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醉梦》孙小圣

14、第 14 章

　　溪水潺潺，溪畔两人一前一后，无声的走着。叮咚的溪流和着他们的步子快活地唱着，似乎唱开两人的心扉。恒儿突然停下来，风潇洋也赶忙收住步子，见恒儿蹲下身去，喝起水来。风潇洋呆呆地站在那，手足无措。“喝点吧，这泉水很甜的。”恒儿低着头说。“噢。”风潇洋蹲下身，喝了几口，突然几点水滴打在风潇洋的脸上，风潇洋扭头一看，见恒儿正调皮的冲着他笑着。风潇洋笑了，撩起水花。“哎呀。坏哥哥！”两人似乎又回到了当初在伏牛山的那一刻，水花飞溅，笑声回荡。
　　两人回到总堂，万鹏程正与谷天峰下棋。两人上前打了声招呼。万鹏程道：“一上午上哪去了？傻闺女，别把潇洋弄丢了。”“我能把他弄丢吗？我们去看三叠泉了。你们好好下棋吧，我们去吃点心了。”说完，恒儿拉着风潇洋走了。谷天峰笑道：“你的乘龙快婿有人选了。”万鹏程道：“借你吉言，到时候多喝几杯！”二老大笑。
　　风潇洋坐在房里，心中许久不能平静，眼前老是飘荡着恒儿的样子。他看看这、看看那，兴奋得都快笑出来了。忽然一件东西闯进了他的视线——挂在床头的那一竹筒酒。顿时，风潇洋的眼睛定了下来，似乎传来阵阵酒香，耳畔又回荡起那曲幽琴，脑海里浮现出那个有月有雨有酒有梦的夜晚，眼前的一片朦胧之中透出江雨竹抚琴幽唱的一幕。风潇洋呆了好长时间，才把视线转移开。“迎樽邀来云游客，共饮尽逍遥。”风潇洋叨念着，心想：不知她怎么样了。他起身摘下那筒酒，闻了闻，沁人心脾，仿佛那竹林中的所有气息都包围着他。
　　“潇洋哥哥，开一下门。”恒儿叫门打断了风潇洋的思绪。他把竹筒挂好，给恒儿开了门。“吃饭了，这几个点心是我最拿手的，快来尝尝！”恒儿一边摆一边说。
　　风潇洋笑道：“不客气了！”拿起一块咬了一口，“好吃，嗬嗬，一块吃吧！”
　　“好。”恒儿坐下，陪风潇洋吃了起来。
　　“哎？…”风潇洋盯着恒儿的脸叫了一声。
　　“怎么了？”恒儿很不自在的看了他一眼，而后低下头去。
　　“你的脸怎么红了？”风潇洋问。
　　恒儿听了，脸更红了，“哼，你笑话我！你以为我跟谁都脸红啊。”
　　“你跟我坐在一块脸红什么？”
　　“我……”恒儿实在受不了了，“不理你了，你慢慢吃，一会儿我过来收盘子。”说吧，转身跑开了。
　　风潇洋不知所措，点心也吃不下了。躺在床上，伸手掏出那对玉镯，又陷入沉思之中。许久，他猛地坐了起来，收起玉镯，看了看那筒酒，又瞅了瞅桌上的点心，而后在屋里低着头走了几圈，终于他眼前一亮，摘下那筒酒，冲出门去。
　　红光四射，火龙驹如一团烈焰冲下庐山。风潇洋带着酒，酒中含着梦，何惧那路途遥远，只为那月下雨中的琴声。路上无话，一天一夜过去了，又是一个幽静的夜晚，火龙驹闯进了那片熟悉的竹林。忽听竹林深处传来了那动人的琴声。风潇洋勒住马头，跳下马来，步行进了竹林。琴声越发清晰，只见竹楼依旧白纱蔽窗，栏杆后端坐着江雨竹，那娇美动人的影子映在白纱上，着实令人陶醉。风潇洋远远的望着，忽然琴声停止，却听见江雨竹的轻叹。风潇洋一愣，见江雨竹绕过白纱，站在角楼之上，对月低音：“一点新芽一方春，一厢晓梦一销魂，一曲幽琴一窗月，一盏甘霖一醉人。”风潇洋一惊，“我的诗？”江雨竹望着月空，许久，转身要走。“雨竹。”这一声打破了竹林的沉寂，打动了江雨竹的心。
　　“啊？！”江雨竹回身一看，“潇洋？是你吗？”
　　“是，打扰你了。”
　　“呵呵。”江雨竹笑了，“快上来，我这有好酒！”
　　“好啊。”风潇洋飞身上了竹楼，眼前的江雨竹依旧那样的柔媚动人，而江雨竹眼中的潇洋也依旧那样的豪放潇洒。
　　“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吗？”风潇洋问。
　　“嗯，”江雨竹点点头，“就是寂寞、空虚。你呢？肯定不是吧。整天骑着马四处跑，一定快乐极了。”
　　“什么呀，”风潇洋苦笑着，“烦死了。不说这些了。雨竹，弹琴吧，好想听你的琴。”
　　江雨竹笑道：“等等，我先把酒给你拿来。”
　　“不必了。上次你送我的酒一直没舍得喝，我想还是和你一起喝比较好。”
　　江雨竹笑了，从柜子里拿出一对酒杯，放在桌上。那对酒杯白玉所制，光洁无瑕，如雪似冰，发出柔和的微光，犹如满月初现，又如寒星临空。“好美的杯呀！”风潇洋感叹着。江雨竹道：“这对杯一个叫‘盈月’，一个叫‘寒星’，乃是上等酒具，杯中浊酒胜琼浆。”“噢？那我可要试试。”江雨竹把寒星杯递给风潇洋。风潇洋将两个杯里斟满酒，道：“让我们抛开世俗的烦恼，尽情享受着天造地设的境界吧。干！”“干！”江雨竹笑笑。饮罢，风潇洋回味了一番，笑道：“果然不同凡响，饮杯中之酒，有一种超然之感，似抛去俗念，与自然通体。好宝贝。”“呵呵。”江雨竹笑了，“哪有你说得那么悬啊？对了，你不是要听琴吗？我弹给你听。”
　　四下具寂，手落音起，滴滴有意，声声传情，与风月同歌，与天籁和鸣。风潇洋望着江雨竹的背影，心中的那份爱意终于伴着琴声悠然而起，从那时起，风潇洋的心不在漂泊不定，那杯杯美酒让它醉倒在一生的归宿。风潇洋喝了口酒，伸手摸了摸那对玉镯，低头思考着什么。琴罢，风潇洋这才回过神来。江雨竹又来到对面坐下，道：“怎么了？想什么呢？”风潇洋给江雨竹斟满酒，道：“没什么，你的琴太好听了，所以刚才有点儿忘神。”“哪有那么好？”江雨竹笑道，“骗人呢吧，你呀，指不定想什么呢。”
　　风潇洋笑笑，不说话了。江雨竹道：“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生气啦？”
　　风潇洋望望窗外，又看了看眼前的这杯酒，心里乱成一团。他把酒一饮而进，终于说道： “雨竹，你知道吗？我自称‘云中逍遥客’，以为自己可以无忧无虑，无牵无挂，随心所欲，纵横天地。但自从我来到这个竹林，认识了你，我的心里少了一份轻狂，多了一份思念。因为这里有月有雨有酒有琴，还有你。”江雨竹正在给风潇洋斟酒，听了这话，心中不禁一颤，脸上微微泛红，酒也倒洒了。她急忙把桌上的酒擦干，而后坐下来，很不自在的端起酒，道：“喝酒吧。”风潇洋看了看她，四目相对，江雨竹急忙低下头去。风潇洋端起酒，好一会儿，说道：“雨竹，做我的红颜知己吧。”
　　江雨竹听罢大惊，脸上似绯云覆盖，手中一颤，盈月杯落在地上，顿时碎成八瓣。她的目光不知道该落在何处，慌忙起身，跑到栏杆初，面对着窗外的竹林，心绪难以平静。风潇洋有些后悔，看看地上盈月杯的碎片，又看看背对着自己的江雨竹，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杯中的酒也没有心思再喝了，低着头，沉默不语。
　　一阵晚风拂过，天空飘下点点甘霖，一轮圆月洒下片片银辉，装点着整个竹林。又是一个有雨有月的夜晚，又是一个有酒有琴的良宵，一切仿佛又是昨日，昨日的一切酝酿着明天。“对不起，”风潇洋打破了沉寂，“吓着你了。天凉了，别在外边站着了，回来休息吧。我告辞了。”说罢，风潇洋漫漫起身，看了看周围的一切，心想：这大概是最后一次来这了。他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转身就走。
　　“你的问题我还没回答呢，你不想知道我的答案吗？”
　　风潇洋一愣，转身一看，只见江雨竹正笑着望着他，明眸之中含情脉脉，脸上的绯红还未散去，却不见他有丝毫的不自在。
　　“雨竹？！”风潇洋不知所措的叫了一声。江雨竹走到桌前，道：“盈月杯碎了，这么好的宝贝居然碎了，太可惜了。”
　　风潇洋忙道：“都怪我，对不起啊。”江雨竹抬起头冲他一笑，紧接着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那寒星杯被江雨竹摔得粉碎。风潇洋一惊，道：“雨竹，你怎么了？寒星杯那么好的宝贝，干嘛…”
　　“潇洋，”江雨竹打断了风潇洋的话，“盈月寒星本是一对，盈月杯碎了，寒星杯再好，也是不完美的。就想你和我，如果失去了你，我的一生还有什么意义呢？”
　　风潇洋顿时喜出望外，快步走到江雨竹近前，江雨竹站起身，轻轻地握住风潇洋的手，道：“你是我的依靠，一生的依靠。”风潇洋把江雨竹揽在怀里，江雨竹的脸贴在他的胸口，那种幸福是从未有过的。
　　风潇洋终于掏出那对玉镯，那是他酝酿已久的礼物，里面饱含着他的爱。他一手拉江雨竹的手，一手给她戴上。江雨竹静静的看着风潇洋，两只玉镯已经戴在手腕上了，江雨竹撩起两只手，笑着欣赏着，“谢谢。”江雨竹靠在风潇洋的肩头，“你永远陪着我吗？”“是啊。”风潇洋道，“把你放在心里，永远守着。”
　　江雨竹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