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修罗战记》小猫笑我

15、第六节 故人•朋友

　　血腥的夜晚，被乱枪扎成刺猬的少女的身躯，男子溅满鲜血的脸上狰狞的笑容……
　　“不要－－”昏迷中的少女发出一声惨叫，猛然坐起，身上的冷汗浸透衣衫，脑子里一片混混噩噩。模糊的视线中，自己正身处一个暗黑潮湿的山洞内，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儿正注视着自己，眼神中满是关切，看见自己醒来，女孩子发出欢呼：“哥，快过来，吉姐姐醒了！”
　　费了很长时间，阿吉才意识到女孩子口中“吉姐姐”指的正是自己。
　　“吉姐姐”，多么熟悉和陌生的称呼，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这样叫过自己了。也只有她才会这样叫自己吧，这样想着，阿吉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小丫头灿烂的笑脸，思绪不禁飞回到六年前，回到了月牙河畔那个美丽恬静安详的小村庄……
　　许是听到了女孩子的呼唤，一个高大健硕的少年应声走进山洞，径直来到阿吉身前。
　　“你是－－龙刚？”在确认了自己不是在做梦后，费了很大的劲儿，目瞪口呆的阿吉才说出这四个字。
　　“你还记得我？对，我就是龙刚，红月村的龙刚！”少年憨厚的笑着，一把将小女孩儿搂到身前，“认不出来了吧，这是琳儿。”

　　六年前，在夜叉军校实习的阿吉奉命驻守月牙河畔的红月村，这是一个远离繁华都市的边远的小山村。在驻扎期间，阿吉向村里人传授农业种植、医药等方面的知识，将村子里的孩子们组织起来，给他们上课，教他们读书写字。这是一段平静而幸福的时光，短短的几个月中，阿吉和村里人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虽然隶属夜叉族治下，但红月村里姓夜叉的人并不多，村里的人大多是为了躲避战争和饥荒，从其它地方迁来的，他们来自于一些知名的不知名的种族，有着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姓氏。龙刚和龙琳就是一对来自于龙族的兄妹，他们的父母双双死于天族和苏摩族掀起的那场战火。一次，阿吉无意中救了因为在河边玩水、失足跌入月牙河的龙琳儿，当她水淋淋地把小丫头从河里捞起来的时候，因为湿透了而紧紧的贴在身上的衣服也让龙刚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阿吉竟然是女扮男装。
　　哄、骗、可怜巴巴地哀求、恶狠狠地威胁……用尽各种手段，最后，阿吉终于让这双兄妹承诺：决不向第三人泄漏自己的秘密。
　　不过，在有什么事要自己帮忙而自己又不肯答应的时候，看看四下无人，顽皮的小丫头总会面带灿烂的笑容，用稚嫩的声音拖长了声调，轻轻地念着：“吉－－姐－－姐－－”
　　每到这时－－
　　“好了，我答应你就是了。”阿吉举双手投降。

　　六年不见，琳儿已经由一个不懂事的小丫头长成了一个婷婷玉立的少女，长大了、长高了，也变漂亮了。
　　“村里人好吗？”
　　“不好。”龙刚回答，“你走了后，学校解散了，第二年又遇上天灾，收成不好，饿死了不少人，村里的男人能跑的人全都出去逃荒了。再后来魔族兵进了村子，他们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我和琳儿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

　　“是你们救了我？”阿吉努力地回忆自己昏迷前发生的事情，记忆中，自己被一个联军搜捕小队包围了，为求自保，自己不得已使用了红莲天火……
　　“你杀了那些追捕你的人，然后昏迷了，是大哥把你抱回来的！”
　　“是大哥把你抱回来的！”阿琳说得简单而轻松，但阿吉的心中却充满了感激，当时追捕自己的大队人马就在左近，一旦被他们发现……这对兄妹为了救自己，冒了多大的危险，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啊！
　　“我昏迷了多久了？”
　　“三天了。”
　　“三天？！”阿吉吃惊得坐直了身子，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身上：伤口已经简单包扎过了，身上换了一套衣服，虽然满是补丁，但却洗得很干净，只是太大了一点，穿在身上有些空荡荡的感觉，很显然，这件衣服是龙刚的。
　　“别紧张，衣服是琳儿帮你换下来的，伤口也是她包扎的！”少女狐疑的眼神看得老实木纳的少年禁不住心惊肉跳，忙不迭地解释，“你昏迷后，火越烧越大，为了灭火，我召唤来了天雨。火是淋熄了，不过把你全身都淋湿了，你一直没醒，我又怕你着凉，所以让琳儿帮你把湿衣服换下来……”他呐呐地说着，低下头不敢看阿吉的眼睛，声音越来越低，脸也越来越红……
　　好在洞内光线太暗，龙刚的皮肤又太黑（要发现他脸红还实在是不太容易），再加上阿吉的注意力又完全被洞外的滂沱大雨吸引了，并没有太在意少年脸上的表情：“这场大雨，是你干的？”
　　琳儿的俏脸上浮现出甜美的微笑，笑容中充满了自豪：“是啊，虽然还不能很准确地操控，哥哥已经可以召唤天雨了！”
　　“唤是唤来了，却怎么也送不走，所以一直下到现在……”少年喃喃地说着，脸更红了。
　　正如阿修罗族拥有操控红莲天火的能力，龙族后裔对水也有着与生俱来的特殊掌控力，他们甚至可以随意召唤天雨－－当然，像龙琳儿那样掉进河里差点被水淹死的实属例外。

　　龙刚手脚麻利地将柴草架起来，准备生火做饭。可惜他刚才出去拾柴的时候，不小心让雨水把火摺子淋湿了，划了好几次，怎么也擦不燃。
　　“他妈的！”他愤愤地将火摺子扔在地上，轻轻骂出一句脏话。话刚出口，猛然想起还有个女孩子正在旁边看着自己。“真该死！”暗自后悔自己的粗鲁失态，少年轻轻拍了自己一个嘴巴，只是已经说出来的话再也收不回去了。
　　“让我来罢！”阿吉挣扎着试图站起来，但严重受伤的右腿甫一着地就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眼前一黑，身子微微一晃，差点儿跌倒，琳儿忙上前扶住她。
　　在龙刚和琳儿的帮助下，她艰难地挪到龙刚搭好的柴堆边，将柴火稍微整理了一下，右手中指和食指并拢，伸到架空的柴草下方。
　　一小朵红色的火苗窜了起来，火越烧越大，燃烧的柴草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
　　“燃起来了。”琳儿轻声欢呼，火光映红了她俏丽的面颊。
　　“好了，可以了，别烧伤了手。”看见阿吉的右手还留在柴草堆中，她又不免担心起来。
　　“再等等，柴草太湿了，现在拿开，烟会很大的。”阿吉虚弱地笑笑，“好了，现在可以了。”她抽回右手，双手轻轻地拍了拍，拭去手上的灰尘。
　　红彤彤的火光映亮了三个人的脸，也令洞中变得温暖起来，与洞外的风雨交错俨然已是两个世界。
　　龙刚将打理好的一只山鸡架在刚刚生起的火堆上，空气中开始弥漫着烤肉的香气。
　　阿吉的心里突然间泛起一股酸酸的感觉——阿修罗族的后人竟用红莲天火来生火煮食，阿修罗王泉下有知，不知会作何感想？

　　山鸡很快烤好了，琳儿小心地撕下半只，递给阿吉。
　　阿吉用颤抖的手接过来，她已经很久都没有吃过东西了，不过并没有太强烈的饥饿感－－边续不断的紧张逃亡已经令她失去了食欲，但当烤山鸡诱人的香气传入鼻孔时，似乎早已麻木、死亡了的胃口忽然一下子活了过来，她狼吞虎咽，三口两口就将半只山鸡送入了肚子，弄得整个手上脸上全都是油渍，那付可怕的吃相决没有半分少女应有的矜持，令龙刚看得瞠目结舌——嘴张得老大，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
　　“慢点儿，这儿还有……”琳儿看着她的眼光中满是同情，“你很久没吃东西了，别一下子吃太多，对身子不好……吉姐姐，这些天，你一定吃了很多的苦吧！”

　　半只山鸡下肚，感觉精神也好了很多。轻轻的打了一个饱隔，阿吉停了下来。抬起头，双眼直视龙刚，眼神有若刀锋般锐利：
　　“你好像从来都不曾问过我：‘你到底是谁？从哪里来？为什么要女扮男装，加入夜叉军？夜叉族和天族的军队为什么要抓你？’冒着被连累的危险出手救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值得吗？”
　　龙刚的回答简单直接：“我不问，是因为我知道：你这样做一定有你的理由。如果我应该知道原因，就算我不问，你也会告诉我的，如果我不应该知道，我就是问了，你会说吗？你是阿修罗族人也好，是别的什么族的人也好，跟我都没什么关系。我只知道，你是阿吉，是救过我妹子性命的那个阿吉！我们是朋友，好朋友！”
　　“朋友！”少年憨厚淳朴的话语，令少女流下了感动的热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