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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若如初见 ...

  •   九月和六月对学校来说是最热闹的两个月份,周而复始,送走了一批又一批毕业生,还未沉寂多久,就又迎来一波青春洋溢的高中生。
      夏染为自己的回炉再造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整理好入学材料,沐浴更衣,早早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只待第二天早上七点的钟声响起。
      然而却眼睁睁看着浩瀚的星空一点点露出鱼肚白,和煦的阳光伴着微凉的秋风透过半开着的窗户慢慢爬到枕边,闹钟响起,夏染无奈地摇头叹气,都这么大了,第二天有重要的事情前一天总会紧张到失眠的毛病果然还是没变。
      在母亲的唠叨声中,夏染简单吃了一点早饭,对照镜子看了好大一会儿,高高的马尾,有点婴儿肥的脸庞,一副元气满满的模样,如果不看眼睛的话。
      拒绝了要送女儿上学的爸爸妈妈,夏染一路驾轻就熟,提前30分钟就到了学校。
      门口的一侧张贴着高一新生的分班表,前面已经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学生和家长,议论纷纷,对分班情况发表自己的看法,焦点不外乎是重点班非重点班之分,有因孩子被分进重点班而喜笑颜开的,有未进重点班而忧心忡忡、实名羡慕的,同样也不乏叉着腰,酸溜溜地说着奉承话的。
      比起这些为孩子的学习伤神操心的父母,夏染觉得自己的父母觉要开明的多,他们很少对她在学习上提很多要求,只要对得起自己就行,而她自己也一直比较争气,在不是很好的初中一直名列前茅,但是能够上市一中或许用光了学生生涯所有的运气,接下来只能凭借真本事了。
      顾不得人多了,再等下去只会更多,夏染发现一个缝隙就侧着身子挪进去,双臂缩在胸前,看着脚下的空地,就像困在深林里的小鹿艰难地寻找头顶的阳光。
      终于挤到了最前排,上一世高一她和楚郁宁在同一个班级,不知道这一世是否如从前一般。
      “楚郁宁,你在七班,走走走……”
      夏染顿时恍惚,在周围嘈杂的声音中,“楚郁宁”这两个字夏染听得格外清晰,直击心灵,像是唤醒睡美人的吻深深地烙印在夏染的心头。
      来不及再看分班情况,夏染循声扭头,一道再熟悉不过的背影一闪而过,消失在拥挤的人群中。
      “楚郁宁,楚郁宁!”见人消失,夏染急的喊出声来,赶紧从人群中钻出去,然而那道背影早已不见踪迹。
      夏染有些茫然地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七班的声音在耳边久久回响,急匆匆地穿过楼栋间的走廊,她记得七班是在逸夫楼的三楼。
      果不其然,高一七班的牌子挂在门口上方,门已经打开了,教室里只坐着一个30出头的男人,在讲台上背靠着椅子,翘着腿,戴着圆形眼镜,捧着一张报纸,一副民国知识分子的模样。
      “高老师?”夏染脱口而出。
      男人看向门口,点点头,示意夏染进来。
      “你叫什么名字?”男人开口,放下手中的报纸。
      “夏染。”夏染期待着向讲台前走去。
      对于班主任高翔,夏染心里充满着感激。
      “夏染,来,在序号32后面的空白处签个到,下午两点开班会。”高翔从桌子上拿出一张班级学生表,递给夏染,快速瞟了一眼她的入学资料。
      九点钟的阳光穿梭过夏染的发梢,透过签到表,泼洒在干净的地面上。
      夏染颌首微笑,仿佛世界都停留在这一秒。她一眼就看见那两个字,正好被阳光透过的地方,是楚郁宁!
      班会如期而至,夏染来到班级,与早晨不同,教室已经来了不少同学,乱嘈嘈的,忙着拉帮结派或寻找中意的小伙伴。
      许久未见,大多数同学夏染已经叫不出名字,但这一张张青涩的容颜还经常在回忆中若隐若现。
      夏染踮起脚,抬眉望去,目光似穿过这四年,最终落在那个角落里的男生。
      楚郁宁在教室里面一排的最后坐着,低头看书,午后的阳光照在青色的窗帘上,如岁月的斑驳散落在少年的肩上,一如上一世夏染初次见他时的模样,安静疏离。
      “同学,我能不能,坐……坐在你的旁边?”夏染压制住内心的激动和不安,但声音却微微地颤抖着。
      楚郁宁愣了两秒才疑惑地抬头对上夏染的眼神,像是确认是不是跟自己说话。
      “额……我主要是喜欢坐在窗户边。”夏染眼神抖动,隔着楚郁宁看向窗外,却用尽余光将眼下的少年包围。
      “嗯。”楚郁宁点点头,向前挪了下椅子,便又拿起了书。
      夏染从楚郁宁笔直的后背旁走过落座,带起一缕清风,却掀起内心的一阵酸楚……
      她清晰地记得那时楚郁宁三天三夜奔波在城市的各个角落,不要命地为她挣钱。再见时,强装精神的眼神却怎么掩饰不了早已疲惫不堪而弯曲的腰身。
      夏染的余光渐渐地泪水打湿,变得模糊。
      吵闹的教室没有人注意到安静的角落,更没有人注意到已经红了眼眶的女生。
      高翔从门口径直走向讲台,咳嗽了一声,全班静下来,齐刷刷地看过来,等待班主任开口。
      “大家好,我叫高翔,是你们的班主任,也是你们的生物老师。”
      高翔停顿了一下,语气调侃到:“很不幸,你们是我带的第一届学生,是试验品,但是也很幸运,至少你们不会听到‘你们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届’这句话,但这也取决于你们,谁说第一届不会是我班主任生涯中带的最差的一届呢?”
      气氛瞬间活跃了很多,不时有调皮的男生搭腔道:“我说的!”
      “高中三年不会是轻松的,尤其是在咱们学校,高手如云,所以请给自己勇气和信心,不负韶华,好好珍惜这三年的时光和时光里的这些人。”
      高翔忽然严肃起来,意味深长地说道,却又好像意有所指,全班听得迷迷糊糊,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教语文的。
      之后,又强调了一堆学校纪律,规定,开学安排之类的,下面死气沉沉,直到提到排座位,班级才又恢复了生机。
      座位主要按照个子大小排,有愿意坐在一起的、近视的或者其他原因可以跟高翔说明。
      盘算已久的同学们片刻钟就挑好了各自满意的座位和同桌,像斗志昂扬的军队等待长官的训话。
      而从头至尾,楚郁宁并未离开座位,也没有其他男生或者女生来找过楚郁宁,或许在其他人看来,这个安静的一米八高个子男生坐在最后面是再合适不过了,倒是有几个女生对夏染坐在后面没动感到有些奇怪,但转念一想,嗯,他俩很搭,在身高上!
      夏染有几次想问问楚郁宁要不要换座位,纠结了半天,始终没有开口。
      高翔看着备有精神的班级,满意地点了点头,将已经站在的门外的军训教官请进来交代军训有关事情。
      军训从第二天开始,为期一周,早上九点至下午五点,中午休息两个小时……
      十分钟的叮嘱浓缩为一句话就是,你们乖乖听我的话就行了!
      冗长的班会最终在一片哀嚎中结束,因为高翔留下一句“军训后进行摸底考试”。
      稍微熟络的同学三三两两地结伴回家,很快,班里就走得差不多了。
      可楚郁宁还没动,他坐在座位上正漫不经心地翻着新发的课本。视线微微垂着,夕阳透过窗帘斜照进来,碎发的光影停留在少年高挺的鼻梁上。
      过了一会儿,那修长的手指轻轻翻动,停在了一页上。
      人教版高一语文必修一,第一篇,《沁园春·长沙》。
      夏染偷瞄了一眼,又飞快地移回了视线,心扑通扑通地跳着。
      她记起楚郁宁的语文成绩非常好,作文经常是全年级传阅的水平,一手好字更是让文章赏心悦目。
      啊不,楚郁宁是每一科都好,特别好。
      这时,也有人喊夏染一起,是坐她前排的女生陈菲。女孩子收拾得慢,背上书包后看左右都走光了,回头一扫,看到夏染,便友善地一笑:“小染,一起走吗?”
      “啊,我……”夏染又飞快地看了一眼楚郁宁,楚郁宁还是没动。
      “我,我还没收拾好……”夏染赶忙低下头装作整理东西的样子,腮侧却悄然红了红。
      陈菲没太在意地笑笑:“那你慢慢收拾,我先走啦。”
      夏染松了一口气。
      她从桌兜里拿出书包,把新书一本一本地装进去。
      先是语文,再是数学,而后是英语、物理、生物、化学……啊,化学要放在生物的里侧,不对,还是外侧吧。
      夏染把化学书拿出来又放进去,放进去,又拿出来,似乎对化学书有不一般的执念。
      而视线却早就悄然飘到楚郁宁那里了。
      这么一会儿,楚郁宁已经读完了好几篇课文,现在是《荆轲刺秦王》。
      他静静地读着,仿佛周遭发生的任何事都与他无关。
      夏染知道,楚郁宁看任何书都是这般模样,很快,很专注,一页一页地翻着。
      他翻过的书,总是崭新如初,没有任何笔记和涂抹,可就是像印在这人的脑子里一样,问他的时候总能丝毫不差地答上来,答题卡上的答案也如参考答案一般,文不加点。
      上一世的夏染就总是想扒开这人的脑子看看,看里面到底怎么运作的。
      想到这里,夏染噗地轻笑了出来,连忙又禁了声。
      她不想打扰到楚郁宁,她想多看他一会儿。
      哪怕只是这样默默地看着。这一天她都没找到机会和楚郁宁说话,就只有刚开始的那一句,楚郁宁还只回了个“嗯”。
      但现在,机会来了,夏染又莫名地畏缩了。
      就像是看着梦里的场景突然成真了,她生怕自己一出声,眼前的梦就破碎了。
      呸,胆小鬼。
      胆小鬼夏染又开始折腾化学书了。
      “哗啦”一声,楚郁宁手中的课本又翻过去一页。
      整个教室已经变得空荡荡了,这时,一道低沉却清澈的嗓音响起:“不走吗?”
      简简单单三个字,却好听得像是三个优美的音符一般,低沉,悦耳,透着少年的干净与清澈。
      夏染心漏跳了一拍。
      明知眼下没有其他人,她还是抬头慌乱地四顾了一下。
      半晌,才深吸了一口气,轻轻答:“我,马上就好。”
      忍不住又多问了一句:“打扰到你了吗?”
      夏染感到楚郁宁的视线似乎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她忍不住低下了头。
      “不会。”楚郁宁的视线又偏了回去,继续翻了一页书。
      夏染不由得攥紧了那本化学书。
      “楚郁宁,篮球场,走走走……”上午的句式和声音再次响起,原来是陈率,楚郁宁的好朋友,上一世就和楚郁宁的关系非常铁。
      楚郁宁这才彻底放下手中的课本,回了一声“就来”,而后简简单单地装了两本书,松松垮垮地背起书包,朝教室外站着的高个儿男生走去。
      只是离开前又回头看了眼夏染,清亮的目光如水一般漫到夏染的身上。
      “走之前别忘了关灯、锁门。”楚郁宁指了指天花板,长腿一迈,和陈率并肩离开了。
      离开时还能听到陈率和楚郁宁的对话:“这妹子是谁啊?还挺漂亮的,整个教室就剩你俩人,她在等你啊?”
      “别乱说。”楚郁宁声音低低地回。
      “嘿,我没乱说啊。你看她桌子空空,手上也空空,又不像是在学习,眼睛都快黏你身上了,不是等你是在干嘛?”
      楚郁宁没有回应,只有陈率一人的声音越来越远。
      夏染脸颊发烫。
      原来楚郁宁这么久才走,是在等陈率啊。
      对,楚郁宁喜欢打篮球,上一世也是。他不像别的学霸,体育各方面都很好。
      楚郁宁一走,夏染立刻收拾好了书包,离开前谨记着楚郁宁的话,关好了灯,锁好了门,而后坐公交车回了家。
      今天开学第一天,夏染不想太张扬,就没让家里司机接送。路上又拐到书店了一趟,抱着几本厚厚的五三和王后雄出来。
      夏染自己知道,这么多年来,高中的那些知识也不知道到底忘了多少,她心里没底,更别提她还要开始学习公司业务方面的事。所以她一刻也不能放松。
      刚打开家门的夏染直奔书房,甩下一句:“妈,我看书了,吃晚饭的时候再叫我。”便上了楼。
      这才开学第一天,就这么用功吗?夏母嘀咕了一句,但更多的是欣慰,打算亲自下厨给姑娘补补营养。
      台灯一开,夏染直接翻到后面的高考模拟理综卷,她捏着一支笔认真地点着、画着、勾着、算着,沉浸进去,一不留神两个小时就过去了。
      夏染翻开答案一对,眼中掠过惊喜。错得不算多,很多考点已经成为她的一种思维习惯,一种常识,深深地印在了骨子里。
      其实上一世高中自己的成绩就不错,虽远比不上楚郁宁,但在班级也是中上等水平。不过后来,因为种种原因,高考的时候发挥得并不理想,好在基础不错,成绩达上了一本线。
      没过一会儿,母亲隔着门喊她吃饭。夏染飞快地应了一声,跑过去。
      父亲也回来了。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吃完饭,夏父看她那么用功,开玩笑:“军训后的摸底考能考多少名呀?”
      夏染歪头故作思索,过了一会儿才眯眼一笑,答:“第一吧。”
      她记得那会儿楚郁宁一开始就考了第一,不仅全班第一,还是全年级第一,一下子就出名了,让当时的她既仰慕,又敬佩,想凑近又不敢,流露出种种少女心态。
      那么这回,换她考一次第一试试?
      她可是有重生buff加持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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