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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痕二 面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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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
皇帝彦戢从京城外的老王酒肆接到了夙命。
虽然接的时候发生了一点小意外,但还是顺顺利利地把她接进了自己的怀里,接回了皇宫。
回到皇宫后,一身白衣的夙命,沐浴更衣,换上了她作为知玉大师的衣饰。
曳地的大黑袍,胸前背后拖曳处却都绣着金黄的图文,图文繁复,并看不出内容。然后是一顶镶着暗紫宝石的高帽,帽的右沿插着一根开散着的翎,似是孔雀的,泛着郁蓝清光。
当夙命把蒙面的黑纱带上的时候,只见到画后入鬓的长眉,眉间一点绛色夺人心神。这个时候的夙命是冷清且骄傲的。
彦戢召见她的地方是皇帝的书房,书房内檀香袭人,却十分安静。除了皇帝,竟没有一个人在身边。
夙命扬了扬眉,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但她还是伸手取下了面纱。
她进来后皇帝倒没有表现出有多少的思念来,反倒是丢了样东西给她看。夙命一看,便觉得自己跟那个宏国的未来太子妃流光未免太有缘了些。
国色,顾名思义,姿色乃国家之最。
若你来到宏国,问起最美的女子是谁,大家都必然指向京都的皇宫之右,十里之外的丞相府,府中的流光小姐,就是问题的答案了。
流光小姐的姿色,传说中被太子宏倾的一句惊为天人所赞,并立即请求皇帝下旨,定为太子妃的不二人选。
那年,流光小姐年方十岁。十岁的小女娃,已令太子神昏颠倒,只待她年满十八,就立即迎娶入宫。
今年,便是流光小姐入宫之年,算一算,这大概是宏国最举国欢庆的事情了。
原来不是宏国的皇帝看中,是这个太子倾自己看中了。
“啪!”手里的卷轴被置于案上,夙命在心中暗思真已不知道信谁的了。
“你觉得怎样,夙?”夙命回转身,彦戢立在自己身后,正挑弄着自己的长发。
从皇帝手中抽回发丝,夙命笑了:“皇上,若是你召我回宫,只是为了让我知道宏国有什么样的绝色,是不是显得有些小题大作了?”
彦戢倾身,细细地看着夙命的表情,很镇定,亦很悠闲。
他有些挫败地低叹口气:“不是都说了不是故意的么,为什么还在生气?”
“迟到了便是迟到了,难道因为你是皇上,迟到了便不算迟到了么?”夙命一手轻轻地叩着案上的卷轴,然后淡淡地问道:“你想要干什么?”
“两国交界近来不太安生,你知不知道?”彦戢从案上摸了几本奏折丢在夙命的面前。
夙命打开,逐一浏览。
“他欺我边界百姓善良淳朴,近日来骚扰得越加频繁。”
“你的守边将军们做什么用的?”夙命轻哼,合起奏折。她一直就在竹瑟山,倒也没听说什么。不过那是两边最相安的地段,难怪她不知道了。
“都是小星淬,却撩不起大火,两国本有贸易往来,短斤缺两却日见严重。”彦戢皱起了眉头,龙颜显得很不悦。
“那么查出来的原因,难道就和这个流光小姐有关么?”夙命从龙椅上起身,走到一旁的窗边。
“那些商人们无不想在太子成婚时送上一份大礼,也就顾不得什么生意道义了。”彦戢着迷地看着夙命的风姿,对于他来说,流光的国色,于夙命,相差远矣。
“那么,我要干什么?”夙命回眸,朝痴望她的皇帝微微一笑,“不如,我们也送太子宏倾一份重礼吧?”
“知我者,莫过夙命!”彦戢欣然点头,抚掌叹道。
“说完了正事,那我们来说说野事吧。”夙命隔着窗子,伸手到窗外,折了一枝柳条,这已是一种习惯动作。虽然竹瑟山上处处是竹子,但在她的云吊磐里,却也能一伸手就折柳。
只是疏枝阁外,是柳帘湖,一汪清水加上成行柳树相伴,比大殿外呆板的御前侍卫要赏心悦目得多。
深知她喜欢柳树的彦戢,为自己在殿外种植柳树的举动感到十分英明,他上前,也效仿夙命折了一枝柳,却动作生硬,将柳树拉扯得弯腰呻吟。
夙命横了他一眼,彦戢只得收回手来:“你说野事?我有什么野事?”
“听闻皇上前不久封了一个贵妃,是不是?”夙命轻飘飘地道,她正嗅着柳叶的香气。
“夙的消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灵通,”彦戢的神情有些得意,“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知道了又如何?”夙命拂着柳枝曲膝行礼,“夙命恭喜来迟,还望皇上赎罪。”
彦戢托起夙命的下巴,仔细搜寻:“你可是吃醋了?”
“吃醋?”夙命眸光一转,似笑非笑,“皇上,你认为夙命会吃醋吗?”
“唉!”彦戢双手搀起夙命,“何时你才愿停在我的身边?”
“皇上身边已经有一个夙命了,又何必强求于我!”夙命直视他脸上的痛惜之色,轻笑道。
彦戢脸一僵:“你知道了?”
“如何?怀抱着贵妃娘娘,可有找到夙命的感觉?”夙命偎进彦戢的怀里,媚声问道。
“你不在时,总能慰聊一二吧。”彦戢揽住夙命,“何况,我知道你这一辈子也不会来到我身边,对不对?”
“皇上什么时候起想得开了?”夙命咯咯直笑,然后推开彦戢,“如果需要的话,夙命愿为您和新贵妃补上一场祈福法事,如何?”
“你一路赶来风尘仆仆,还是休息吧。”彦戢伸手轻抚上夙命的脸,心中有遗恨。
“不要怨我,彦!”夙命的眼神一暗,深不可测,她偏着头,倚着彦戢伸出来的手,“当初是你钦点我为知玉大师的传人,就应该知道我不会嫁给任何一个男人。”
“我以为……”彦戢低叹,欲言又止。
“皇上,你难道不知道,这一行人的血,都是冷的,心,也是冷的?!”夙命拂开彦戢的手,朝大殿的门走去,毫不留恋,“我走了,过两天我就会起程,一定会送给宏倾一份大礼!”
“如果我这次没有晋封贵妃,你是不是也曾考虑过我?”彦戢在后面问。
夙命停下脚步,回身,深深万福。
“你知道,皇宫不适合我,我很高兴你找到了适合于皇宫的夙命,真的!”
“罢!”彦戢颓然,他无力地挥了挥手,“你走吧。”
夙命站直了身子,从怀中取出黑色纱巾,挂在了两耳上。除了这些衣饰上的显著特点外,她腰间的一块绿色的名为“琅墨”的玉石,形如月钩,色如月明,是她在皇宫中畅通无阻的象征。殿外的侍卫见她出来都纷纷行礼,夙命举手抬足之间,气势威严。
“您的随从已经在祭祀殿前等候了。”一名宫女上前行礼。
夙命点头,纱巾因着她的动作而轻轻扬动,神秘而庄重。
随着宫女,夙命来到她在皇宫里呆得最长时间的祭祀殿前,桃溪正坐在大殿前的白玉阶梯上,撑着下巴等候了。
“什么时候到的?”夙命走到桃溪的跟前,却脚跟一转,朝殿东边走去。
桃溪与其他三人又不相同,她的样貌一般,若是丢在人群中,绝不会被轻易发现,不过她的双手可偷天换日,另外也是负责情报的使女。
桃溪从地上一跃而起,挥了挥手让宫女退下,然后追上夙命。
“听焰池说小姐不是要沿途玩来吗?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若是晚来些,便看不到你偷懒的景象了!”夙命纤指点上桃溪的额头,气道,“皇上为什么会发飞鸽传书我,你竟一点消息也没有么?”
桃溪吐了吐舌头,对着夙命倒退着走:“原以为皇帝见了小姐会多留些时间,怎么这就要走?”
“你若喜欢,我问皇上要座宫殿给你!”夙命脚跟再转,经过了藏经阁。
“得了吧,皇宫哪有竹瑟山好,我乐意做山大王——”桃溪溜了眼夙命,然后笑嘻嘻地改口,“山大王的使女。”
“谁是山大王?”夙命及时拉住桃溪。
桃溪一回头,她们已经走到了一座宫殿前,殿的面目是崭新的,上面悬着四个大字:“锦绣乡宫”。
“这就是新贵妃的锦绣乡宫啊?”桃溪啧啧两声,在殿前好奇地张望。
“说来你在京城已经呆了不少时日,可曾见过这位娘娘?”夙命对桃溪微微一笑,眉眼略弯。
桃溪双肩一收,不熟悉小姐的人,定然觉得小姐笑容可亲,可是对于她桃溪来说,小姐的笑有时等于生气。
她笑得有多甜,也就是说她气得有多深。
“小姐——”桃溪立即扑上去撒娇,这一招还是学得宝桥的,“皇上封那个娘娘,还不是因为她长得像小姐,如果小姐愿意,就让皇上将她打入冷宫便是,何必生气呢?”
“我是气你的榆木脑子!”夙命双指一并,就指向桃溪,桃溪连忙退开,开玩笑,被小姐给点上,不知道是要痛还是要该痒了。
“若是知道他要晋封贵妃,我当然应该回来凑个热闹,不上演一出‘妒妻怒’,怎么对得起皇上的良苦用心?”夙命冷冷哼道,目光在“锦绣乡宫”上闪烁不停,颇为恼怒。
“唉呀呀!”桃溪挠挠头,怕她生气才不告诉她,怎么反而挨了骂了?如果凤城在边上就好了,那丫头准将小姐的心思摸个八九不离十的。
“好了,我们走吧!”夙命站立了一会儿,对桃溪道。
“走?”桃溪一愣,“小姐不是想要进去看看么?”
“看什么?人都回娘家了,有什么可看!”夙命叱道,转而一笑,“来的路上我便看过人了,不但看了,还知道了不少秘密,你想不想听?”
“想、想、想!”桃溪立刻欢喜起来。
“想的话,限你两天之内将宏国太子迎取太子妃的的细节弄到手。”夙命很轻柔地道,然后飘然远去。
剩下桃溪被唬得一惊一咋,然后仰天长叹:“为什么,又是我苦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