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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哥,你投降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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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疯狂冷血的我,你们还愿意跟我一起吗?”长孙妘坦然自若地问道。
“愿携剑与君随行。”裴敏一脸怜悯,又一脸骄傲地看着她。这个多年的姐妹,恨透了这人吃人的乱世。她在心里特别渴望安静、平和的世道。这乱世把她逼疯了,她要铲除一切将来引发动乱的因子。
"裴疯子,那你准备下,你们一家过段时间和我一起去长安,等我处理好长孙家的事就回来接你们。" 长孙妘装得很开心的样子,拿起桌子上的点心尝了几个。
"真好吃,比那劳什子抹茶好吃多了"
"哪比得上国公府的厨师呀,小门小户的和郡主家比不得。可惜没酒不然和你大醉一场"裴敏好像回到了几年前。
"然后再去平康坊的花楼房梁上,看客人做风雅之事?"长孙妘笑着说道。
"妘疯子,再说我打死你"裴敏把手高高举起,长孙妘把脸伸过去。然后两个女孩都笑了,笑得直不起腰来。
长孙妘出了将军府后,一脸凝重。她径直向皇宫走去。皇帝连续喝了一天的酒,刚酒醒。
长孙妘全套甲胄,腰跨尚方天子剑,整个宫殿里,响起她的脚步声,踩得青石地砖咚咚作响。她走到距离皇帝十几步的位置,单膝跪下,“臣,镇国金城郡主,千牛卫大将军,神威军主帅长孙妘向陛下禀报,长孙安业,长孙顺德,长孙冲,挟持凉国公长孙麟,武威太守长孙无忌,意图谋反!”
被酒色掏空身体的皇帝听到这话,心中一惊。“长孙家还是反了,妘儿,你该如何?”
长孙妘抬头看着皇帝,坚定地说道:“臣女愿领兵,平了叛乱,代陛下诛杀叛逆,澄清朝宇。”长孙妘说完,泪流满面。
皇帝一脸诧异的看着长孙妘,三年前,长孙妘孤身到漠南,深入绝境也要把长孙军救出来,而今天她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皇帝轻轻一叹摆了摆"你要什么列个单子去兵部报备吧,皇命随后会下达,让你平叛。"
长孙妘抬起头,看着他,这个舅舅负了天下,负了祖宗,唯独没有负她"臣女平定后,会削去长孙家的部曲,杀光谋逆的叛贼,为陛下稳定关中和西北,然后自请去了兵权!"她那意思就是,哪怕和家族决裂,我也不负你。
"妘儿,势若不可违,若国家倾覆。拜托你保全朕的血脉,家国相托,望自珍重!"皇帝居然站起来,双手拱手对着她行了一军礼。
长孙妘深深的望着皇帝,也许这一别就是永诀了,这样的皇帝让她失望,这样的舅舅没那么让她失望。
她转身朝殿外走去,走到殿门口,又转身朝皇帝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皇帝看着她,泪目纵横,若她是男儿,若她姓杨该多好呀。
仿佛空气凝固了,浓郁的若水般的愁意压得长孙妘喘不过气来。一群卫士和宦官送她离开皇宫,她却好像在独自一人行走,天空几只乌鸦飞过,喳喳地叫唤着。皇宫的回廊上,青石板沓沓地回响着她的脚步声,行走时盔甲的碰撞声。她就这样脑袋一片空白地离开了皇宫。她踏上马车,倚靠在马车的座椅上,好像刚才的皇宫之行已经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马车哒哒地前行着。
“妘儿,你这太子妃好像做不了了。”
“妘儿,站起来,你们几个都过来,我们一起立个誓言,我们生死与共,相依相守,永不欺骗,永不背叛。”
从小,无忌带她骑马,带她拉弓射箭。无忌护她、疼她、爱她。无忌纵容她,多好的哥哥呀!那是只有一个饼哪怕饿了也会先给妹妹吃的哥哥,那是敌人的刀子过来了,也会用自己的胸膛为妹妹挡住的哥哥。只要哥哥在,天底下再难的事也不是事了。可如今,她不敢想再见到他是什么样子了,这样最亲的兄妹最终反目成仇。她看见哥哥能拿得动刀吗?她再见到哥哥那双眼睛会是怎样的愧疚和伤心。
四万神威军,护卫着数万民夫,带着长长的后勤队伍,从水陆两路开进了潼关,进入了关中地区。很快,便收到了军报,长孙军已然举事,已经跨过平凉城,先头部队的兵锋直指长安。整个陇西都已发动起来,步骑兵力达到了十万之众。
凉州兵马甲天下,那些身处塞外边境的男儿几乎天生就是战士,他们生来就肩负着守卫国家的职责。他们的战刀曾染满了突厥人、党项人、吐蕃人、吐谷浑人的鲜血。而如今,他们却也要沾染中原人的血了。
四千凉州军的前锋与西行的神威军相撞,经过一上午的激烈战斗,这四千兵马被全部歼灭。当凉州军的前锋主帅被带到长孙妘面前时,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端坐在帅位上面无表情的人竟然是长孙妘。
徐威年长长孙妘六七岁,是长孙家一名出色的年轻将领。看着这位几乎从小一起长大的金城郡主,他懊恼地质问道:“为什么?长孙妘,你也是喝着凉州的水、吃着凉州的面长大的,为什么你要替那个昏君杀你的骨血同胞?”
长孙妘不想回答徐威的质问,她摆摆手,示意将徐威带下去。中军大帐内,杜君绰、唐检、薛万彻、苏定方、张士贵、李谨行等勇将名将云集。所有人心中都充满疑惑,不明白为什么金城郡主会将刀指向凉州,但没人敢问她。
“沿渭水西进,本帅要在大散关前与长孙无忌碰面,问问他为什么要反叛朝廷,为什么要骨肉相残。”
神威军沿着渭水徐徐向西行进。渭水之畔,秋意正浓。河水波光闪烁,恰似一条蓝色丝带在大地之上蜿蜒伸展。岸边树木已被染上金黄、橙红等绚丽色彩,树叶在微风里轻轻晃动,偶尔飘落几片,仿若翩翩起舞的蝴蝶。
军阵严整而壮观,步兵方阵仿若坚固城墙。士兵们身着整齐铠甲,头盔在阳光下闪耀着金属光泽。他们手持长枪,枪尖笔直指向前方,步伐沉稳有力。每一步踏下,都发出整齐的声响。步兵队列笔挺,横竖成行,丝毫不乱,彰显出极高的纪律性。
一队队骑兵紧密护卫着步兵军阵。骏马高大健壮,毛色在阳光下熠熠发光。骑兵们骑在马上,身姿挺拔,威风凛凛。他们手持战刀,刀身反射着耀眼光芒。马蹄声如雷鸣般震耳欲聋,扬起的尘土在空气中飘散。
军阵之中,各种旗帜迎风招展,红的、黄的、蓝的,色彩缤纷。旗帜上的图案清晰鲜明。辎重车辆有序排列在军阵后方,满载着粮草、武器和军需物资。民夫们忙碌地穿梭其间,确保物资顺利运输。
长孙家已经攻下萧关,数万长孙军在萧关前严阵以待。长孙无忌骑着战马,伫立在军阵的最前方。他望着对面甲胄鲜明的军队,眉头紧锁,怒目圆睁地盯着对面军阵中明晃晃的钢刀、剑弩和矛头,直直地指向自己。
长孙无忌催动战马,不带任何亲卫,径直冲到了神威军军阵前。数万将士鸦雀无声,只有呼呼的风声在耳畔作响。
长孙无忌在那里伫立良久,然后高声喊道:“武威太守,凉州长孙无忌求见镇国金城郡主,望郡主前来一会。”
一阵低沉雄浑的牛角号声响起,神威军前列的步兵阵缓缓分开,长孙妘从军阵中骑马而出。她身姿挺拔,铠甲在阳光下闪耀着冷冽的光芒,胯下战马缓缓前行,蹄声沉稳而有力。
长孙妘来到无忌面前,脸上露出一抹微笑,轻声问道:“哥,你还好吗?”
无忌眼神复杂,声音低沉地问道:“你今天是来杀我的?”
长孙妘盯着无忌,平静地说道:“哥,回去吧!”
无忌微微一怔,随后卸下盔甲,干脆利落地把腰中的宝剑丢给长孙妘。
“来!杀了我。”无忌的话语中带着决绝。
长孙妘依旧面无表情,平静地说道:“无忌!是什么让我们走到今天这一步?哥,我不会退的,要么你从我尸体上踏过去,要么你退回凉州!”
无忌紧紧咬着牙,怒声道:“长孙妘!你在我父亲面前的誓言你忘记了吗?你背弃一切,也要死忠那昏君吗?”
长孙妘目光坚定,丝毫不显怯懦,厉声质问道:“长孙无忌,你被权力冲昏头了吧!你进兵长安是要当皇帝吗?你当了皇帝后,你的屠刀不会指向麟儿吗?不会指向我吗?长孙无忌,我今天就把你打醒,有我在,你永远不可能带兵入长安!”
无忌猛地调转马头,扬起一片飞扬尘土。他决然地奔向自己军阵,。片刻后,一阵清脆金属敲击声传来,在空气中回荡,打破短暂寂静。长孙军缓缓变阵,随后,一队队长孙家士兵秩序井然地开入萧关。
长孙妘望着长孙军的行动,长舒一口气,随后也调转马头,退回本阵。神威军在她指挥下,慢慢沿着渭水后退二十里。士兵们有条不紊地行动着,寻找合适地点安营扎寨,营帐逐个竖起,旗帜在风中飘扬。
一连好几天,凉州军龟缩在萧关内,人数虽众多,却丝毫没有出城应战之意。长孙妘驻扎在渭水河畔,镇定自若。神威军和关中开始流传流言蜚语,称长孙妘最后还是会和凉州军合流,一同造反进入长安。长孙军此举引得天下瞩目,全天下似乎都不相信长孙妘会真心抵抗长孙家。朝廷之上每日都有奏折,要求替换长孙妘。关中的军队也在集结,若无忌和长孙妘合流,那么关中的军队会立马出手。无忌想让朝廷将长孙妘撤下,或者逼得长孙妘走投无路而投降。
长孙妘并不怕,她与李安民有婚约在身,朝廷虽对她有所防范,却又不敢真的将她逼反。朝廷最为担忧的便是她与长孙无忌合流,而她只需稳定好自己的军队即可。时间站在她这一边,毕竟长孙军是在造反。倘若短时间内无法取得战果,那么人心便会生变。长孙家的士兵这几年日子还算过得去,虽历经战事,但并未经历大战,人心趋向稳定。有野心的只是那些高层,那些围绕在无忌身边的野心家们,就连无忌也算是被裹挟着不得不反。
“既然走到这一步了,那就战吧!哥哥!”。她所养的四万军队,其费用足够凉州养二十多万军队。神威军人人都有甲胄,士兵们整日进行严格训练,粮饷充足。整个神威军上下一心,无论长孙妘做出何种决策,都不会有质疑之声。服从她的命令已然成为这支军队的本能。
即便对面的军队人数是她的两倍,她也丝毫不担心会被无忌打败。只要无忌敢出城迎战,她就敢毫不犹豫地冲击无忌的军阵。
“既然走到这一步了,那就战吧!哥哥!”长孙妘心中暗语。她所养的四万军队,其费用足够凉州养二十多万军队。神威军人人都有甲胄,士兵们整日进行严格训练,粮饷充足。整个神威军上下一心,无论长孙妘做出何种决策,都不会有质疑之声。服从她的命令已然成为这支军队的本能。
朝廷的使者一波接着一波前来,然而长孙妘却丝毫不加理会。无忌也曾考虑过出城与长孙妘正面决战,可底层将士在面对攻击长孙妘这件事上,有着相当强烈的抵触情绪。每次夜袭都会被长孙妘提前收到消息,结果要么无功而返,要么被杀得大败而归。
若出关门进行野战,士兵的战斗意志普遍不高。冲击神威军军阵也只是做做样子,哪怕有军法队在后面执行军法,可能造成的后果却是士兵们直接投奔长孙妘。
此时他才明白,没有取得长孙妘的支持就贸然造反是多么愚蠢的行为。问题并不在于对面神威军有多强大,而是长孙妘对凉州军的渗透实在太深了。这是她和她母亲两代人历经几十年潜移默化的结果。而自己对神威军却完全没有任何影响力。
父亲为何要将凉国公的位置交给长孙麟。那个平日里并不张牙舞爪的小妹妹,一旦成为敌人,是多么令人憋屈的事情。仗还没真正开打,军心却已然涣散。那些负责粮草后勤的人都与长孙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当长孙妘还是他的好妹妹时,他可以毫无顾忌地信任他们,可当长孙妘站到他的对立面时,却惊觉军中竟没多少人可以完全信任。
长孙妘已然拔出了刀,而这把屠刀将会砍向谁根本无法预料。这个妹妹狠起来的时候那是相当杀伐果断。就算无忌选择退让,她若不杀得长孙家血流成河恐怕也不会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