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镇往事》里树下

3、志愿

　　第二天出门，在门口处遇见了隔壁家的王林。

　　王林刚从外边回来，穿着运动服，瞧着是刚跑完步，一身腱子肉充斥着青春的气息。

　　“许许，上次借你的书看完了么？”

　　陈许撇撇嘴，“还没呢。”

　　“慢慢看吧，有些东西不是看一会就能看懂的。”他摸了摸陈许的头，像一个邻家大哥哥。

　　“好，我妈让我去找你聊志愿的事，今晚可以么？”

　　“可以呀，反正我现在放暑假，都有空，你提前告诉我一声就行。”

　　“谢谢王林哥哥。”

　　王林笑开了花，“嘴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甜，”说着，他看向陈许背后，眉毛拧起，“这位是新来的租客？”

　　陈许点头介绍，“是，我现在给他当导游呢，是不是很厉害？”

　　“厉害厉害，快走吧，别耽误人家时间了。”

　　周宴全程跟个雕塑一般站着，只有在提到他时他才点头致意，斯文极了。

　　今天要去逛一个规模不算大的园林，在里面走走停停，偶尔有人来搭讪，或是搭讪陈许，或是搭讪周宴。

　　陈许笑着拒绝。

　　而周宴的应对方式居然和她一摸一样，都给拒了。

　　两人逛了一上午，找了一个摊位吃饭。

　　临河水的摊位铺子一般卖得很贵，其他地方一碗素面只要十块，这里要三十。陈许拉着他想去别的地，他偏不，已经在摊位上坐了下来，模样俊朗，看着矜贵极了。

　　陈许说好自己只付十块钱，他笑着点头。

　　周宴不光点了两碗面，还点了几个有名的菜，松鼠鳜鱼、樱桃肉、叫花鸡、卤肉。

　　一顿下来花了一千，够抵三天房费的了。

　　周宴慢悠悠地夹起筷子，在陈许期期艾艾的眼神中松了口，”要吃就吃，别流口水。”

　　“谢谢宴哥哥。”

　　陈许虽然一直住在这，但极少在外边吃饭，一是蔡女士觉得外边的饭菜都不卫生，二是古镇里的饭馆实在太贵了，花一百块钱连个像样的菜都没有。

　　虽说贵，但也确实好吃。

　　鱼肉鲜美，鸡肉糯实，卤肉软烂，樱桃肉甜咸甜咸的。

　　一顿饭下来，面倒是没吃几根，菜却全部吃完了，周宴去结账，陈许自觉自己该有点用处，她悄悄从卫生纸盒里抽出好几张，以防下午要用。

　　可惜了，下午没有用到，周宴自备手帕，沾上什么脏东西，他就拿出那条看着做工就极其精美的手帕来，轻轻一擦，脏东西就没了。

　　晚上他要去别的地方，让陈许别跟着，陈许一个人回家，蔡女士已经在厨房忙活了。

　　她听见动静出来，问，“周先生没和你一起？”

　　“他去酒吧了。”陈许坐在椅子上休息。

　　蔡女士狐疑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难不成这人还能带着自家闺女一起进去？

　　“猜的。”

　　“一天天瞎猜些什么，快来端菜。”

　　今晚的菜有木耳炒肉、叫花鸡、苦瓜汤。

　　陈许不爱吃苦的，被蔡女士强逼着喝了一碗汤，饭桌上，她问。

　　“中午没回来，吃了什么？”

　　陈许原原本本地告诉她，蔡女士咋舌，陈许先她一步开口，“不准骂我，我要去找王林哥了。”

　　“快去快去，跟着人家正经大学生探讨探讨到底哪所学校哪所专业才是最好的。”

　　陈许点点头，走前说。

　　“周宴哥也是大学生来着。”

　　蔡女士再次膛目结舌。

　　陈许家的庭院种植了一些常见的树木和花卉，她迈着石子路出去，天边晚霞将落，身后簇簇玉簪花半开不开，推门，正好撞见进来的周宴。

　　离得近了，陈许能闻到他身上的烟味和香水味，她退一步。

　　“宴哥哥，你吃饭了么？”

　　“嗯。”他声音有些冷淡，眸色略深地看她一眼，没过多言语，进了房子。

　　陈许来到隔壁，给她开门的是王叔叔，王林的父亲。

　　王叔叔从小看她长大，很乐意她来串门，把她放进来。她来之前和王林打了招呼，王林在大厅等着她。

　　看见她来，把人领进自己房间。

　　他房间贴了黄色的壁纸，不像陈许房间，因为要时刻作好在旺季可以腾出来的准备，颜色十分单调。

　　“坐吧，牛奶还是水？”

　　陈许要了水。

　　“你自己怎么想的？”他在陈许对面坐下，问。

　　陈许喝一口水，“我想去帝都设计大学。”

　　“你妈妈不同意？”王林一脸猜到了的样子。

　　“嗯，她不同意我去帝都。”

　　“那你找我是真的想改志愿，还是想要我支招让你妈妈同意。”

　　陈许哭丧着脸，细而长的小腿露出一截，在离地面三厘米的位置晃来晃去。她今天没扎马尾，将头发分成两股扎成了鱼骨辫，显得娇俏。

　　“王林哥，你就帮帮我吧。”她撒其娇来十分顺手，光洁的额头被一点碎发盖住，让人想去把那碎发拨开，好让眼睛里的光更清晰一些。

　　“我当初填报志愿的时候我爸也不同意，后来他就让步了，既然你真的想去这个学校，那我教教你。”

　　“谢谢王林哥。”

　　小姑娘笑起来有卧蚕，弯起的眉眼都是甜甜的。

　　王林移开视线。

　　夜幕降临。院子里蝉鸣不止，走过庭院时总是会被吵到。

　　她从王林那回到家，刚到家门口，接到一个电话。

　　来电显示——周宴。

　　号码是之前存的，让他有事情找她。

　　他不知道她回来了，所以还打电话来找她，陈许接过。

　　“热水器坏了。”那边声线有些热，像是包裹在氲氤热气里。

　　陈许觉得他应该不会这么倒霉。

　　“你在洗澡？”

　　那边沉默片刻才回答，“嗯。”

　　陈许笑出声，边笑便觉得不对劲，“不好意思，我现在给你上来看看。”

　　走了两分钟就到了周宴房间门口，她去开门，发现房间从里面被反锁了，在外面有钥匙都打不开，她给那边发微信。

　　【开一下门。】

　　房间里传出细细簌簌的声响，等了一会，门开了。

　　周宴裹着浴袍，头发湿湿的，面色不虞，似乎刚从浴室里出来。

　　“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

　　她进门。

　　浴室里还冒着热气以及沐浴露的香味，陈许闯进去，感觉整个人都热了许多。

　　她也并不是专业修热水器的，重新开水闸，又重新开热水器电源，热水器还是没有水出。

　　“我现在打维修电话，这个费用由我们来出。”

　　她拨通电话，维修师傅问了大概的情况，说明天可以上门维修。

　　“今天不行么？”

　　“现在太晚了，就算过去一时半会也修不好。”

　　陈许摆摆手，她刚刚开的免提，维修师傅说的话周宴听的一清二楚。正因如此，他现在面色沉沉，勾人的眼睛此刻席卷着一些风雨，不再如往常那般春风和睦。

　　他不说话，发梢的水珠顺着锁骨留下，洇入白袍中，气场有些吓人。

　　“实在不好意思，”陈许鞠躬，“我们会减免您一晚的房费，另外一楼有一个公共浴室，您要是不嫌弃的的话可以....”

　　周宴提着衣服下楼。

　　蔡女士不知道在哪里打牌，还没有回来，她加急打她的电话，将这件事情告诉她。

　　之前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蔡女士不知道是担心租客打差评还是担心别的什么，急忙赶了回来。

　　“人呢？”

　　陈许指了指浴室。

　　蔡女士对她竖大拇指，“你做的好，及时安抚了客人的情绪。”

　　陈许回想到刚刚被压得喘不过气的氛围，感觉现在喉咙里还有什么在梗着一般。

　　阳光刺破天际，连日阴雨多云，今天晨阳正好，瞧着是一个好天气。

　　陈许换上一条碎花裙。

　　她今天要和同学出去玩，又戴上了一个发卡。

　　推门出去，正好撞见楼梯下来的周宴。

　　“周宴哥，早上好。”

　　周宴下楼梯动作一顿，“早上好。”

　　陈许和他一起下楼梯，“昨天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店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情的。”

　　周宴倒是态度淡淡的，他神色平常。

　　“我知道。”

　　下了两个阶梯，周宴问，“你是今天要出去？”

　　陈许点头，“我今天没办法给你当导游了，实在对不起。”

　　“不是和你男朋友，是和你那天那位同学？”

　　“对。”

　　蔡女士在下面叫早餐，陈许飞一般走下去。

　　“呦，许许今天要出去？”

　　蔡女士也注意到陈许不同寻常的打扮。

　　白色碎花裙极度放大她身上的特质，一颦一笑都更显清纯。

　　“都是遗传了我，你才能这么好看，要是遗传你爸，你指不定长成什么样呢。”

　　陈许顺着她说，“是是是，都是母上大人的功劳。”

　　几个人坐下来吃早餐。

　　蔡女士问她昨天探讨得怎么样，提起这件事情，陈许放下筷子，她一副想清楚的模样，“我考虑清楚了。我打算报本地的xx设计学院。”

　　“什么？！”蔡女士险些丢了筷子，“你报那所干什么，以你的成绩不是可以报更好的么？”

　　陈许咬了一口馒头。

　　“我觉得离家近也不是没有好处，这所学校比妈妈你选离家进多了，来回只要两个小时，而且它虽然没有你选的那个学校好，但也是一本院校，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蔡女士白了脸。

　　一旁，周宴笑出声，陈许捅了捅他的胳膊肘，他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