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音绕梁》黎非愿

1、花雨

　　南城初夏的雨总是忽然降临。

　　作为南城人，余响早已养成了出门带伞的习惯。本该万无一失，只是总有那么几次雨格外的大，比如今天。她不得不在拐角的一家咖啡厅外收了伞，拍了拍裙角，走进去点了一杯鸡尾酒。

　　心里计算着剩余路程所需的时间，睡意却爬上了眼角眉梢。本就疲惫的身体淹没在突如其来的天然白噪音里，不自觉就打起了盹。

　　服务生微不可察的搁下杯子的声音让余响回了神，她笑着道谢，等服务生走后轻酌一口，掏出手机开始刷视频。

　　口中的鸡尾酒清甜，余响就这样不经意间抬头，视线捕捉到靠近门的那一桌坐着的一个男生。虽然没有戴眼镜，但他的气质和身形就留住了她的目光。

　　她不经猜想，他或许会是同校的同学，又或者只是一个路人。

　　目光才停留了两秒，那个男生似有所觉，好像朝她这边看过来——虽然她不太确定。余响端起杯子，挡住脸，透过杯子里浅浅的粉色，他们对视了一眼。

　　余响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一刻的感觉，就像命中注定千百年来一次的回眸，只是那么朦胧而不真切。

　　眼镜就在包里，但她没有拿出来，或许怕打破这样的幻境，或许认为许多相逢不应该有更深的联结。不远不近，是最美好的距离。

　　窗外蓝花楹摇曳着，雨渐小了。视线回到手机上，天气预报显示现在是最容易出门的时候。

　　余响把剩下的鸡尾酒一饮而尽，挎上帆布包，走到门边拿上伞，推门出去。

　　“同学!”

　　她转过身，男生已经推开门走到她身边，站在她的两步之外。

　　就像次元壁被打碎，余响抬头看到了他的脸，首先注意到的是他的鼻子，他的鼻子长得真好看，似乎是微驼峰鼻。

　　“我也是南大的学生，你能带我一程吗？”

　　不等余响发问，男生指了指她的帆布包:“看到了你的包。”

　　包上印着学校的校徽。

　　“你是要去宿舍吗？那我只能送你到南A3楼了。”

　　“谢谢……后面的路我可以跑回去。”

　　不知道怎么回事，余响有点想笑。

　　这时，又有人从咖啡厅里出来，是一个大叔。那大叔见他没去一左一右站在门口，调侃说:“哟，你们当门神呢？”

　　这下三个人都笑了。

　　大叔走进雨中，余响撑起了伞，往右边挪了挪。

　　那个男生低头进来，手握上伞柄，拇指碰到她的手，都是凉的。

　　隐约间，他身上洗衣粉的清香略过她的鼻尖。余响仔细辨认了一下，没有识别出来。

　　“我来吧。”他说。

　　余响把双手都放在帆布包的袋子上，和这个男生一起走进雨里。

　　一路上没什么交流，只有雨落在蓝花楹的花瓣上、又从花瓣滚落到地上的声音混合着雨声。

　　一直走到南A3教学楼附近，撑着大花伞过路的一个睡衣女生停在了他们面前。

　　“余响？”陈亦可看了看余响，又看了看那个男生，冲他点了点头。男生回以一笑。

　　“你们认识？”余响问。

　　陈亦可说:“他好像是沈易的室友。”

　　沈易是陈亦可的男朋友。

　　“你们……”陈亦可看了看室友，又看了看对象的室友。

　　“我没带伞，所以让这位同学送我一程。”少年笑说，“到了这儿，我可以自己跑回去了。”

　　余响瞥了一眼陈亦可的伞，抬头正好和少年的眼睛对上。

　　“从这到男生宿舍不算近，既然碰到了我室友，这伞你就拿着用吧，到时候还给我就行了。”

　　少年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手不自觉挠了挠头，随后绽放了一个笑脸。

　　眼睛亮亮的，牙真白。

　　余响走进陈亦可的伞中，没听他说话，和她一起转身。

　　“今天谢谢……我叫孟梁。”

　　声音不算优越，但会让人想到蓝花楹。

　　余响顿了顿，侧身说:“我是余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