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颂》墨不凝

7、第 7 章

　　“我相信你。”叶清欢神情坚定，毫不犹豫的说。

　　林烨不由得一愣，转而欣慰一笑：“天不早了，你早些休息。”

　　叶清欢走后，林烨拿出柳青青带来的书信：“李琳、昌伯侯！”，冷哼一声，随后叫副将来到营帐内。

　　叶传峰的营帐中，叶清欢与叶紫苏都在，柳青青上前叩拜叶清欢：“参见盟主。”

　　“一别半年多，你怎么学会规矩了。”叶清欢忍不住笑道：“起来吧。”

　　柳青青起身，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规矩不能破，不然，回去又要被师叔教训了。”

　　叶清欢并不在意这些虚礼，继续问道：“我叔父与我师兄都可安好？”

　　“萧公子到了都城后住在萧府，现下一切都好，盟中一切事宜由师叔照看，都没有问题，就是听说边境在打仗，你又来到这边，不免萧公子和师叔都有些担心。”

　　叶清欢神色有些无奈，但现在绝对不是她离开的时候，北境这边战场一触即发，她需要留在这里：“青青，今夜你便把这边的事情飞鸽传信给师兄和师叔，让他们不用担心，既然已经识破驸马与昌伯侯的阴谋，我们定然不会让他们得逞。”

　　“是。”

　　叶清欢垂目思索片刻道：“我师兄是什么时候发现驸马与北境战事有关的呢？”

　　听到驸马李琳，叶传峰神色有些紧张，随手拿起茶杯遮掩神色。

　　“这我也不是很清楚，当时盟主召唤我与清风、流云一同去往都城随护萧公子，到了之后，萧公子直接让等人暗中调查驸马。”柳青青顿了一下问道：“不是盟主你让萧公子暗中调查驸马的吗？”

　　叶清欢心中不免对他这位师兄产生疑虑，难道师兄早就开始调查驸马李琳了？什么时候开始的呢？看来还是需要当面问问师兄才行。

　　“今日之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战场瞬息万变，百姓已经是身在水深火热之中，万不可因为我们走漏消息导致更严重的后果。”

　　“是，这个我自然明白。”柳青青说完后，又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叶紫苏看着这婆婆妈妈样儿就烦，说道：“有事赶紧说。”

　　柳青青看了看叶紫苏，又看了看叶清欢道：“清欢，这边毕竟在打仗，你身体刚刚恢复，要不然......”

　　叶清欢看着柳青青等他接着说下去。

　　柳青青看看叶清欢的表情，硬着头皮说道：“实话和你说了吧，萧公子让我带信过来，嘱托我务必将你带回盟里，这里不日之后边定要打仗。”

　　“清欢不会跟你回去的。”叶紫苏看看这俩人，脱口说道：“她什么脾气秉性，你和她从小玩到大，你不清楚？”

　　叶紫苏又转头看向叶清欢说道：“师弟也真是的，放你出来的是他，担心你又想让你回去的也是他。”

　　“可是......”柳青青还行争辩一二。

　　“青青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不会跟你回去，你放心，我不会去上战场，我又不会打仗。”叶清欢心里明白，自己只要还在北境，必然会有人担心她的安危。可是，她若没有等到打败北蛮人，收回北境十三城就离开，她不甘心。

　　“哼！从小就是个野丫头，谁的话也不听，以前还有她爹在，还有人能管她，现在我这个当师父的也管不了喽。”一直没有说话的叶传峰突然说道。

　　“师父！”叶紫苏看了一眼叶清欢，只见脸色不好，便出言制止。

　　“没事，师姐，师父徒儿先去休息了，您早些休息。”说完叶清欢便离开的叶传峰的营帐，留下了其余三人。

　　叶紫苏见到叶清欢头也不回的离开，起身转头对叶传峰说道：“师父，你也真是的，明知道师妹父亲的死对她来说是一道坎儿，你还这样讲。我听师弟说，她到现在还会被噩梦惊醒，你也不讲究一下分寸。”

　　“哎，我不是生气吗，这丫头非要来凑这些热闹。”

　　“那你也......”

　　柳青青不由得担心，突然打断说道：“清欢时常还会被噩梦惊醒？”

　　叶紫苏看了一眼柳青青，又做回座椅上，说道：“现在好很多了，比刚来谷中那会儿好些。”

　　“他这身体，唉！”叶传峰又是叹了一口气：“当年她和她父亲，在江湖中游历，却被罗刹堂的人追杀，清欢父亲殒命，清欢也受了很重的伤，我把她带回谷中，好生治疗，才就回她一命，为此逸儿的腿再也走不了路了，唉......”

　　叶紫苏见到师父提起旧事不免伤心，宽慰说道：“师父，您别担心，我一见林将军就知道他是心中有谱的人，不然也不会留我们在营中。”

　　柳青青，抿了抿嘴上前说道：“说起来，当年清欢重伤，一直昏迷未醒，还要多亏叶老前辈。”说完柳青青上前做上一辑。

　　“你不必谢我，我与你师父叶柯然，本身就是多年的莫逆之交，清欢又是我的徒弟，我救她是理所应当。”叶传峰回想过往，叹了一口气说道。“只可惜柯然身负重伤，他还是没能等我赶到，就离开了。”

　　柳青青本身是江湖上的乞儿，被叶清欢父亲叶柯然带回山河盟中收为弟子，从小授叶柯然悉心栽培，年龄又和叶清欢相仿，俩人一同长大，更像是亲兄妹，柳青青更待叶柯然如亲生父亲，当年的祸事对他来说何尝不是同样的悲痛。

　　年仅十五岁的叶清欢，浑身是血，背着比自己高大很多的父亲回到盟中，不敢想象，她用什么毅力走完这所有的路程，还要一路躲避杀手追杀。

　　后来叶清欢在峰回谷中养病，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便是下诏令，令盟中弟子下追杀罗刹堂等众人，一个不留。

　　叶清欢始终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他们那几天到底经历了什么，但从伤势来看当时的境地定然是相当惨烈。

　　柳青青又说道：“当年的事，我也百思不得其解，罗刹堂本就是江湖上臭名昭著的杀手组织，净做一些见不得光的生意。为什么要去招惹江湖上最大实力的山河盟。”

　　叶传峰看了看这个毛头小子，想要说说些什么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叶传峰转头看见叶紫苏在他旁边皱着眉头，也不知再想些什么，便开口说道：“太晚了，紫苏你回去休息吧，看着点儿你师妹。”

　　叶紫苏突然被师父点到，神情一怔，随后便起身道：“那师父早些休息，紫苏也回去休息了。”

　　“恩，好。”叶传峰招柳青青上前来，“青青啊，军中军需供给紧张，你将就将就和我睡一屋吧。”

　　“哎，不将就不将就，我睡哪都成，我扶您老休息。”柳青青上前扶起叶传峰。

　　叶紫苏回到自己营帐内，两个孩子睡的香甜，叶清欢已经躺在床上，面朝墙壁睡下。

　　也不知道真睡还是假睡，反正现在肯定不想和叶紫苏说什么。

　　叶紫苏将蜡烛熄灭，轻轻地躺到床上盖好被子。

　　乌黑的夜晚，下着瓢泼大雨。

　　两个人影在树林中快速穿梭，后面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紧追不舍。

　　“快点儿，再快点儿。”一个男人拉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在快速奔跑着。

　　“爹爹，我快跑不定了...”女孩喘息这说道。

　　男人随即将女孩拉进草丛之中，寒冷的雨水早已将二人的衣服浸透。男人对女孩说道：“这伙人，应该是罗刹堂，他们认准的目标，不达目的是不罢休。”

　　女孩冻得瑟瑟发抖，确仍然神情坚定保持着清醒：“爹爹，山河盟向来与罗刹堂井水不犯河水。我们怎么就成了他们的目标了？。”

　　男人一手捂住流血的腹部，一手搂着女孩掩藏在草丛里，远处的敌人越来越近，他们穿着蓑衣搜查着他们可能会躲藏的地方。就在敌人靠近他们的躲避草丛的一瞬间，男子瞬间拔刀跳起，从急雨中挥刀砍向搜过来的两个敌人，他好像丝毫没有受到腹部伤势的影响，刀光寒影之间，雨水与血水混合在一处，两个敌人的头颅已经掉落。

　　大雨之中，男人握刀而立，开口朝着对方说道：“我山河盟向来与罗刹堂井水不犯河水，不知是哪位人士想要冒着众多江湖门派的势力，不知死活的想要取我的命。”

　　“叶盟主乃是一代豪杰，只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自然有人想要重金来买你命，当然还有你女儿那个小杂种的命。”对方为首的首领说道，“这么说，叶盟主可清楚了？”

　　“你放屁！”叶柯然余光看了一眼还躲在草里的叶清欢，愤怒的说道：“简直是无稽之谈！”

　　“哈哈哈，叶盟主，别再自欺欺人了，你女儿的母亲，身世你敢说出来嘛？你和那位贵人的事，不会以为你们能够隐瞒的滴水不漏吧？”为首的人让他的手下成包围之势，将叶清欢父女二人围了起来，“实话告诉你吧，那位贵人已经仙逝了，不然，我们为什么会接到主顾的追杀令，所以我们今天就来送你们下去一家人团聚。”

　　“给我上！”

　　叶清欢从草丛中冲了出来，一剑挡掉他父亲后面偷袭之人。众人围攻上来，父女二人挥着刀剑，奋力砍杀。

　　为什么？什么叫我是杂种？为什么贵人一死，就有人来暗杀我们？我的母亲究竟是谁？

　　叶清欢来不及多想，两三下飞上大树，躲开来自两名敌人合力围杀。从树上旋转俯冲而下，在大雨之中剑花凌冽，将围住她的两人瞬间搅碎。

　　她围父亲周围还有四人，明显他的父亲体离难以为继，被人一叫揣在胸口，叶清欢健步如飞，还未到，叶清欢的父亲，背后一剑被刺穿。

　　“不要！”。

　　叶清欢瞬间睁开了眼睛。洁白的额头上布满了汗水，她定了定神，随手擦了一下。这个梦也挺久没有做过，估计是昨晚师父的几句话勾起了叶清欢的记忆。她坐起身来，见到师姐和孩子还在睡觉，轻手轻脚的下床穿好衣服走出营帐。

　　天色刚亮朦朦胧胧的，叶清欢走到驻军营地外，这边有一条小溪，她在这里简单的洗漱一番，抬头看见，林烨骑马走了过来。

　　“林将军早！”

　　林烨翻下马背牵马走近，“叶姑娘早，休息的可还好？”林烨眼毒，一眼看见叶清欢眼下的淤青，想必是昨晚没有休息好，连夜奔波，昨夜无事想来应该能好好休息一晚，但现下看来，并非如此，反而更显倦色。

　　“嗯，我休息的挺好，军中本来物资紧张，还要麻烦林将军给我们两个女眷腾出来一间营帐。”叶清欢说道。虽说当初林烨在敌军营帐绑了叶清欢，叶清欢心中并不高兴，但从昨日交谈中不难发现，此人心细及细，心中谋划颇深，为将者除了要会带兵打仗，心机、眼界、谋略缺一不可。此人确实是统帅的第一人选，有这样的人在，北境的局势应当不会再有什么恶变。

　　听到叶清欢这样说，也没有揭穿她的打算，顺着说道：“这没什么，叶姑娘也是为了北境安危，不辞辛苦北上，叶老先生更是为了救治士兵不眠不休，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林烨沉思一瞬，开口问道：“昨夜来的柳青青，是......？”

　　昨夜事情紧急，也没有来得及介绍，叶清欢听到询问这才想起来，“他是我从小的伙伴，这次是从都城过来带来我二师兄的书信。”

　　“朋友啊！你还有位师兄？”林烨早已经将叶清欢的来路摸清，却还是心知肚明问道。

　　“是的，我师父叶传峰，一共收了我们三个徒弟，我大师姐叶紫苏，是我师父捡来的孤儿，从小跟着师父长大，我二师兄是江南首富萧家之子，萧逸，也是当今太后的表侄儿，昨夜青青也和将军说过。”叶清欢没有任何隐瞒。

　　“至于我，我是师父的第三个徒弟，资质浅薄，在行医上也只是学到些皮毛。”

　　林烨点点头，并没有刨根问底询问叶清欢的身世，他自己心知肚明，既然她不愿意说，那他也就不再询问，只要对北境局势没有害处，谁还没有点儿不想告知与人的秘密。

　　“原来如此，我父亲来信说，你师兄这次可是帮了大忙，回都城之后，我定要好生感谢你师兄。”林烨说道，两人并肩往营地走。

　　“感谢倒是不用，回去后可以介绍你们认识认识，我师兄为人很是和善 ，他生意人出身，一贯讲究和气生财。”叶清欢一提到她师兄，一脸得意洋洋，看到林烨手里的缰绳问道：“林将军这是昨夜出门了？”

　　他们走到军营门口，林烨驻足停下回答道：“是，半夜带我的副将到周边巡查了一下，马上就要开战，你怎么打算？我看叶老先生不希望你留在这边。”

　　“我不会走，我要看到你们凯旋回来，还要看到你们生擒北蛮的小皇子，我说过，我相信你。”叶清欢很是坚定看着林烨说道。

　　林烨心中泛起一道涟漪，这真是个率真的姑娘。“好，那就看着。”

　　清晨，叶紫苏被外面士兵操练的声音吵醒，转身发现叶清欢已不见，两个孩子还躺在旁边的小床上睡着。

　　叶紫苏简单收拾了一下，一出营帐便看见叶紫苏和林烨正站在训练场边。林烨低头在叶清欢的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叶清欢突然笑了出来，还没等叶清欢说话，柳青青跑了过去，然后三人神色紧张，一起往将军帐那边走去。

　　叶紫苏甚是奇怪，她这师妹不会是春心萌动了吧。也对，若是都城的姑娘这年纪早已嫁作人妇，这么多年一个人，没见他对哪个男子上过心，即便是他们山河盟中出类拔萃的年轻弟子，每月来峰回谷几回和她禀明盟中事宜，他也没有和谁笑得这么开心过，定然是有问题。

　　三人回到营帐中，钟辉也在，众人落座。

　　柳青青开口说道：“今日一早收到萧公子的飞鸽传信，说暗卫一连几日看到，昌伯侯频繁到北郊大营中。”

　　钟辉说道：“北郊大营本就是昌伯侯统辖之地，他频繁出入并无不妥啊！”

　　“确实并无不妥，但北郊中少了两千人，这些人混入到了禁军之中。”

　　钟辉立刻站了起来：“什么！禁军，那可是保卫皇城的重要职位。他们怎么可以随意混入。”

　　“钟伯父，可知禁军现如今是谁统管？”林烨问道。

　　钟辉缓了缓坐下说道：“是由兵部侍郎薛怀仁质子，薛郎非担任。”

　　“钟伯父，你是兵部侍郎薛仁怀的顶头上司，他的儿子若是出了问题，你定然是难辞其咎。”

　　“我当然知道。”钟辉点点头说道。“可是，可是，怀仁他不是这样的人啊！”

　　“只要禁军一动手，皇帝必然要怀疑是不是钟尚书你授意。”一直没有说话的叶清欢开口说道。“毕竟你是薛怀仁的顶头上司，又是你找回了林氏一族，在皇帝心中会怎么想，不言而喻了吧。”

　　叶清欢看看这两人谁都没有说话，继续说道：“到那时，皇帝只能求助都城最近的北郊大营，昌伯侯假意带兵勤王救驾，再弄一个不知真假的诏书，时机成熟，皇帝身死，他们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扶八岁的皇子登基，做大梁的摄政王。如此一来再将此次的罪名扣在二位和一众北境将士身上，你们在战场上厮杀，到最后很可能等来是来自都城的围剿。”

　　叶清欢说完，帐中寂静一片。

　　“这群混账！”钟辉愤然说道。

　　叶清欢看钟辉如此气愤，想来这位钟尚书在朝中也是直臣，也不愿在刺激他。

　　“当然我所说的这一切，仅仅是我的猜测，既然他们已经开始动作，说明北蛮这边也要动手了。”叶清欢看着林烨说道。

　　林烨点点头，叶清欢的推测正如是父亲信中所说的那样。一月前父亲与爷爷带着昔日被贬的军中好友，已经乔装成商人混入都城。

　　林烨苦笑摇了摇头：“可笑，他们都认为我林家人被皇帝削爵，早已没有忠义之心，所以他们才如此猖獗。他们岂知我们家林家效忠的是大梁上这万里疆土，和生长在这片土地的黎民百姓。”

　　“晏舟，陛下是被小人蒙蔽了。”钟辉叹息道。

　　“钟伯父，是不是都已经不重要，现在是只要他们一动手，北境也会陷入战火，都城危机还有爷爷和父亲，北境就只有我们。”林烨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此战能胜，钟伯父您也就不用担心来自都城的责难，若此战败，你我皆要面临来自都城的问候。”

　　“我自是知道，晏舟，你可有什么办法？”

　　“办法自然是有的，请伯父放心。”

　　叶清欢看到林烨给钟辉吃了一个定心丸，却并没有说出实际的解决办法，想来军事上的事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众人走后，林烨将北境的四名参将叫来营帐中，讨论几日后的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