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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丧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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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遂办事所有人十分放心,虽然只是一个和和气气的老头,但所有人对于领导这个角色都有天然的信任,觉得他啥都行,更别说这位是顶头上司。
两天后言彻甚至刷到了有关于王明诚的新闻,虽然没说是什么官方要对他进行缉捕,但好像看戏的都默认有这件事了。
立案暂时是立不了的,原因就在于这件事的属性,说是人害呢,偏偏人是用奇门道术去害的。
言彻原本想说他父母的事,但并没有证据,两个人已故十多年,好不容易联系到了以前张罗过葬礼的远房亲戚都说是病死,医院那还有记录。
时间太久,能考究的几乎为零,这件事不能成。
他有做过什么事只有杜若知道,但能信她的估计没几个,而且正常的警察同志作为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且无阴阳眼,根本看不到无身体的鬼,你要人去信一团空气?
至于说鬼害,也不对,近几个月几条案子里没有一条能直接表明是一个人在搞鬼事。
现在的情况很是尴尬,一边有坚定不信鬼神的正常公安部门,一边又设立了一个管鬼的,只是因为人们渐渐发现好像那些道士真的不是在说瞎话,生活中确实有鬼,但又不好大刀阔斧改革,只能先设个异调局一点点推进,日后再慢慢完善相关制度。
所以最后的结果是,这件事不列入卷宗,异调局出力,最后才会送到正常部门审理。
王明诚原本名气就大,现在一出事更是到处能听到在讨论他的,甚至有人直接扬言要来出力,制裁坑蒙拐骗老骗子。
他在乎名声,于是这两天,落灰的传真机响个不停,异调局人都对此麻木了。
反正露头就秒,先让他跳一会儿不会怎么样。
春节后的天气就开始转暖,言彻又能重新穿上自己那身看起来飒飒的黑色大衣,只是偶尔刮风依旧全身冒鸡皮疙瘩,期间终于作感冒了。
于是就有了今天下班的时候,言彻裹着一身厚重大棉袄缓慢挪出去打卡下班。
邱岁宜先是对他之前的作死感到不值,又得意地卷起裤腿给他看自己本命年的红秋裤,“亲亲女儿严选,保护你的脆弱身体。”
言彻全身无力,拉起口罩给他笑了一个,“我家里人严选。”
“嘶……”邱岁宜最近越来越摸不着头脑,最后根据他这段时间饱览的群书,他对着赵望远震惊张大嘴,“他俩好了?”
赵望远脸都要僵了,岑云舒路过把邱岁宜扯到一边,“你对我俩弟弟有什么意见吗?”
“言局不是你师弟吗?”
岑云舒听不见,人已经被拉着走远了。
赵望远说:“邱副,有时候你才是最不谙世事的那一个。”
邱岁宜不明所以,莫名就年轻了二十岁。
路上言彻裹了又裹,还是打出一个喷嚏。
简颂章对言彻的行为有了最深的一次无力感,“求你,放弃你的穿衣风格,没人需要你去镇压。”
言彻依旧倔强,“没事,再过不久就是时候了。”
“……晚上别和我睡。”
“我不。”
先去医院拿到了体检单,毫无意外,和上一年入职体检的结果一模一样,专业的东西看不懂,最后能看出的就是“健康死不了”。
也是,这些东西能让医院仪器检测出来的话,他们又要被打成坑蒙拐骗死骗子了。
晚上言彻还是蹲到了床,他就知道,简颂章嘴硬心软,怎么可能放着一个病号不管还让他一个人睡冷冰冰的床。
不过这才多久?睡了几十年的单人床,怎么现在就变成冷冰冰了?
第二天还是那死样,甚至声音哑出了气泡音,开口讲话即端。
岑云舒震惊,岑云舒恨铁不成钢,“我以为你还行的。”
?
言彻咳了两下试图正常说话并且理解中文。
身后简颂章又扯着他衣摆过去,“来活了,言局长出来坐镇一会儿。”
“什么活还要我一个半死不活的人亲自来?”依旧是低低的嗓音。
简颂章眼皮忍不住跳了两下,“少说话。”
出去一看,是个看脸至少五十往上的中年男人,皮肤被熏得蜡黄,整个人身上有些脏,但穿得还算整齐。
“这位,同志?”
称呼这件事上,言彻和正常部门的同事交流过,发现不论谁,只要不确定怎么喊,直接叫同志一定不会错,不出意外甚至还会回你一句“同志”。
NPC成功被触发,原本还有些诚惶诚恐的人眼里燃起希望,双手颤颤巍巍去握言彻的手,差点就要热泪盈眶了,“同志……”
“呃……”言彻在他手盖上来的一瞬间就觉得刺骨的寒,想抽手却动不了一点,再看才注意到这个人眼睛一眨不眨,眼珠还有一点不太能注意到的干瘪。
哦,是鬼啊。还以为异调局今天的怨气值升高了。
男人还抓着他晃,一口一个自己有苦难言。
言彻闭上眼默默念了两句咒,腕上的镯子一晃,只听见对面一声痛呼,再睁眼,他手上多了一条道子。
“这位鬼同志。”言彻镇定地收回手,“如果不是杀人放火,鬼同志的烦恼我们也能顺便解决一点的。”
刚刚他碰自己的时候是有实感的,这只鬼应该有自己契合的身体。
“如果是觉得外面找不到活干,可以考虑来这挂个职。”
虽然言彻并不希望异调局更冷,但是人鬼得和谐相处,异调局除了跑外勤还得护一下这片地区的好鬼,以保证人们能和鬼鬼和谐相处。
鬼同志笑了两声,说:“我就说啊,刚才那个小同志怎么坚决不接待我。”
“没关系。”言彻一脸坚定,“我是异调局局长,我接。”
鬼同志又兴奋起来,“这样啊,那局长同志应该能碰道士的阵吧?”
言彻刚才坚定纯属是为了契合这个局长身份,一听有事他也不想干,更何况,这是要去毁其他道士的阵?
他脸色沉下来,“你得想说是什么情况,如果是恶鬼,我们不但不会出力,还会再加固一道阵法。”
鬼同志乐呵呵的,抓住他的手连连摇,“放心,放心,不害人的,我们是从隔壁市过来的,路过出了点问题。我听说,有个叫王明诚的老道士在这边,本来想找他的又没钱,而且他最近被通缉了?唉反正,就靠您了!”
……这只鬼还真是,又接地气又接地府。若不是能看出这是一只鬼,他的行为确实和人别无二致。
言彻起身说:“我看一下,以及,我需要如何信你?”
“我叫桑晷,我有身份证哩!”他说着,直接从衣兜里掏出一张证件来。
还真是身份证……
“不过这是我生前的了,但不用换,大家都能看见我,也不怕我,和平相处得嘞,可以查查。”
言彻虽半信,但更想知道另一件事,为什么一只喜气洋洋的鬼要叫丧鬼?
桑晷还在不停叭叭,“是不是要签个保证书你们才信?好像也不对,这是人之间的,啊啊啊我都忘了我不是人,算了这样吧——”
言彻正在看邱岁宜查出来的桑晷相关信息,身份证是真的,只不过户口并不在隔壁市,年龄算起来也应该有一百多岁了。
刚看完,身边就是一阵风压过来,是桑晷。
好在脑子有点坏但人行动还好,言彻转过去就擒住他的手,“丧鬼同志,你来是真有诚心吗?”
桑晷面容呆滞,随后那只手一软耷拉下来在他肩膀上点了点。
“你这是……”
“你背上有只小鬼,你看不到吗?”
简颂章那只小鬼平时确实没人看得到,就连岑云舒也都没注意到,可能是根本没想到言彻身上还揣了只别人的鬼。
“这个是我自己的,别碰。”
要知道这个可是和简颂章本人相连接的,自然是碰不得。
甩开他,言彻下意识去摸了摸肩头,身后又窜过去一个人,简颂章秒出现,一手还端着个杯子一手哗哗扔符纸,很快桑晷整只鬼就贴到了墙上。
“……同志好身手。”桑晷艰难地扭动着脑袋冒出这一句。
简颂章脸黑气冷,放下杯子说:“我不喜欢不认识的可疑鬼碰我的东西。”
“好了好了。”言彻在他脸侧摩挲两下赶紧去把墙上的鬼取下来,回头说:“我还是能保护好它的,至少也得为了你让它安全嘛。”
“我是说你。”
言彻一愣,扯完最后一张符纸,“来一下。”
墙这里恰好监控死角,言彻揽着人偷偷低下头,说:“看了这么久也没阻止一下,以为我要出事了赶紧来,很担心我啊。”
简颂章应了声,“我应该‘嗯’吗?”
“怎么不该?”他轻轻在他嘴角擦过,笑得比刚才灿烂多了,“以后就这样,我爱当小白花。”
“……”简颂章沉默一会儿,“不要说没脑子的话。”
自由的桑晷旁若无人,举手道:“如何呢,看看我!”
言彻摆了两下手,“马上。”
这时候又注意到旁边其实还有个邱岁宜,中年人看起来很平静,实际内心疯了一会儿了。
他知道赵望远是什么意思了。
言彻拉着简颂章绕过人,给他留下一句“非礼勿视”,虽然现在明显是言局长严重不务正业的潜规则现场,还不要脸地让其他人不许看。
好在邱岁宜只是有些恍惚。
路上桑晷讲七讲八,从自己活着的十岁到死了之后的几十年过了一遍,最后说:“阿甲是我最近才认识的一只游荡小鬼,我给它上了支香它就一直跟着我了,结果前几天在一个地方停留的时候有个道士把他压在那了……唉,也是可怜,我又碰不了道士的东西。”
言彻听了半天,问:“你们为什么要离开?”
桑晷一直在用那张身份证,说那些邻居也不怕他,应该是都清楚他的事,所以他大概率这几十年都没再离开过。
桑晷看了眼车窗外逐渐荒凉的场景,悄声说:“阿甲想找自己尸体……它很可怜的,死了之后被困在原地动不了,结果身体被人运走,据说是安葬了。”
“哦……你人挺好的……”言彻一顿,“你的意思是说它,是地缚灵?”
桑晷怔愣一会儿,“应该吧,我专门找人把它弄出来的欸,可惜那个盒子我实在碰不了,一路都用布包着,结果它被镇压的时候也没办法打开盒子让它藏起来……”
前面开车的简颂章忽然说:“道士的话很容易发现你是鬼,为什么没连你一起镇压?”
“我有身体啊。”
“这不是同一个问题,要么你在胡扯,要么你那位阿甲朋友犯了什么事,要么……”
车子停住,面前一片漆黑,刚才还明朗的天一点也看不到东西了。
言彻点燃一张御火符,凑近眯起眼笑着,“要么,你这位朋友就是这一块地的地缚灵。”
话很有威胁,但是气泡音瞬间失去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