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机说他不想上班》下雨要打伞1

2、二

　　据说，那位‘完美犯罪’君今天就回来了。

　　胧月凛侧坐在床边，旁边的小桌子上摆着没来得及收走的餐盘。

　　银灰色的餐盘材质特殊，看似是坚硬的不锈钢，但连木制筷子都能在上面留下划痕，也不知道这里的后勤是怎么清理的，每次送来的餐盘上居然都毫无痕迹。

　　——还真是很辛苦，不过抱歉了，小孩子总会有手欠的一面。
　　胧月凛漫不经心地用筷子一下下戳弄着，在餐盘上留下了一道道杂乱无序的划痕。

　　没办法，待在这间没有什么消遣的宿舍里好几天，能见到人的时候也只有送餐的那么一小会，又不能引起太多关注，这让他无聊得很，也只能随便做点什么打发时间了。

　　-

　　唉，放风的时间总是那么短暂，这种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小栗虫太郎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在返回“监狱”的路上。
　　虽然表面上这个地方只是一个工业园区，但在虫太郎的心里，这地方的宿舍和监狱没有区别。
　　毕竟不管哪个人像他一样，刚满18岁就被连哄带骗地一把端到工厂里做工，工资寥寥、没有休假，每天都困在方寸之地，连出门都要打申请。
　　不，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
　　小栗虫太郎握拳。如果仅此而已，凭借他坚忍不拔的意志和强壮健硕的身躯，总有一天他能够为自己赚到足够多的钱然后就此躺平——
　　可、可是、这一切都是假的！
　　曾经，第一次得知这件事情的小栗虫太郎流下了误入歧途的悔恨泪水。
　　不过现在的小栗虫太郎已经成长了不少，仅仅只是湿润了眼眶而已，对没错就是这样，绝对没有觉得自己很可怜之类的。

　　毕竟……他也没有办法。

　　这里实际上一处隶属于“第七机关”的地下研究所。虽然表面上与工厂并无区别，并且也有正常的商业活动开展，但这栋宿舍里全是拥有各种异能的人。
　　这些人在世人眼里是通过正常渠道进入这座工厂的，有正式的聘书、合同、社会保险，并且也真实地在工厂工作着。

　　但是！这只是表面罢了。

　　工厂的地下，是他仅仅去过一次的地下研究所——那里的一切如果被拿到大庭广众之下的话，才是会引起轩然大波的消息。

　　但他没有逃出去的能力，自己的父母和横沟还被盯着。
　　如果他有什么异动的话，恐怕第一时间就会被抓住用来威胁他吧。这群研究员仗着自己是政府手底下的人，可不讲什么道理。

　　也只能活一天算一天了。

　　-
　　安慰完自己，小栗虫太郎推开宿舍门，与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的胧月凛四目相对。

　　“咿——”宿舍里怎么有人！
　　毫无心理准备的小栗虫太郎发出尖叫。

　　胧月凛：…嗯？

　　不好！发出的声音太大了。回过神的小栗虫太郎左右看看，还好没有惊动保安。他迅速踏进宿舍，一把将门关上，小声问道：“你…新来的？”

　　“嗯，政府说需要我的帮助。”胧月凛回答。他的瞳孔是一片纯粹的青，毫无杂质，也就显得格外清澈。

　　这话、这表情。在小栗虫太郎看来，就更像被诱骗来的迷途小羊了。可他在监视下又无法多说什么。
　　小栗虫太郎良心一痛，只好胡乱应了两声，权做回应。

　　……哇，居然在两分钟内完成了从伤心、疲惫、摆烂、惊吓、迟疑、可怜、同情……的情绪变化。
　　胧月凛默默看着小栗虫太郎丰富的面部表情。

　　“……”
　　过了一会儿，小栗虫太郎由忍不住问道：“你多大了？” 胧月凛长相幼态，坐着的姿势看不出身高，但也能大致估摸出他并不高，完全是个小孩模样。

　　于是，小栗虫太郎的眼神看上去像在看什么湿漉漉落难小猫一样。

　　“13。”

　　“13了，我13岁的时候……”好像在为成绩和父母斗智斗勇。

　　这下，小栗虫太郎又不知道该和胧月凛说什么了，他有心想嘱咐几句，又担心无处不在的窃听器。
　　想拍拍肩膀也担心胧月凛并不愿意和他进行肢体接触，只好沉默着坐在床上整理自己的物品。

　　一路疲惫加上纷杂的思绪，小栗虫太郎鞋子也没来得及脱就蜷缩在床上睡着了。
　　小栗虫太郎蜷缩着身子，黑色发丝盖在脸上，脸上还夹杂着几分未脱的学生气，看起来就是一副清纯男大的模样。如果不是异能力带来的意外事件，现在应该在读大学了吧。

　　……
　　这就是异能特务科朝思暮想的“完美犯罪”啊。
　　传闻中只要发动，就能够抹消所有犯罪证据的能力。

　　也就是借助他的异能，才能把这所“第七机关”的罪行掩盖的如此完美。但是本人对这点似乎毫无察觉。

　　是被施加了认知模糊的异能力，还是不折不扣的笨蛋？

　　胧月凛默默看着小栗虫太郎的一举一动，冷静地思考着。

　　因为刚来到这个地方，胧月凛频繁的被带走进行各方面的测试，也因此从别人嘴中大致了解了第七机关的样子。

　　第七机关的位置上是一处小型的工业园区，园区内的设施和普通工厂模样一致，虽然不大，但五脏俱全：办公楼、厂房、宿舍，周边还开设了一家小型便利店。
　　办公楼走廊上还像模像样地贴着优秀员工的半身照，这些员工大多数穿着工服，笑容和蔼可亲。

　　不过根据自己这几天的观察，第七机关并不是戒备森严的地方。

　　大概是因为，小栗虫太郎的异能实在是太好用了、规则类的异能力可以把一切因素都抹消掉，就算不小心露出了什么破绽，只要把目击者灭口，再使用“完美犯罪”，一切痕迹就烟消云散。

　　也因此，他们的心态放松得很。
　　再加上大概是处于政府手底下的原因，这群人似乎抱有极大的信心，把政府当避风塘，完全没有把人体实验和无故监禁当回事，肆意伤害他人，认为无论如何都会被政府保下。
　　虽然在这个国家，这种认知一定程度上也没什么错，但还真是令人不爽。

　　他垂着头，发丝遮挡下的眼神冷下来。
　　这就是费佳想让他看到的东西吗？
　　在这个腐朽的国家，生的价值不值一提，一切都要为利益让步。

　　胧月凛用手指摩挲着硬币上面的凸起，借助熟悉的纹路，他恢复了平静，沉下心闭目养神。

　　胧月凛思维真正清晰的时间并不多。
　　由于异能力发动期间的副作用：读心，他总是被接受着周围人的心声。
　　读心。听起来是一个酷炫的功能，但如果这能力会无差别将所有人的心声实时汇集在大脑中，完全不是什么好的体验。

　　每个人的性格不同，产生的心声也有区别，不同的声音灌入大脑，会混淆异能力者本人的思维，难免会分不清自己的真实想法。如果意识不够坚定，迟早会迷失自我。

　　这错综复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总是令胧月凛难以分辨现实与虚幻的边界，需要比旁人要费更多的心力来辨认这个世界。

　　而第七机关，显然便是个人数不少、思维又足够混乱、无序的地方。尚还未习惯心声相对单纯的学校中的那种吵闹。
　　便突兀地来到这里，算珠的拨打声与人类的哀嚎交织在一起，俨然是人间地狱的模样。
　　胧月凛很不适应这份吵闹，也因此情绪有些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