许你忘了，你从不看路旁的野花，总觉得通往成功的路上会有更加绚烂的花海。
　　不过说起来你遇到的第一个挫折，居然改变了如此的你。
　　那事大概让你心中苦涩，可眼泪始终没掉下来，你终于放缓了脚步慢慢走着。
　　走到一抹斜阳都快落下，你毫无泪水。
　　路旁一只脏兮兮的小猫，让你泪眼朦胧像玻璃染上了霜，路人们怪异眼神打量着你，你头一次有些无措。
　　像只老鼠逃窜，你躲在街道上，泪水却藏不住，风贴在你的背后，你低头走了。
　　之后你竟变得沉默，朋友们打趣你变成熟无趣了。
　　从前你听到这话往往暴跳如雷，结果在那一次你沉默了许久，脸上最终挂上了一副和蔼的笑脸。
　　我觉得虚伪，你背后那伤痕还未痊愈，哪里就能表面若无其事呢？
　　但世界就是如此，你的背后你本就不关注。
　　在之后的许多年里，你演了一出大戏，扮演高冷的丑角。
　　亲情，爱情，友情，你装作在乎，我觉得你的心却不为它们跳动。
　　直到今天，你迎来这单调的落幕。
　　我说完了，你却笑了，笑得满是眼泪。
　　“你这一生太慢了，在你的背后一点乐趣都没有。”我发表最终的感想。
　　“是吗？感谢你并没有超过我，反而一直在我的背后注视着如此平庸的我。”
　　这次我笑了。
　　我也从不曾有能力超越你的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