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此刻他不应该道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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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用卡收款信息发来的同时，一声呼唤也紧随其后。
“好久不见。”
熟悉的声音让程然停下了脚步，他转身，正好对上一个血色的窟窿。
如鬼魅般出现在身后的若尔兹吓了程然一跳，他惊恐的注意到，若尔兹的右眼流着血，眼眶里空空如也，似乎已经没有了眼球。
程然后退一步，有些磕巴的喊出了若尔兹的名字。
漆黑的小道里，传来一声轻笑，若尔兹歪着头，任凭脸上的血液滴落在衣领。
浓稠的夜色披挂在肩头，若尔兹稍微眯了眯眼睛，向程然露出一个微笑。
那应该算是微笑吧？
毕竟嘴角上扬，面部肌肉扭曲，她将手背在身后，眉目舒展。
但她的一只眼睛在流泪，另一只眼睛在流血，在昏暗的视线下，这一幕格外瘆人。
“你记得我。”若尔兹微笑着，上前一步凑近程然。
程然的喉结上下滚动，强打精神对若尔兹道，“如果你需要帮助……我可以帮你联系医院。”
若尔兹凑近程然，俯身注视着他惧怕的模样，她还是第一次发现程然会露出这种表情，她不断向前靠近着，直到血迹也滴在了程然的衣领。
两人靠的很近，在黑暗里，她压抑的痛苦暴露在空气中，程然退无可退，血腥的气味让他牙齿打颤，他终于忍受不了，抬手要去推若尔兹。
“你记得你自己吗？”
被推开的若尔兹握住了程然的手，程然想要挣脱，但若尔兹与他十指相扣，不容拒绝的用目光追问程然。
程然被那道目光看得心虚，侧过脸去，小心翼翼的回答，“我当然知道我自己，我是程然，我就在街角的那家花店工作。”
冰冷的血液在掌心凝固，手掌传来疼痛，若尔兹握紧了他的手，力气大到他的手背发白，眉头紧皱。
“你的名字叫程然，是个维塔司人，隶属于研究所的收容物，编号037，你曾经扮演过我的爱人、上司、朋友，现如今，花店店员又成了你的新身份。”
若尔兹的声音发闷，但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的让程然听到了，程然有些愕然，他不明白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小姐为何突然发难，她看起来又惹上了麻烦，甚至还丢了一只眼睛。
那伤口也太骇人了，她难道不觉得疼吗？
程然低声请求若尔兹松开他的手，但她置若罔闻，继续念着他听不懂的话语。
“你杀死了实习生沉樱，12区猎犬伊琳娜，阿勒斯的女儿星星，以及秦琥老先生的儿子秦熵。这一桩桩罪行不可能因为你失忆就消失不见，你造成的苦难现在还折磨着每个人。”
这简直是莫名其妙！
程然大喊大叫，用力甩开若尔兹的手后，狠狠搓了搓手掌上的鲜血，“你在编故事吗？若尔兹小姐，这样无聊的小说桥段可不吸引人。”
“你以为这些事是假的？它们可不是剧场上的剧目，它们确确实实发生了。亲爱的，你要知道，河水不会逆流，月球不会毁灭。”
若尔兹嗤笑，看着程然躲瘟神的模样，满不在乎的继续念着，“现在，我再问你一次，你还记得我吗？”
若尔兹的眼泪已经流干了，但她仍觉得脸颊潮湿，眼角刺痛，她伸手去摸，只摸到了一手冰凉的血液。
“我是一位科员的克隆体，我的所有苦难都由你炮制，为了折磨我这个残次品，你一次一次的登上舞台，制造出了那些无聊剧目。”
昔日癫狂的话语还回响在耳边，若尔兹注视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恨意从未被消减，反倒愈演愈烈。
这个人永远不会反省，永远不会后悔，永远不会哭泣。
他只会用欺骗和诡计陷害你，折磨你，让你深陷苦难之海，看着你溺毙在海水中心。
他就是像吸取她生命力的怪物，在她撕碎一切，无法回头后，他变的越发饱满鲜艳，像一颗熟透的红苹果。
“那些事和我都没有关系，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若尔兹小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程然后颈渗出冷汗，他开始意识到，面前的这个女人似乎坚定了某种信念。
那种信念坚定且不会因外物而改变，虽然不想承认，但程然还是意识到，不管若尔兹坚定了什么决定，对他来说都算不上好事。
他现在最好赶紧离开，可他的身体却不肯执行指令，他的身体渴望停留在这个女人身边，程然不能理解，语气有些急促道，“我只是个花店小员工，没干过什么坏事的！”
他的辩解在若尔兹那里苍白无力。
若尔兹静静注视着他说完话语，再次上前，靠近了程然。
“再次提问，你还记得你自己吗？”若尔兹完好的那只眼睛眨了眨，狡黠一闪而过，“你以为忘记过去，从前的罪孽就不会找上你吗？”
“我……”程然躲闪着，不慎跌倒在地。
若尔兹居高临下的看着一脸灰败的程然，垂眸道，“为了让玫瑰成为玫瑰。这是你曾经说过的话，现在，我也想把这句话送给你，哦，我得改一改，毕竟时局不同了，身份转换了。”
她抬起头来，看向乌云密布的夜空，没有星星或者月亮照明，漆黑的幕布遮挡住了全部的视野，不会有天使趁着夜色向人间散播幸福，晚风温柔可亲，远处的路灯一盏盏亮起。
橙黄色的灯光驱散了黑暗，映照出一小片圣洁的领地。
现在，或许适合跳支舞。
若尔兹温柔的注视着程然，淡淡道，“为了让你成为你，我必须这么做。 ”
漆黑的枪口对准了程然的心脏，程然还来不及逃跑，便感觉到了心碎。
皮肉撕裂的痛苦瞬息之间就传递到五脏六腑，程然面容扭曲，低头看向胸口。
殷红的血液染红了衣服，绽放出妖异的花朵，程然捂住胸口，声音颤抖道，“为什么？”
这声责问让若尔兹一阵恍惚，不解、疑惑、难以置信，再加上一点点愤怒，这情绪好浓烈，好饱满，让她似曾相识。
原来他也会露出这样的神态。
若尔兹干笑两声，沙哑道，“这是你的罪与罚，我会一直追着你。程然，跑吧，尽力逃跑吧，当你复生的火焰不再燃起，这场追猎游戏才会结束。”
枪声再次响起，程然彻底倒在了血泊中，他感觉到他的生命之源在流逝，但很快，他又感觉到一阵温暖袭来。
可怖的火焰从伤口深处燃起，迅速蔓延。他感觉到他在被燃烧。
先是骨头，再是皮肉，最后是灵魂。
他感觉到过往的一切记忆在面前迅速闪过，来不及抓住，就被火焰燃尽。
赐给他死亡的天使站在不远处，眼神空洞的看着他一点点被火焰吞噬。
她不害怕，也不惊讶。
没有大仇得报的喜悦，有的只是无尽的疲惫和不耐烦。
这种感觉很奇妙，但在弥留之际，程然突然发自肺腑的喜悦。
一万份的喜悦冲击着他的大脑，一万份快意快要将他吞没。
有无数种声音在对他嘶吼，在向他宣泄，这就是他想要的！
没错，没错！
就是这个表情，这就是他想要的——
程然试着站起身，想要靠近若尔兹，但他的身体在快速支离破碎，每向前一步，就会感觉到撕心裂肺般的痛苦，火焰炙烤着他的精神，他紧咬牙关，强撑着一口气向前，骨头咯吱吱作响，皮肉刺啦啦掉落，等到他爬到若尔兹脚边时，下半身已经被火焰燃烧殆尽。
他狼狈的扬起头颅，呼吸越来越困难。
若尔兹蹲下身，捏起了他的下巴。
即使丢了一只眼睛，她看起来还是那么美丽。
带刺的玫瑰总是更吸引人。
程然迷醉的看着她，眼睛眨也不眨，扭曲的快乐让他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活跃起来。
若尔兹看着程然扭曲的五官，冷声道，“有遗言吗？”
程然思考了一会，露出一个微笑。
那笑容可恶，是独属于赢家的放肆笑容，若尔兹瞳孔一缩，听到他最后的话语，“你找到想要的真相了吗？”
他眼睛里迸发出鲜活的情绪，若尔兹盯着他的脸庞，突然发现，在她面前放肆大笑的家伙，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火焰烧不死他，他几乎算是永生。
若尔兹不了解他，不明白维塔司人的狗屎设定，她只知道一件事。
他在狂欢！
若尔兹不顾一切的抓住了他的衣领，任凭火焰爬上手腕，“你就不能好好去死吗？”
火焰快速侵蚀着他的面容，在弥留的最后一刻，他依旧保持着微笑，他看着若尔兹残缺眼睛的眼眶。
火焰越烧越旺，直到吞没他的嘴唇、鼻梁、眼睛。
他的声音消散在耳边，若尔兹看着最后的火焰在面前熄灭，心中并没有因此归于平静。
她知道他还会再次归来。
就像他从前那样。
以记忆与血肉作为火焰复燃的燃料，再次复生的程然依旧认不出她，因为他把能证明身份的所有资料都销毁了。
这其实是个阳谋吧。
他明晃晃的告诉她，我会遗忘一切，你必须追逐着我，就像我曾经那样。
你的余生将以我为锚点，你注定要追逐着我。
杀死我，记起我，然后爱上我。
这场追猎游戏没有尽头，剧目不会结束，舞会永不停息。
注定纠缠的关系不会被割断，当然，你想放手也可以，但是，你真的能忘记一切吗？
若尔兹看着面前的余烬，咒骂一声后，狠狠踩在了上面。
远处的天边传来轰隆隆的雷声，不多时，倾盆大雨便从天而降。
霓虹灯光在大雨中闪烁，模糊着若尔兹眼前的视线。急促的雨点冲刷着漆黑的夜，将鲜红褪去的同时，也掩盖住了一切悲伤与愤怒。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此刻他不应该道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