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游戏》宓豆

5、胜利的天平

　　周六的单打晚晴赢了，赢得非常艰难。对方选手是来自香港的周静，本人虽然是大陆人，但是注册的是香港地区的选手身份。周静在女选手里是少见的纤瘦高挑，跑动虽然不比晚晴灵活，但胜在手长腿长，有着出色的护台能力。七局拉满了，直到对方最后一个球没上台，晚晴才狠狠呼出一口气，冲着看台方向挥舞双手。

　　“我紧张得心都要跳出来了！”书君忍不住蹦起来，将手举过头顶鼓掌。齐然在克制不住的放松中笑着调侃：“账户几千万还不是你一手操作，这就紧张了?”

　　“那不一样的。”书君正色道。“投资虽然有一定的规律可循，但是终归是一种投机。竞技比赛却是完全要靠她们自己的努力的。”看着晚晴收拾回到教练席，书君也坐了下来。“这种努力不应该被辜负。”

　　书君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偏见，她并不高看任何投资人一眼，无论客人的账户余额有几个0。虽然长期浸淫在一个坐着就被金钱环绕的位置，但是她从来不把自己的真实生活置身于此。

　　已经交往了一段时间，但这是齐然第一次从她口中听到这样的话。他一直觉得身处金融圈的人，有一种隐隐约约的傲慢，因为他自己也长居于此。投行的人，常常有一种翻云覆雨手的掌控感。

　　“我看晚晴倒是不怎么紧张，你比她叫得还大声。”他们仍在站台能看到她跟教练有说有笑地比划着，仿佛在模仿对手打球的样子。

　　“她从小就是紧张也不怎么表达的性子。赢了球好像也很冷静，很少大叫。”输了之后，只会带着球拍去训练场反复模仿对手球风跟打法，不像是十几岁的孩子，倒像个小老头。

　　“这场赢了，晚上就可以毫无负担地打双打了。”苏指悬着的心也稍稍放了下来。这样紧密的赛程，鏖战七局后输掉的话难免会影响其他赛事的状态，光是体力的消耗，已经让他们压力倍增了。

　　“锻炼一下心理素质吧！我都怕你厥过去了。”陈汶轶跟苏指坐在一起，看到他的光头随着球左摇右晃，每个失分都叹气用拳头狂砸自己的掌心，都担心他随时会冲到场上去。

　　晚晴看着皱纹满面的苏指，抬起手假装拍拍他的肩膀帮他放松。“苏指坚强点，控制一下表情，不然明天你就又在网上成为表情包了。”因为做场外不淡定的表情，苏指已经成为国乒著名的表情包大户了，抓耳挠腮面红耳赤的各种照片成为了网友们调侃时必用的图片。

　　“你个小子晚上给我好好打。”如果晚晴是贴心的小棉袄，陈汶轶简直就是叫人糟心的逆子。嘴上不饶人也就罢了，比赛时候上头了根本拉不住，有时丢分暂停了，想要和他沟通下，他就如同一头倔驴。

　　陈汶轶无奈摊摊手，仿佛知道自己的话会引火烧身。

　　混双决赛依然是抛硬币决定发球方。对方选择了接发球，由晚晴首先发球。对方的男选手郑斌接发球拧了一下，陈汶轶守着右半台出其不意塞了个直线回去，本来去护正手的女选手反应非常快反手防回来了，余光中对方男选手朝正手位移动，晚晴迅速塞了个直线。 男选手姿势非常别扭，晚晴他们拿下了第一分。场馆传来决赛的第一声欢呼。第二个球，晚晴依然发了个长球，落点稍有偏差，对方就有了准备，直接走位拧了一个高质量的回球，一板过了。

　　8个球突然连着掉了6个球，比分来到了9：7，晚晴意识到不能再给对方太好的点位来反手拧了，回球质量太高，陈汶轶也没有什么办法。相视点头确认后，晚晴发球时加转了下旋转，对方拧拉时直接出界。下一轮发球时，估计对方会有所准备，晚晴发了个下旋球的短球，郑斌反应还算快，但是身体和手已经送出了，这个力度回到的球足够长，对于陈汶轶来说是有进攻机会的，晚晴迅速让出了位置，陈汶轶果然也正手加足力气拉了一板。女选手反应不及，球击中板后高高弹起。

　　陈汶轶的粉丝欢呼声快要盖过场馆内的音响设备。

　　比分在第一局就拉到了9：9，双方各自都去拿毛巾，晚晴擦完手，一边朝着球台后退，一边用板挡着脸轻轻吹着发热的手心。“对面可能会发短球避免你反拉，如果没有机会就别强行一板过。让对面女孩儿来起板。”说话的时候，像是怕别人听到，晚晴的声音放得很低，她的睫毛轻颤，圆鼓鼓的眼睛机灵地四处转动。陈汶轶为了听清也是微微倾身侧头，给了晚晴一个轻轻的点头。

　　果然为了避免陈汶轶的回球对面女选手不好控制，郑斌发了个短球，陈汶轶劈长后果然对方女选手先起板，双方对拉着，郑斌和陈汶轶都退到了中远台，晚晴卸力贴了一板。郑斌措手不及，球挂网了。

　　“漂亮！”陈汶轶听见苏指导的喝彩声从教练台传过来。

　　这个球真是聪明。双方对拉的这几板太凶，对面男选手回过来的球，陈汶轶很难下杀板。晚晴的突然变换节奏，让对面来不及反应。这个局势只有调动对面跑起来，才不会给对面任何搏杀机会。

　　重新发球后，郑斌给了陈汶轶的反手位，而陈汶轶直接把球摆到了对面中线上，反手相持中，终于等到了一个对晚晴来说极正的落点，晚晴回球时直接加质量给了斜线的落点，对方把球打飞了。

　　第一局结束了。

　　苏指导已经把打开的水跟饮料全都摆在桌前，晚晴边喝边轻轻扇了两下。汗水已经让她散落的几缕发丝紧紧贴在了鬓角，陈汶轶将毛巾又递了过来。

　　“你们现在优势拿下一分了，就不要急，按自己的节奏打，随时调整。”苏指抓着时间赶紧提醒。

　　教练指导时，陈汶轶向来是不发一言沉默听着，晚晴却是乖乖点头。比起这些个锯了嘴的闷葫芦，带晚晴确实是省心多了。

　　第二局时，对方的女选手的状态倒是逐渐手热，对手都疯狂搏杀的情况下，局势很快就来到了10：6。最后一个球晚晴在接发球时失误，对方选手拿下了这一局。晚晴郁闷地跺脚，“这个是我的。”

　　“没问题的。大家现在都在一个起点。”陈汶轶拍拍晚晴的肩膀。

　　五局制双方又回到了同一起点。但是显然对面女选手在郑斌的带动下，发挥越来越好了。第三局的比分僵持着到了14：14。每一次对面女选手一失误丢分，郑斌就会追上一分。每一分拿下，对面的喊声就会非常振奋。而晚晴的状态显有点走神了。

　　苏指叫了暂停。

　　“晚晴别急，冷静一下啊，减少失误。陈汶轶可以给你兜底，对面女选手是打不了你的。”

　　“喝点水。”陈汶轶站在旁边提醒。“别怕，你放开了打。”

　　晚晴轻轻鼓嘴，提醒自己集中精力。

　　这是晚晴的发球轮，刚发了个长球出去，裁判提醒擦网重发 “Net。”

　　对方肯定对长球会有所防备了，晚晴和陈汶轶对视一眼，陈汶轶轻轻点头。于是晚晴给了个短球，女选手劈了陈汶轶的反手长，陈汶轶侧身给了一板正手爆冲。

　　15：14。

　　轮到对方发球。配合着晚晴的落点，陈汶轶下杀板质量拉满了，对方来不及侧身，球落在球台后，一个弧线击在了对方身上。

　　16：14。

　　“这女孩儿正手不太行，我们可以想办法针对一下。”晚晴一边用夹子把碎发重新卡住，一边和站着的苏指陈汶轶商量，作为教练，苏指导当然比他们更早发现。

　　“她发球的轮次，如果是长球陈汶轶你可以考虑一板过。但是你得考虑对方郑斌回来的球晚晴能不能接，两个人注意衔接。”苏指认真看着晚晴和陈汶轶，直到他们两个人都给出回馈。“这可能是你们的第一个混双冠军，抓住机会。”

　　“合作愉快。”陈汶轶用球拍轻触她的。两个人都躬身做足准备。

　　或许是对手的心态又悄然之间发生了变化，这一局对手竟然被打到了10：0。意识到该让分了，这个球晚晴直接想要给到对面正手可以拉过来的位置，但力气稍稍失控，球在最后擦边了。

　　晚晴和陈汶轶赶紧举起手示意是个lucky ball，郑斌倒是好像释然了，还是冲他们点点头，女选手有显而易见的懊恼，却还是握住了他们伸过去的手。

　　颁奖流程不长，巨大的奖杯还是让晚晴震惊了一下。陈汶轶看她明显瞪大的眼睛，笑意怎么都忍不住从眼睛里露出来。晚晴看了他一眼。“这可是你辛辛苦苦挣回来的奖杯，拿好了。”晚晴说着便试探着轻轻松手。陈汶轶笑着托住底部，担心顶部会砸下来，还扶住了上侧。“我一个人可拿不回来这个奖。”她倒是只在打球时卖力。

　　“苏指！”晚晴踮脚喊着苏指导，等他过来时，将奖牌直接戴在了苏指的脖子上，然后看着陈汶轶，他无所谓地取下来，“来，再送你一块！”也套在了苏指的颈间。晚晴笑着提醒他们拍照看镜头，工作人员将冠军的花束递给他们。

　　晚晴将所有东西都托付给搭档和教练，一个人拿着花束一溜小跑到了看台旁冲着书君挥手。

　　踮起脚尖分外艰难地把花束递给了她。

　　“我们走啦！”知道她还有晚点的采访，书君也要赶回去，接过花就直接同她告别。晚晴点头，她们各自繁忙，这样特别的日子，有她在意的人见证，当然更加珍贵。

　　看到晚晴将花束送到了看台，陈汶轶的粉丝也开始喊他把花丢过去，不知是否是离得远没听到，晚晴看到他跟教练拖着东西直接走了，也赶紧朝他们追了过去。

　　虽然只是商业赛事，但是依然是有积分的。赢得了混双的金牌，采访是不能避免了。

　　“首先恭喜晚晴今天两场比赛都获得了胜利。今天单打更是打满了七局，请总结一下今天的比赛吧！”

　　“今天其实单打双方都发挥得不错吧！周静也打得很好，前两局基本上没有失误，但是现在七局的比赛，对身体的体能要求也会高一些。总体来说，还算是给大家奉献了一场精彩的比赛吧！”

　　“晚晴这是第一次打混双国际比赛，跟搭档第一次搭档就获得了冠军，有什么感觉呢？以后还会想打混双吗？”

　　“感觉还是挺幸运的吧，主要还是轶哥实力确实比较强，所以非常感谢轶哥带我拿这个冠军。至于以后打不打混双，还是要看教练组安排吧！”

　　采访的媒体都是相熟的媒体，听到晚晴的回答，忍不住问道：“这是队友间的吹捧吗？”

　　“这可是第三个问题了，都是我的真心话。”因为采访控制时长，基本都是两三个问题结束，晚晴说完赶紧将麦克风对准了陈汶轶。

　　记者倒也是配合，转头向陈汶轶提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