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我的眼神怪怪的》月色漫楼

10、第 10 章

　　【请各市民注意，最近有强冷气团过境，或将带来气温大幅度降低，出行注意防范。】电视机上，职业套装的女人一板一眼说着。

　　秋天的海城突然降温，仿佛进入速冻模式，路边的叶子哗啦啦地落下来，大家立刻把单衣换上了厚厚的外套，在外行走的人步履也被冷风吹得更快了些。

　　此时一辆银白色奔驰停在天水街上，从车上下来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

　　段明期从自己的车子上下来，绕过一圈给程沅开门，说话语气很是温柔：“小心碰头。”

　　程沅今天也换上了一件黑色的大衣，身姿修长，比平时更添几分端庄正式。

　　他用手在看愣的段明期眼前挥了挥，目视前方，没什么情绪：“还不走。”

　　段明期像是刚反应过来，平时说一不二的段会长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傻笑着：“来，贵客降临，我来带路。”

　　写字楼下就有秘书小姐来接他们上去，一路上介绍轻客科技的发展路径和业务状况，而这家公司就是段明期创立并且实际控股的。

　　几人在逼仄的电梯口，程沅平静地打断她：“业务往来就不用说了，我这个外人听到，不太好吧。

　　段明期却粲然一笑，语气中带着诚恳和几分微不可察的期待，对程沅轻声说：“你算什么外人！”

　　前台lily悄无声息地观察了两人的气氛，一个俊俏一个温润，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位年轻人是什么来历，但看到自家老板对他的态度和重视，似乎能猜到大致方向。

　　于是Lily把程沅带到顶层会议室，这里算得上是海城最岗位的商业区之一，租金也高得离谱，但与此相对应的是超好的景色，从会议室的落地窗朝外面望去，甚至可以看到海城著名的地标建筑。

　　“喜欢这里吗？”段明期把桌子上的茶递给他，眼神从玻璃外扫视了一圈，语气中不免自豪。

　　有几个人可以在大学还没毕业的时候就拿下海城著名商业区的一层楼！？这种成就可不是在学校那些小打小闹的荣誉可以相比的。

　　想到这里，段明期嘴角的笑容更深，“其实我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达到这个目标，看来还是老天爷比较眷顾我哈哈哈。”

　　他笑了几声，却见程沅只用黑漆漆的瞳孔盯着他，在他低头放下杯子的那一瞬间眼里闪过一丝不屑。

　　“挺不错。”程沅低头喝了口菊花茶，茶水却刚刚碰到他的嘴唇就放下了。

　　“是吗？”得到他的肯定，段明期又接着盯着他说：“要是你愿意，公司副总的位置永远为你留着，我知道你不喜欢别人动不动就给你扣上一个富二代的帽子，你也想证明自己，所以，程沅，我这里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段明期诚恳地转过身看他。

　　室内的空气沉默了许久。

　　“你想要什么呢？”程沅问。

　　段明期皱眉，语气突然变得严肃了，“你现在还是不相信我对吗？我对你从来都是真心的！对你做的一切，我从来都没想过任何回报。别再逃避了程沅，我的心意你现在还不懂吗？”

　　说完，段明期似乎很生气一般坐下，把杯子狠狠一推，胸口不断起伏，眉头紧锁着，不再看程沅，似乎真的对他刚刚说的话感到受伤。

　　程沅紧盯着他，半晌之后，淡淡问：“之前我的病例你看过吗？我有家族性的精神病，不定时发病，你上次应该感受到了。”

　　“这有什么！”段明期激动地站起来，“我知道你一个人承受那些你也很痛苦，所以我也不会告诉伯父伯母，但是，让我照顾你好吗？”他靠近程沅，眼睛似乎非常真诚，双手就将要扶住他的肩膀。

　　他靠的越来越近，程沅无法克制地感到恶心，最后一刻，程沅不动声色地躲过去，沉默许久，他声音冷淡，“太突然了，这件事我还需要考虑。”

　　听到程沅这句话，段明期眼前一亮，他出入社会这么久，怎么会不知道程沅说这句话就如同是已经松了口，但骄傲让他不好意思开口。

　　于是段明期很配合的，眼中划过一丝落寞，但还是盯着他的眼睛，肯定地说：“是我太突然了，但我是认真的，我从来没有对一个人这样过，在此期间你可以随意考察我。”

　　闻言，程沅轻笑了一声，他是不是想太多了，“考察？”他转了一圈，在主位的按摩椅上坐下，一派闲散松弛，“我听说，你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

　　段明期脸色变都没变，笑着：“你还说你不在意我，那是我当时随意说的，总要找个理由，否则不太好拒绝别人，你看我身边什么时候出现过其他女孩，你要是实在不信，你也可以去查，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他双臂摊开，一副非常笃定的模样。

　　此刻，程沅盯着他的眼神晦暗不明，还真被他说对了，他早就查过，确实没有这个人。

　　他相信齐鸣的技术和人脉，这个结果只能说明，要么确实没有这个人，要么他们的方向就错了。

　　没在轻客科技逗留太久，程沅找了个借口离开了，他是在无法说服自己和他继续单独相处下去，明明知道这个人每句话都是虚伪的，但他现在确实无可奈何。

　　反正今天下午也没课，程沅开车直接拐到了城北，那边是海城最靠近海的地方，不远处还依着秋叶山，人不算多但风景很好。

　　上辈子有不开心的事情时，他也总喜欢去那散心。

　　那边有一家叫做宏泰孤儿院的地方，是程沅一直资助的，想着反正要过去，他就索性去超市买了几箱文具书本之类的，还好他今天开的奥迪系列，后备箱位置够大。

　　因为今天是工作日，路上的车不算多，偶尔划过去一辆，但不知道为何他们开的都极快，似乎都是跑车，像一道道闪电一般。

　　这边算是郊外，偶尔会有很多赛车手在这边比野赛，这些人是出了名的会玩而且不要命，速度又快，路边的防护也不到位，于是隔三差五就发生车祸。

　　程沅手臂微动，想着往路边靠一靠，尽量让出一条路来，他可不想在这种可笑的时候丧命。

　　可他刚刚变道，前面居然是一个超大弯道，所以前车一直处在他的视线盲区，对方似乎也没看到，司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还保持一样的速度往前。

　　眼看着那辆皮卡马上就要撞到自己，程沅心脏一下子跳的很快，一时间，他也找不到更好的方法，只能赶快转动方向盘，然后拼命踩刹车，最后车子倒是停下来了，小半截刚好撞倒了防护网上。

　　撞击的余震过后，程沅在车内剧烈地喘着气，那一瞬间，又让他想到了许多以前的画面，胸中憋了一口火，漂亮的脸上也压不住怒火。

　　钟渭也被剧烈的刹车震得有些发麻，野性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个倒霉的神色，但也只能压着脾气开门下车，敲了敲对面奥迪的车窗。

　　他先是敲了两下，黑色奥迪却毫无动静，钟渭偏头看了看只是车子轮毂弯掉了，应该不至于人出问题，又用力敲了敲，对方的车窗才缓慢摇下来，然后露出一副漂亮的脸。

　　钟渭看到程沅，一下子人都傻了，还真是冤家相逢，没想到自己差点撞上的是程沅的车。

　　他一下子咧嘴笑：“好巧，又是你。”

　　程沅看了一眼笑着地钟渭，不知道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只道：“车技真烂。”

　　。。。顿了一两秒的钟渭这才反应过来，程沅是在吐槽他车技烂，这不能怪他，他十五岁开始玩车，三年前成为赛级赛车手，别说开车，开飞机开坦克都不在话下。

　　他实在没想到“车技差”这几个字会和他扯上关系。更没想到这冰美人脾气这么大，每次都没给个好脸。

　　他脾气也上来了，反手摘掉自己的墨镜，眉头紧紧皱起，反问道：“难道不是你随意变道！？否则怎么会撞上去。”

　　“我是正确变道，更何况，如果我不撞到护栏，撞倒的就是你的车！”程沅冷笑，没见过这么不讲道理的人，尽量克制怒意说道。

　　“呵呵。”钟渭笑了，嘲讽道：“我开了这么多年车还没听人说过我开车不行的，你说你变道，你打转向灯了吗你，这里弯道那么急，谁知道你想干嘛？”

　　程沅似乎气急了，语气有点喘，白皙的脸上染着红色，“这里的限速30km？你就敢说你刚刚没有超速？”

　　钟渭表情一滞，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手扶着他的车窗：“算了算了，这事我们都有错，你修车多少钱，我赔你行了吧。””

　　程沅最讨厌圈子里富二代这种习惯，只要出现问题就想着用钱砸人，但他也没打算多说，毕竟这和他无关。况且钟渭确实有足够的资本。

　　“你微信给我。我先找保险公司定损。”程沅情绪稳定，但脸上的不悦已经不能隐藏。

　　钟渭看了看他的脸色，其实想说我直接给你三十万块，肯定足够他修这个轮子，但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总觉得要是这句话说出口，要把程沅气个半死。

　　他掏出手机，在屏幕上瞧了瞧，故作不在意地说：“呐，扫我。”

　　小美人寒着脸点了添加，此刻钟渭气笑得差不多了，他干嘛和程沅置气。

　　一手撑着车窗，身体斜靠着，一只腿曲起，漫不经心问：“今天就当是我的错，你人没事吧。”他好奇地往里看了一眼。

　　“嘿”钟渭跟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散漫调笑道：“你还挺喜欢读格林童话呢！真没想到我们金融系系草还这么有童心。”

　　程沅瞪了一眼钟渭，可能是过于无语没说话，白皙修长的指节伸出来，却很有力量的把钟渭的手掌从自己车窗上推下去。

　　然后在钟渭毫无防备之时，程沅看了一眼他，动作迅速地发动车辆离开了。

　　钟渭看到他转过头的最后一眼。眼里似乎带了半分真心的笑意，钟渭站在原地，脸上从错愕愤怒突然变成趣味，那个样子，真像那只捣蛋之后还躲过惩罚的小猫。

　　程沅开车到了孤儿院，孤儿院院长正在门口做活动，一下子就认出了他的车牌号，于是连忙带着孩子们过来迎接。

　　于是程沅一下车就看到一群大小不一的娃娃们围住他，看着这些天真无邪的脸，一下子感觉心中的火气都消失了。

　　“我车里有给孩子们带的一些礼物，李院长，你帮我拿出来给大家分了吧。”

　　李院长是个年近花甲之年的老头，但每天锻炼，做慈善，精神头很好，说：“我可替孩子们谢谢你了。”

　　随后他转身，对一个约十来岁的小女孩说：“月月，去把邱老师叫来分一下东西，我和程叔叔去后面看看。”

　　秋叶山的景色很不错，到了这个季节，姜黄色的叶子铺了满地，人的脚踩上去，发出吱呀呀的声响。

　　李院长双手背在身后，程沅跟在他后面半步，也不说话，就静静陪着他走。

　　偶尔身边有一两个小孩路过，声音清亮地和他们打招呼，然后又开心地跑开。

　　李院长看着小孩跑远的背影，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我还能照顾他们多久。”

　　程沅说了些长命百岁的场面话。

　　李院长听后都笑了，语气却凝重，说：“人多活那么几年也没什么意义，只不过就怕有人有事情放不下而已。”

　　程沅懂他的意思，说：“即使您不在，我也会找人好好照顾这些孩子的，别说这些伤心话。”

　　李院长慈爱地转过来，看他，说：“程沅，这些可不是你的责任。”他叹气道：“在我眼里，你和这些孩子一样的。我是看你啊，压力太大了，才喊你来后山逛逛的，你看自己的黑眼圈都多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