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Chapter69 ...
-
幸福不在知识中，而在对知识的获取中，无所不知是魔鬼的诅咒。——爱伦坡
“发现了吗，从小到大，每年的暑假作业册都叫做《愉快的暑假》，只有高二升高三发的作业叫《最高考》？”
暑假家长上班的日子，闹铃响后可以继续躺在床上几分钟，看着书桌上整齐的一堆蓝绿色的册子发呆。它们封面上用不同的字体写了五六个短语，也许是设计者有很多想表达的东西，比如“精彩60天”“我的时间我做主”“最高考”……刚想吐槽我们的假期实际上只有30天，我突然又看见了作者一栏写着“假期作业编写组”。
“还有，假期作业编写组是什么邪恶的组织啊？”
我并不讨厌刷题，反感的是按部就班刷这个排版看着就累的题——本来册子就不大，题目还要放两排，英语还好，数学和物理看着真心难受。老师暑假后会不会认真检查作业我不清楚，反正之前的老师会每隔几张纸写个“阅”——如果改成盖章，工作量不就小很多了吗？
洛她们班因为补课，除了语文外的四门课暑假作业可以少写一半，虽然按照学霸们的自律程度，估计是一题不漏，认真完成。
“这叫‘官方认证不愉快’。”估摸着洛到下课才回我。
“子非我安之我之乐不乐？”赖不了多久的床，我还是起来，虽然满心不爽，还是不喜欢被作者预判了这一点。
“刚刚陶老师说，我们学校每年高三快结束时，会写一篇叫做‘幸福的高三’的作文，不过他觉得高三哪有幸福的？写这个作文像是PUA，所以我们俩班应该到时候会换个题目。”洛趁机把她要分享的内容发出来。
“应该是希望我们再痛苦之中寻找乐趣吧？就像高一老班说的‘受虐狂’理论。”
“谁知道呢？说不定哪天突然感觉‘我好幸福’，情不自禁也可以以此为题写点什么，不一定是，不对，肯定不是作文！写写诗歌也好呀。”众所周知，高考作文“诗歌除外”。
我已经坐到了书桌前。上午是最适合写数学作业的时间，因为此刻大脑清晰，排除一切杂念，之后是需要记忆的英语；午饭后的昏沉的时光留给生物，权当午休放松；下午先阅读《新语文读本》，至于要不要写作文训练或是刷物理作业纯粹看心情，晚上再抄抄英语错题，找点电影消磨时光，一天就这样结束了。
数学作业一天的量是一页，正面20道填空题，反面2道解答题，难度随机。今天的填空题应该是三角函数主题，不难，写完后我习惯性翻看手机，多了一条洛的消息。
“今天补课最后一天了，下午4点我们约好去附近的篮球场打球，你要一起来玩吗？”
虽然我和洛体育课选的是篮球，但是课堂大多练习运球传球和三步上篮，野球显然完全打不了——话虽如此，我怎么可能是奔着赢球去的呢？毕竟也好久没见到洛了，有这个机会也好：“好啊，定位发我，到时候直接去等你。”
七月中旬，终于“出梅”了。这是个简陋的水泥露天球场，阳光照在坑坑洼洼的地面，呈现出淡金色，温暖而沉闷。现在没有人在这里打球，有两个三四岁的小孩子在你追我赶着不知道在玩什么游戏，不远处靠边的树荫下有几个老人摇着没有装饰的蒲扇，一遍扯着家长里短，一边不时看看两孩子有没有跑远。我坐在有些褪色的绿皮篮球架后面，看着远处几个穿着便装的少年谈笑着由远及近。远远地，洛就冲我招手，她穿着浅蓝色的外套，敞开，里面露出白色T恤和棕色背带裤。看来洛家里背带裤挺多的。
“你不热吗？怎么还穿外套？”我估摸着外面温度至少35摄氏度。
“补课地方的空调开16度，冻杀我也……”洛示意我看她们班其他人，基本人手一件外套，虽然只有洛还穿在身上。
来了3女4男，另外两个女生我也在体育课上见过。转球分好组，我与洛对位——说是人盯人，但其实也就是两两一对站着。天气炎热，空气都好像被炙烤得抖动着，这些少年可能并非是想打球，而是找个借口呆在户外，不用一直在桌边刷题。
与其说这场球是4v4，不如说是局部1v1外加6个传球工具人兼职球权转换器：除了两个男生具有突破进攻能力外，我们拿到球运两下基本就传出去了，有次我接到球，因为“甩锅”太过迫切，直接给我队主力脸上传了一球，他笑着对我喊“行不得也，哥哥啊！”
我正在犹豫为啥要说文言文，对面主力一边防守，一边说道：“你是鹧鸪啊？那我还杜鹃啼血呢。”
“杜鹃？什么鬼？”听着其他男生开始模仿布谷鸟叫，“不归，不归”，我赶紧问身边的洛。
“哈哈，刚刚陶老师讲古诗文赏析来着，正好讲的几首诗都有不同鸟的意向，就多补充了几个。”洛转头看了眼战况，球一时半会儿传不过来，于是又继续说：“我记得的比如‘庭树巢鹦鹉，园花隐麝香’。”
“还有那个用典鸥鹭忘机的，忘了那句怎么背来着。”身边的女生刚接住传球，投篮，打铁，也没想着抢板，先来继续我这边的闲聊。
“是‘此心吾与白鸥盟’，反用典故。”另外一个女生抢了板，出了三分线之后传球给我，顺便回答上一个问题。我们明明在打球，却莫名有了学术交流范儿。
“还有‘弦惊翰院失鸳鸾’呢？”
“‘鸳鸾’指的是同僚，贤士，对吧？”
“还有……”
……
这场野球场地粗糙，攻防敷衍，但它却是我高中在课外时间打过的唯一一场球。完全没人在意比分，我放洛三步上进最后一个空篮，篮球在空中与太阳重合在一起，然后垂直落下，穿过没有网的掉漆的铁框。在夕阳下，大家相互告别。
“暑假开始啦！”不知远处谁在大喊，大家身上都好像有层淡淡的光晕。
作者有话说第70章 Chapter6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