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日不死》元玖

3、初遇

　　林秩没办法，决定把路衍带回家。

　　路衍醉的一点意识都没有，双眼紧闭的靠在她身上。林秩看着路衍因醉酒泛红的脸，紧皱的眉头，长长的睫毛微蹙。

　　他们离得太近了，近到连呼吸都一致了。

　　路衍很高大，林秩根本支撑不动他，费了好大的力气她才一点一点的将路衍带进了家。

　　房子不大，是她两年前买的小户型，只有一室一厅。对于林秩来说一个人住足够了，可现在路衍来了，她只能睡沙发了。

　　将路衍安置好后，林秩躺在沙发上，突然想起路衍的酒量其实很好。

　　高中时候，林秩经常在他家看到满墙壁的酒。那时候的路衍，把酒当水喝，整夜整夜的酗酒，却也没有醉成这样。

　　有的时候，路衍也会十分恶劣的逼着林秩喝酒，那时候的林秩还喝不了一点酒，酒以一进嘴里就吐了。然后路衍就会莫名其妙的笑，林秩讨厌这样的他，气着走开了。等第二天路衍清醒过来的时候，又会笨拙的跟她道歉。

　　很长一段时间，林秩都无法理解路衍的情绪，他总是阴晴不定，莫名其妙。可对待别人他永远都是一副戴着面具的正常人模样。

　　“林秩，是你让我对你敞开心扉，最后却还是不要我了。”

　　脑海中猝然响起路衍的声音，记忆深处路衍满是阴霾的质问着她，而她只能一遍遍的说着“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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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秩第一次见到路衍，是在很多年前的冬日。那年的冬天格外冷，积雪很厚，一脚踩上去，会留下深深的脚印。
　　厚厚的积雪把所有事物都覆盖住了，银装素裹，像是变了一个世界。

　　林秩家在一个小巷子里，附近有一条街道，来往行人很多，林秩爸妈便在那条街上租了个铺子，开了一个小超市，卖些吃的，用的，文具什么的日常用品。

　　那天林秩刚好帮忙看店，小店的规模不大，来买东西的大部分都是熟人，店里装了监控，林秩没什么需要操心的,林秩坐在收银台望着手机屏幕发呆，太没劲了，手机她都不知道玩什么了。

　　“拿包烟。”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

　　林秩回过神来，抬眼看去，来人是个很好看的年轻人，很高。他染了一头显眼的白发，神色淡淡的。林秩抬眼不小心与他的对视，连忙错开了视线。

　　林秩从柜台里拿出他要的烟。
　　“要看一下你的身份证，不能卖烟给未成年。”林秩小心的解释。
　　那人轻笑一声，边从背包里拿出身份证边说：“我看着像未成年？”
　　林秩接过证件，路衍，1999年……刚好18岁？！
　　林秩看向他，对比了上面的照片，是本人。
　　“确认了吗？”他声音中仍带着笑意。
　　“确认了。”

　　路衍一出门，就把烟点上了。他一手里拖着行李箱，一手拿着烟，不紧不慢走着，走的极具观赏性。
　　他身形匀称修长，阳光照下来，把他的影子拖的很长，额间的头发掉落下来，挡住了他的眼睛。他整个人笼罩在阳光下，银发如雪，如梦似幻。

　　等路衍出门后，林秩才敢细细观察他。林秩看着他走在街道里，又看着他消失在了风雪中。直到他消失。
　　他果然不是这里的人，林秩想。

　　过年期间大家都要置办年货，林秩家的小店也忙起来了，一连几天她都被叫去店里帮忙。

　　除夕这天下午没什么人，乔琳和林远要清理货物再回家，让林秩先回家。

　　林秩回家却发现，包子不见了。

　　包子是她捡来的一只橘猫。

　　林秩捡到它的时候，它身上缺了好大一块皮，皮毛上还粘着血污，苍蝇围着它飞，要不是她隐隐听到了它的叫声，林秩就要以为它已经死了。

　　她和林远把它带到了宠物医院治疗了一番，又带回家好好养了一阵，才终于把它身上的伤养好。

　　林秩极为溺爱它，刚开始时恨不得每时每刻都看着它。可乔琳不喜欢小动物，当初林秩软磨硬泡了好久，乔琳才同意。

　　平时看店的时候，她会把它带着身边，这几天店里人多，林秩怕把包子带店里自己一个不注意它会跑出去。

　　可现在包子还是不见了，她把房间翻了个遍，却一直看不到它胖硕的身影。

　　她跑到外面，问了附近的人，大家都说没见到。

　　林秩很很害怕，之前顾梦婷告诉她，她家的猫就是有一天她不在家，回来后就再也没找到过。
　　她害怕的胡思乱想，又不停的安慰自己，给自己洗脑一定会找到的。

　　在家附近转了好几圈，还是没找到，林秩正准备去远一点的地方，扩大范围找，就看到路衍顶着一头白毛从后面的小巷走来，手里还提着一个肥大的毛绒团子——是包子！

　　林秩迎了上去，说；“你……那个……这是我的猫，能把它还给我吗？谢谢！”

　　路衍显然被冲过来的林秩吓到了，在看清来人时，揶揄道：“是你啊？这是你的猫？你怎么证明？”
　　“啊？什么？”
　　“你说它是你的猫，我就信吗？证明给我看，这可没有身份证。”

　　林秩：……
　　“我……我回家给你拿疫苗记录。”
　　“行了，不逗你了，还给你。”说着路衍便提着猫，塞进了林秩手里。

　　“要不是我，这肥猫可能就被抓走了。”
　　“谢谢你。谢谢……”林秩感激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不停的重复道谢。

　　“先别急着谢，没完呢？看到了吗？”路衍指了指自己的脸，声音低沉的说。

　　林秩抬眼看去，看到了路衍的眼睛，他的眼睛亮亮的，很漂亮，像是小鹿的眼睛。

　　路衍的眉眼很锋利，不笑的时候带着压迫感，让人莫名发怵，可笑起来却一点也不凶了。他的鼻子很挺拔，很立体。路衍真是长了一张极有仅略性的脸，像是艺术馆内珍藏的雕塑。

　　可即便他长得很好看，也没必要这么大张旗鼓的指着自己的脸让别人看吧？林秩迷茫的看着他，十分不解他这么做的用意。

　　“看这儿啊，你的眼睛是摆设？”

　　林秩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有一道带血的抓痕在他的眼周，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太可惜了，林栀深表遗憾，但不得不说路衍的手也很好看的，手指修长白净。还真是好看的人那里都好看。

　　等等，抓痕？！

　　后知后觉的举起怀里的包子，林秩颤颤巍巍的问：“是它抓的吗？”

　　“恭喜你，答对了。”路衍脸上的笑意一扫而空，神情冷漠的看着林秩。
　　“我……我替它向你道歉，我你去医院，打疫苗，对，这个要打疫苗的。”

　　“不用。”
　　“不打疫苗会死的！”林秩郑重的说。

　　路衍冷哼，似是在表达着自己的不屑。

　　“可能……可能会死，你被抓的很深，我带你去医院吧。拜托了！”林秩声音里带着请求。

　　林秩很慌，她脑子里不停的想着事情的严重性，虽然得狂犬病的几率小之又小，可是万一呢，万一路衍就是那个倒霉蛋怎么办！

　　要是路衍死了，她的罪过可就大了，林秩越想越害怕。于是她不停的央求着路衍，求他去医院。
　　路衍被林秩吵得头疼，最终妥协了。

　　“你在这里等我一会，我先把它送回家。”

　　林秩跑回家，把包子关在屋里，锁上了门，防止它再跑出去。
　　还好今天爸妈刚给她转了压岁钱。不然都没钱带路衍去打疫苗。

　　乔琳和林远已经从店里回来，正在准备年夜饭。看她风尘仆仆的跑进跑出，乔琳从厨房里出来问：“着急忙慌的干什么去？”

　　“我……同学找我出去玩，我等会再回来。”

　　林秩不敢告诉乔琳事情的经过，只好随便编了个理由。赶快跑走了。

　　她跑的很急，怕路衍走了，还好路衍还在街口等着她没有走，林秩松了口气。

　　“你跑这么快干嘛？”
　　“我……怕你，走了。”林秩累的气喘吁吁。

　　街道上张灯结彩的，一副过年的喜庆气象。可现在这个时间点显然不对，街道上虽人流攒动，但林秩他们站在路边好久，都没有等来出租车。

　　林秩有些等不及了，她想快点把路衍的这件事解决了。
　　于是她尝试性的询问：“看来，我们一时半会打不到车了，要不我回家骑车，送你去。”
　　“骑车？什么车？”
　　林秩商量着说：“我家的电车。”

　　看出了路衍的不乐意，林秩嘴角扯起一抹弧度，冲着路衍谄媚的笑。林秩无奈，她也不想啊，打不到车，只能这样了。

　　林秩真的好想转给路衍一大笔钱，很有底气的告诉他，“这是赔给你的，你的伤看着办吧。”可她口袋里的钱不允许，只能想想了。

　　见路衍不为所动，但也没有拒绝，林秩连忙回家推车。

　　林秩：“没办法，现在大过年的，司机师傅也是要回家的，很难打到车的，我保证一定把你安全对送到医院！”

　　“你带我？就你这个小身板，带得动吗？我带你吧！”
　　路衍挥了挥手，示意林栀让让，他来骑。林栀分毫未动。
　　“一定可以！”林秩努力把眼睁大，想以此来体现她的决心与靠谱。
　　“行吧。”一番僵持下，路衍最终妥协。

　　事实证明，林秩骑车带着路衍确实有些吃力。小电车走的歪歪扭扭的，很难控制方向。
　　“他好重”林秩心想。
　　“停车！”路衍沉声说。

　　林秩把车停了下来，路衍一把将她提起来说：“下车，我来。”
　　她从小电车上下来，看了看路衍，欲言又止。

　　路衍单腿撑着车，歪着头看她，问：“叫什么名字？”
　　“林秩。”
　　“双木林，栀子花的栀？”
　　“秩序的秩。”
　　“不错的名字。”
　　“好了，林秩，不要不好意思，上车吧。”

　　林秩确实觉得很不好意思，路衍是被她的猫抓伤的，如果还让他骑车带她，真是太不应该了！可路衍看出来了。她也确实不应该再别扭，太浪费时间。

　　“记得给我指方向，我不认路。你要是怕的话，可以拽着我的衣服。”

　　她确实有些害怕，坐后座让她很没有安全感，她紧紧抓住了车的靠背，没有听路衍的。

　　寒风吹拂，路衍的白毛实在显眼，林秩别过头看风景，街道上张灯结彩，月光混着雪花洒下来，一路银花。烟花飞舞，人潮喧嚣。节日的欢乐映照在每一个人脸上，似是化解了所有矛盾。

　　而他们正与世界逆向行走。

　　那天的烟花骤起，绚烂夺目，林秩第一次对一个陌生人说了——新年快乐。

　　那时候的路衍温和又客气的回了她，“新年快乐。”而她也没看出他伪装的假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