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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断因果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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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堤边,她的面容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剑尖曳地,她抬起头和诸葛邰对视:“分身无法杀你,所以,我来了。”
诸葛邰闭了闭眼,语气压抑着痛苦:“你我当真要走到如此地步?”
余斯岚平静地看着他:“从西海离开时,你应该就明白,我和你毫无可能,你所求不过是一场虚妄。”
她握着长剑的手攥紧:“斩心魔不成,你或死,或成为不人不鬼没有灵智的魔物。”
她沉默了片刻,随后说道:“若是如此,我宁愿你死在我手中。
我手中鲜血已经够多了,多你一个也不多。”
诸葛邰许久不曾言语,他痴痴地望着她,最后还是后退了一步,他白发飘扬,在他身后,一个虚幻的巨大罗盘若隐若现,上面的轮盘疯狂转动着,原本晴空万里的天象有了变幻。
天空之中,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雷霆之声,诸葛邰抬头一双眼眸漆黑,没有焦点,只是,他还是看着余斯岚的方向。
余斯岚叹了口气:“难怪你不去西海寻我真身。”
她抬头看向天空,乌云压顶,带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她手中长剑在此天地异象之前显得格外渺小。
“多年前是药物,至如今,是天地牢笼,诸葛邰,你还是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诸葛邰看着她,面容带着疯狂:“我只要你!我不要你爱我,我要你!我们本就该生同衾死同穴,你从余家来到我身边,本就是为了嫁给我!”
“你疯了。”余斯岚平淡地陈述着这个事实。
“对,我是疯了,我早就疯了,你的眼里从来没有我,以前是他,现在是李栖源,就算是李栖源死了,你也不会向我偏移一分……”他状若癫狂,一头白发散乱。
余斯岚望着他不语,眼中皆是悲伤,她垂眸,脚边的青草泛绿,她的鞋上还带着湿润的泥土,那只风筝早已不知飞到何处去了。
远处的乌云压顶,带着席卷一切的气势,风声喧嚣,那棵挂住风筝的树承受不住,压弯了树干。
江面上波涛起伏,掀起了浪花,有人的惊呼声在风中被吹散,诸葛邰不为所动,他抬起一只手,身后的罗盘极近凝实。
余斯岚却还看着脚边,有一只黑色蚂蚁,攀在她的鞋子上,很是慌乱,她终于抬起了头:“你不该来西南。”
“就算是分身,那也是我,我也从不曾欠你,所以,你赌不起。”
诸葛邰却悲哀地笑了笑:“以我性命为系,你也不愿意吗?”
余斯岚长长叹了一口气:“我说过了,这是心魔,诸葛邰,这是你的执念,你要胜了它,你才可成道,你的境界多年停滞不前,甚至还在后退,你究竟明不明白?”
诸葛邰固执地摇头:“我不想明白。”
余斯岚终于还是带了几分怒气,她攥紧了剑柄:“你就这般想死?!你当真想我出剑?还是说,在你眼中,我若是不与你做道侣,就只有生死之分?”
诸葛邰望着她露出一丝笑意,笑容凄凉:“岚岚,为什么?”
余斯岚闭了闭眼,抬起了剑锋,那一刻,似乎连空间都有了一定的凝滞,剑锋像是牵扯着无数无形的线,让人感到沉重。
她的目光不再悲伤,而是坚定地看着诸葛邰:“你我情分,自今日终。”
诸葛邰嘴角还带着笑,他反手,一时间乌云急速翻涌,狂风大作,他与余斯岚只有数步距离,他一步一步往前,朝着余斯岚走去。
余斯岚看着他,剑光起,顿时,乌云消散,风声停,诸葛邰站在她面前,伸出了一只手,却没有触碰到她的脸。
余斯岚收起剑,转身,江堤如先前一般,无丝毫变化,仿W佛刚才的天地异象是一场虚幻。
她抬眼看向天空,身上的气息渐渐消失,面容又回归了旭枝的模样,在她身后,诸葛邰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她就这样保持着抬眼望天的姿态,一丝鲜血从她嘴角溢出,她抬手拭去,继续看着天空,明媚的阳光照的她的眼睛有些疼。
“旭枝师姐。”
余斯岚望向出声的方向,不远处,已经离去的长赢不知何时又去而复返,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长赢斟酌了一番问道:“旭枝师姐,先前是发生了何事?”
余斯岚轻笑:“无事,只是诸葛邰展示了一番他的神通罢了。”
她反问:“长赢师弟是有事?”
长赢停顿了一下,缓缓走到她面前,递出了一张手帕:“你在哭什么?”
余斯岚抬手摸了摸脸,不知何时,她脸上有了泪水,她接过手帕,谢道:“谢谢。”
长赢转头这才看向地上的诸葛邰:“他这是?”
余斯岚擦掉了脸上的泪水,想了想说道:“他病发了,险些失控,我便让他睡一会儿。”
她将手帕还给他,长赢并没有接,而是任由手帕落在了地上:“此番动静,定然惊动了几位长老,便把罪名都推给他吧,问道宗会去寻青云门要个说法的。”
她顿了顿,微笑着说:“而你也可以说,我意外死在了他手中。”
长赢有些惊讶地看向她,余斯岚却转过身背对着他:“给你一个机会,若是你不愿意动手,长赢师弟,那下次死的,便是你了。”
长赢看着她的背影,一时间表情变幻莫测,他停顿了片刻,手中掐诀,这的确是一个机会,大好的机会,这个女人死了,他便松快了许多。
可不知为何,明明他可以杀了她,他却并没有太多期待,他偏头,地上的手帕映入眼中,他眼中狠厉一闪而过,术法施展。
余斯岚感受到痕迹,身体于空气之中消散,化作无数光粒,最终消失不见,她给过他机会,但是现在看来,他没有可能。
看着余斯岚的身体消散,长赢脸上却流露出茫然,旭枝死了,这并没有让他高兴,相反,不知为何,他心中还有几分怅然若失,他看着她消失的位置沉默许久,最后,他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那张手帕,揣进了怀中。
待捡起手帕之后,他才看向躺在地上的诸葛邰,他想了想准备上前,谁知他刚靠近,便见诸葛邰睁开了眼睛,一双眼睛极为冷漠,盯着他的眼神里带着警惕和杀意。
长赢愣了一下,随即唤他:“诸葛前辈。”
诸葛邰从地上起身,他漠然地扫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四周,随即问道:“此乃何处?”
长赢虽不明白他为何问,但依旧回答了他:“诸葛前辈,此处是西南叶家文望江畔。”
诸葛邰蹙眉,按了按了额角,喃喃自语:“我为何会到此?”
任他苦思冥想,却依旧没有想起来,他抬起头淡漠地扫了一眼长赢:“你是何人?”
长赢顿了一下,诸葛邰不认识他了,他低下头回答:“回前辈,晚辈叶家叶知桓,问道宗云峰弟子。”
“云峰?圣女座下?圣女竟也收徒了?”诸葛邰脸上有意外。
而长赢脸上也有意外,诸葛邰的脸上在提及余斯岚时很平静,没有一点多余的情绪,仿佛是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看到长赢的神情,诸葛邰皱了皱眉:“为何不说话?”
长赢立马弯腰:“是晚辈失礼,前辈先前在江畔施展神通,晚辈特意前来查看,既是前辈,如今也无事了。”
诸葛邰嗯了一声,负手,白发在他身后微微飘扬,他眉眼间都带着冷漠:“本座也忘却为何事而来,你既是圣女座下弟子,便替本座告知李栖源,本座无意和问道宗争锋。”
他抬眼,一步踏上天空:“若是有事,可唤人来青云门寻本座。”
话音落下时,他已经消失,见着他离开,长赢松了一口气,虽然不明白诸葛邰发生了什么,而且看起来明显是和旭枝有关,但是现在旭枝已经死了,这些已经和他无关了。
桃风岛一事他已知晓,诸多事情有了变化,他不能再拖了,必须先回问道宗,拿到因果线再说。
他不是圣女敌手,原本的打算便是利用叶知桓的身躯面容获得圣女芳心,心甘情愿为他献上因果线,可现在看来,他怕来不及了。
这般一想,他偏头,拿出了刚刚的那块手帕,手帕上还带着湿意,莫名地,他想起了先前旭枝的模样。
她站在阳光下,明明在笑,可泪水却在脸上流淌,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心脏抽痛了一下,他抬手按住胸口,偏头看向问道宗的方向。
站在江堤上,他看不到问道宗,但是他想起了云峰,想起了那座山巅之上的宫殿,宫殿前的广场,那石头雕成的栏杆,旭枝总是坐在那儿,一双腿在悬崖外晃荡。
他摇摇头,收起了手中的手帕,转身离开江堤,旭枝死了,接下来是乐璃,然后,拿到因果线,他就离开问道宗,有了因果线,他就该得到他想要的一切,改变所有他想改变的。
届时,他就再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藏在无数身躯之下,躲在阴影之中,他可以作为一个人,真正的人活着。
恍惚间,他好像又听到旭枝的声音:
“他只是个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