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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Chapter11 ...

  •   人所需要的不是三俄尺土地,也不是一座庄园。在那广大的天地中,人才能尽情发挥他的自由精神的所有品质和特点。——契诃夫《醋栗》

      回到家,那一夜我做了好多梦,大多是噩梦。我没想到的是,其中许多梦都会在我余下的生命里不停地出现……
      一个儿童游乐园常见的颜色鲜艳的矮小滑梯滑梯,其中滑道是那种工业制品常有的亮黄。我毫无征兆地从顶端滑下,倜然眼前出现了一个比较低矮的隧道,在迟疑自己会不会撞上去的一刹那,我已经进入了一个铺着海绵的密闭空间。这个空间就像是以前滑梯上会有的那种给小孩子钻的隧道一样,整个空气都变成了透黄。按理来说,我滑下滑梯应该是仰卧,但此时我是趴在海绵上。这海绵就像是海面摇摇欲坠,我尝试向前爬,伸手,谁知一手摁穿了海绵的表面(竟然只是一层泡沫板),扒开来之后发现泡沫板下面全都是绦虫(对没错,高中生物的宽面条),虽然在梦中我第一反应是蛔虫,但是在解剖过程中我知道蛔虫体腔是被□□充满的,因此是像水芹的茎硬的。而真实世界里我没有摸过绦虫,全部知识就是无脊柱扁形动物、繁殖能力超强。梦中我捏了她们,比想象中还软。回头,滑梯的出口不见了,梦死时,我在绦虫边。
      画面来到我儿时经常去的公园。这里有一个很大很大的草坪,上面只有几颗梧桐树,其他都是草。我和所有这里的人被告知有一架飞机即将向这个公园坠毁,但是它不是直直地头向下砸过来,而是盘旋着掉落,速度非常快,而且因为还在打转所以我们也不知道它会从哪个方向过来。我们所有草地上的人不能离开公园,只能四处奔逃。我跟着人群向着飞机目前相反的方向跑,但机头很快又向我们这边飘来。人群拥挤让我窒息,所以我决定向着太阳跑,不管飞机现在朝哪。这个方向上只有我一个人。我这才发现飞机其实是瞄准了我的,我站定,它不再盘旋,直直地朝着我扑过来……
      高三后我积累了许多有关梦的素材,现在想想那时的梦,何不是一种映射与渴望?
      ——鲍勃·迪伦说:“真正自然的是梦境,不受自然的腐蚀。”
      ——约翰·基丁老师说:“只有在梦中,我们是自由的。”
      ——苏轼说:“休道万事转头空,未转头时皆梦。”
      就好像梦境是永恒的,它阻止我去亲身经历洛昨晚的回忆,结果我只回忆了感觉,而失去了画面。但基丁老师错了,就像他在《死亡诗社》的最后还是离开了校园,就像尼尔不得不选择终结生命,梦不是自由的,梦是被迫的回忆,是被绑在放映厅的人盯着眼前的幕布,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样的画面,也不知道何时会被闹钟无情打破,就像小学时写作,如果感觉前面太离奇,结尾用万能的闹钟就能拉回现实,发现先前虚惊一场。所以真正可怕的不是噩梦醒来,而是醒来发现,噩梦是现实,不是梦。可我从小到大,我的闹钟是英语课文的磁带,我妈妈坚信这样一来,我赖床越久,我就会被迫听更多的新概念英语,虽然我好像也就记得《Puma at large》。是该上学的时候了。
      坐在母亲驾驶位后面啃着煎饼,她还给我准备了一盒水果。不过在颠簸的车后面啃煎饼有点困难,到学校门口了才刚刚吃完,看来是没时间吃水果了。我一把抓上水果的饭盒,“再见!”关上车门。
      清晨的校园里也放着熟悉的音乐,跟中午差不多。学校里种了好多梧桐树,早上太阳会从叶隙间小孔成像,在水泥地面上投下自己明亮的影子。每次走进这样园林般的校园,都让我开始思考,当我最后一次踏进这里,我会怎么想?当我再也不能来到这里,我会梦见它吗?洛还没有来到教室,我看着她空着的座位和桌角凌乱的书堆,那个故事的结尾,会是什么样的呢?
      我打开课本,想着在早自习前把诗歌复习一遍,再抬头时,洛已经悄然坐在我边上。我们的作业是每组一个组长收全部学科作业,其实不多,因为大部分作业都是自己批改,只有报纸摘抄、读书笔记、随笔这种需要收作业。课代表再到每个组长那里收集,大部分时候他们都不管有没有齐,因为老师还会如果关注的话会让他们自己对着姓名表一个个划勾,不关注的话把未交名单报过去也没有用,纯纯浪费时间。对自己负责,对班级负责。
      早读结束就是第一节课了,中间只有短短5分钟的休息,去趟厕所就没了。洛正好去打水,因为我坐在外面,我就拿着水杯跟着她一起过去。水房是个狭小的空间缩在教室后角落,有时也被叫做“盥洗室”,里面的墙壁是明亮的橙黄色,窗户也正对着阳光,还有两块克莱因蓝的抹布,一个洗手池。
      最初的饮水机还是需要男生每隔一段时间去楼下抗水的,可我们班一次都没有自己去扛,因为班主任之前带的少航班男生帮我们送了两次,后来就换成了自动净化的饮水机,化学老师曾经观察了半天,得出结论,应该是利用离子交换的原理啥的,我也记不太清了。每个水房都会有一些代代相传的遗产,比如这间里面有一跟提琴的弦,不知是谁留下的。
      进了水房,门就自动关上了,两人突然就独处在一个小空间,空气仿佛瞬间安静,洛不知道是不是有点尴尬,低头打水。她先接了半杯冷水,然后在灌热水,我问:“这样你喝到嘴不就是烫的吗?”洛沉思片刻,回答:“啊,好像是这样,但我怕先接热水被烫到。”“这么一说好像有点道理。”于是我也像她那样,先接冷水。
      我看着洛,我们这么近,我不知为何突然想,我侧头就能咬住她的脖子。洛突然又发话:“昨天我姐姐说桃子在水房做了什么,没说完,就被桃子揍得不敢继续说下去了。你觉得她会做什么东西呢?”我立刻收回自己的想象,顺着她的话:“对啊,会是什么让她这么害怕曝光呢?”
      不管了,也该上课了,我们一前一后回到座位。又是语文课,老师准备讲讲最近集体读的《契诃夫短篇小说》。说实话,契诃夫的小说大多数一点意思没有,跟欧亨利、莫泊桑相比,简直就是又长又没有故事性,堪比有内涵的“老太太裹脚布”。老师似乎也觉得我们会这么想,于是让同学们自己组队然后由课代表分配,每两组一篇必读的小说,之后选一次课来演讲。
      再上了一会就下课了。好像课堂内容复述起来总是那么无聊。哦对了,后来语文课代表给我和洛分配的是《醋栗》。其实国内也有类似的故事,比如著名朱元璋的《珍珠翡翠白玉汤》。契诃夫早期的小说简单粗暴,是那种要不是冠以他的名字以及作为作业要求,我可能读个几行就放弃的。《醋栗》的主旨很简单,就是儿时的梦想,在长大后终于实现时,发现不过如此,由此带来了极大的空虚感。(我自己解读的,不对别找我),当然也有不少人物,每个人物也有自己的小故事,不过主线就大概如此吧。
      写到这里时,我想,高三后,在作文中熟练运用《第六病室》的我肯定无法理解为什么那时的我会觉得契诃夫无趣,就如同高一的我不会理解为什么有同学读得津津有味,每周都能交上去好几篇读书随感一样。
      那就直接跳到大课间吧。理论上我们应该去操场做学校体育部自己编的广播武术操。为什么是理论上呢?嗯,其实有不少逃操的办法,只要不是人数特别离谱,比如就剩下半个班了,一般而言是看不出来的。年级主任会逐班检查水房,呆在教室肯定不是个好选择。厕所虽然可以藏人,但是不隔音,而且总是心里有点膈应。
      所以呢,洛和我一般去实验楼四楼。实验楼每层都属于不同的备课组:一楼物理组,二楼化学组,三楼数学组和美术音乐组,四楼生物组,五楼技术组和信息组。全校最佛系的组是生物组和地理组,基本不管学生的日常,甚至会出现在课堂上让学生用手机拍下知识点就讲下一章的情况,大课间去它这边是最优之选。刚上四楼,我们迎面遇上陪桃子来生物组准备生物竞赛的珺珺姐,珺珺姐手上拿着一条巧克力冰淇凌,分给我们一人一块。
      洛带着我去了它最靠里的楼梯,坐下。这里的台阶都没有灰,还放了几摞生物竞赛题集,阳光顺着楼梯间的落地窗洒下来(别的不说,这学校每个角落采光都很好)。我吃起刚刚拿到的冰淇淋,凉凉的,夹杂着巧克力的甜腻,可以感觉到它在喉间滑落的过程。
      我俩正好坐在阴影里,但把脚伸到阳光的范围。洛说:“昨天跟你说的事情,你有什么想法吗?”我想了想我的梦。我说:“不好说,感觉能共情你们,我想先继续听下去。”
      洛见我没有反感,她显得有点惊讶,不过很快归于平静。
      “好的,那我们开始吧。”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Chapter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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