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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长孙妘郡主算厚礼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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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聊了许久,却始终绝口不提长孙妘和李安民。直到下午,太阳逐渐西沉,杨玥才起身离开。阿史那燕目送着公主远去,然后转身回到房间,再次拿起剪刀,缓缓地修剪起花盆里的花朵。她本想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然而,泪水却不由自主地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
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
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
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她修剪了许久的花,忽然手持剪刀胡乱剪了起来,随后将花瓣肆意挥洒。接着,她抱着凋零的花枝放声大哭,她的侍女不敢靠近,只能心疼地望着自家公主泪流满面。
第二天清晨,突厥公主不再化之前的中原妆容,而是换上了传统的突厥贵族少女服饰。在侍女们的环绕下,她来到了东宫。
在东宫内侍的引导下,阿史那燕见到了杨昭,他依然站在东宫花园的池塘边,见到公主后神色平静。
阿史那燕依旧很有礼貌地向太子行礼,但太子没有看她。
阿史那燕静静地站着,等待太子开口,然而两人都没有说话,就这样沉默了一会儿,太子才缓缓开口:“今天请你来,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唐国公和长孙郡主的事?”阿史那燕问道。
太子点头道:“是的。”
阿史那燕轻声说:“可是,臣女并不想和太子说这些。”
“那你想说什么?”太子问道。
“家!国!天下!”阿史那燕缓缓地一字一句回道。
太子看着着这位美丽的公主,原本那个平常娇柔的小女孩,此刻突然变得坚强起来。
“二十万突厥控弦之士,百万匹战马,都可为太子所用。”阿史那燕接着说道。
太子着实有些惊讶,这突厥公主还真是敢说,他回应道:“尽管你的哥哥是突厥可汗,但他并不是你。你有何能力帮我?”
公主认真地说道:“因为晋阳军,因为铁勒部,还因为长孙妘手上沾染了太多突厥人的鲜血。突厥人都对他们恨之入骨。”阿史那燕说道。
“如今圣上正在征讨辽东,不能在边关引发战事。我们目前对晋阳军束手无策。”杨昭说道。
“我突厥不去晋阳,我们去阴山后套草原寻找铁勒部。此外,我突厥愿意出兵五万骑兵越过大林松,协助朝廷围剿辽东叛贼!”阿史那燕自信满满,她眼里闪过别样的光华。
“如今圣上征讨辽东,边关不可生事。对于晋阳军,我们现下也无计可施。”杨昭摇摇头
“我突厥不会去晋阳,我们会去阴山后套草原寻找铁勒部。此外,我突厥愿出兵五万骑兵越过大松林,协助朝廷围剿辽东贼寇!”阿史那燕转头望向水塘,一群鱼游来游去。
“那你想要什么,阿史那燕?”太子阴沉着脸疑惑的看着阿史那燕。
“我突厥要阴山外的铁勒牧场,而我要唐国公。”阿史那燕迎着太子的目光,眼里丝毫不慌。
“呵呵,有点意思!”太子说道,“数万铁骑,两国交战,尸横遍野。公主仅凭一句话,就敢为了一个男子向我许下这些?”太子有些难以置信。
“阿史那燕愿与殿下打个赌,若阿史那燕能说动我兄长出兵辽东,那就请殿下应允我这两件事,如何?”阿史那燕说道,今日的她一改文静,话语铿锵有力,信心十足。
“可是这两件事都不是本宫能够做主许诺公主的。驻扎后套的兵马并非朝廷军队,而是晋阳军。本宫也非圣上,无法直接赐婚将你许配给国公。”太子面色平静地对公主说道。
“太子只需压制阴山九原军,在突厥出兵铁勒时无法救援。其他事,我突厥自会处理。此外,我突厥还将送太子一份厚礼。”突厥公主对太子说道。
“厚礼?”太子笑了,他不觉得突厥公主能拿出令他心动的礼物。
“长孙妘郡主可否算厚礼?”阿史那燕也笑了。他简直怀疑此刻坐在他对面的阿史那燕疯了,这突厥公主真是什么话都敢说。阿史那燕也笑了,她的笑容美丽至极。
阿史那燕坐着民间商行的马车离开了东宫,她手里拿着太子的秘信和一把玉刀作为信物。她知道她哥哥肯定会同意的,颉利可汗刚回到突厥草原没多久,正需要战功来获得人心,没有什么比剿灭铁勒更能得人心的了,因为铁勒部,突厥死了很多人啊,谁不是憋了一口气呢!
李安民最近很难受,从元宵节那天起生活就变得无聊了。
金城郡主一直不肯见他,不见他就算了,还经常在皇帝面前说他的坏话,弹劾和他亲近的官员。要不是现在辽东的战事开始了,估计他也已经入狱了。
白天装作仇人,晚上又变成情侣,这样的生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阿史那燕公主请求拜见国公。”府内的亲卫向他禀报着。
每个月阿史那燕总会找些缘由去见见李安民,唐国公倒是不厌恶她,可若说喜欢,难以忘怀也称不上。
以前李家军队在突厥全军覆没之时,是阿史那燕帮了他,他才得以从突厥逃回中原。因而当阿史那燕和颉利可汗逃到晋阳的时候,李安民收留了他俩。这是二人都记得,然而也没没有向外人讲过,尤其是妘郡主。
“
安民哥哥,我要回突厥啦,不清楚啥时候能再见到你呢,特地来跟你道别哦。”阿史那燕带着感伤说道。
“哦。”李安民简单地应了一声,他自己也不晓得该怎样回应她。“对了,草原那边天冷,送你一个礼物吧。”
唐国公叫亲卫端上来一张貂裘,那顺滑光亮的皮毛,一看就知道价值连城。
她接过貂裘,平日里向来矜持文静的公主一下改变了往昔的做派,凝视着李安民,她貌似在等着他讲些什么,然而唐国公也不清楚该讲些什么。
就这般过了许久,李安民才开口说道:“北方风寒,多保重身体。”
阿史那燕公主笑了,她笑着回应道:“安民哥哥,你也是,再见啦。”她朝着李安民行了个礼,接着转身领着侍女走出门去。
她直至跨上马车的那一刹那,才没能忍住让眼泪流淌下来。她静静地坐在马车里面,眼睛直直地凝视着前方,
她没有哭出声音,然而泪水却如泉涌般。无声地从脸颊滑落滴落在她的身上。
李安民看着阿史那燕的背影,一时语塞,他也不知道该怎样描述现在的心情,他太爷爷,他爷爷他父亲三代人金戈铁马,纵横杀场,才打下晋阳李家的赫赫威名,他也是在战场上纵横驰骋,陷阵斩旗,他甚至自认为战场之上当今之世再无对手。
可是这样一个男子却英雄无用武之地。只得陷入这样莫名其妙的爱恨情仇之中。这一刻他忘记了阿史那燕,忘记了长孙妘,忘记了那些莺歌燕舞,
他回想起初临战阵的那一幕,数千敌人满山遍野向他杀过来,他带着三十个亲卫骑着骏马,冲入敌阵,冲入密集如林的长矛战阵之中,砍下对方大将的头颅,然后又冲杀出去,是男儿当如此,这是何等的自豪,何等的骄傲。
他想起了他太爷爷和长孙妘爷爷一起战斗的过地方,玉壁城!这一战八千西魏军对阵二十万东魏军,盖世枭雄高欢在这里折戟沉沙丢下七万具尸体,在斛律金那一首敕勒川的歌声中憾然离世。
敕勒川,
阴山下。
天似穹庐,
笼盖四野。
天苍苍,
野茫茫,
风吹草低见牛羊。
剑啸龙吟,他拔剑四顾心茫然。终有一日手握长剑,平定这乱世,终有一日建立起太平人间,建立那富强安康,幸福的又自强的新国度。我李安民,终有一天定会济世安民,用手中长剑为这天下苍生杀出一条活路来。
这时,亲卫匆匆忙忙跑到他跟前说道:“大人,赵王请您去王府。”
等了许久,机会终于来了,他整理了一套衣服,骑上战马,抵达了赵王府。赵王的护卫领着他来到内堂,赵王眉头紧皱,显然心情不是很好。
“安民!”赵王站起身来迎接,没等李安民向他行礼,便拉着他的手一起落座。
“朝廷战事不利,我想让你去辽东,我知道你不想去,但是现在情况十分紧急,也只能由你出马了。”杨杲开口说道。
“我率领本部晋阳军?”他有些疑惑了,朝廷对他放心吗?
“兵部的意思是让你统领骁果军。”杨杲紧接着说道。
“那还能有活路吗?上次跟宇文成都一起,我全家几乎都死绝了,朝廷这是要逼死我啊!”李安民脸色骤然一变。
“是骁果左军,宋老生将军会和你一同前往。”杨杲解释着。“你放心,只要你在战场上好好表现,其他事情都不用你担心,接下来的事我来安排。”杨杲真诚地对他说道。
“安民兄,你只需尽心做事,等我登上皇位,定保你一个郡王位!”杨杲承诺说。
“李某愿为殿下拼死效力。”李安民向杨杲拱手,认真地说道。心里盘算着:“出征辽东得好好混,千万不能让人抓到把柄。”
李安民在赵王府没待多长时间,和赵王沟通了一些事之后,就匆匆离开,回府准备去了。赵王党在这次国战中也下了很多赌注,皇帝特别看重此事,他们不敢不尽心,以免失去圣眷。
在回府的路上,李安民整个人都是懵的,莫名其妙地被扔到了一支陌生的军队,然后去打一场莫名其妙的仗。他倒并不害怕,毕竟他是副将,主要责任也不在他身上。问题是,他这样的高官也得找路子,不然送死的是他,拿功劳的是别人,这事谁能受得了。
他晕乎乎地回到府里,召集起所有幕僚商量对策,该打点的就打点,走兵部的路子尽量安排自己人。别看他前一刻还雄心勃勃的,这个时候保命才是第一要务。
“其他的都还好说,下官担心金城的长孙郡主会下死手。”刘文静担忧地说道。
“长孙妘?”李安民倒是不怕她,现在他们这种关系,她还是可靠的,她在朝廷里说得上话,还有太子那边的路子,倒是可以帮帮忙。
“各位,国战在即,我不在国公府时,就以刘文静和房玄龄为主,重大事情可以请我姐秀宁夫人拿主意。”其实要是长孙妘嫁给他,他倒是可以放心了,只是目前这种关系见不得光,也不好跟幕僚们明说。
“李安民要去辽东了?”长孙郡主得知这一消息后也颇为惊讶,她在朝廷中可是有不少自己的消息渠道。
难道她的命运就是如此吗?四年前她送宇文成都上战场,如今又是李安民。与她有所牵连的人似乎结局都不太妙呢,不过宇文成都的结果貌似还过得去。
四年前的场景又一次在脑海中浮现,只是送行之人的面孔换成了李安民,那一天天伤心欲绝的回忆,涌上心头。她忽然涌起连夜带着李安民逃出长安的冲动。这事似乎已无法挽回,听说兵部的诏令明天就会发布出来。
“怎么办”,她脑袋一阵晕眩,平日里举重若轻的金城郡主此刻完全慌了神。
“长孙妘”,她推开窗子,依旧是那熟悉的声音,仍旧是那一袭黑衣,还有那张犯贱的面孔。
“李安民,你吓死我了!”长孙妘怒嗔道。
“是来求你救命的,我虽然不怎么怕死,但死在辽东可太没意义了。”李安民诚恳地说道。
“这个时候才想起我,你今天不是还见了突厥公主嘛,怎么不求她?”长孙妘娇嗔着说道。
“你救不救,不救我就走了。”李安民这一回没再惯着她。
“你走,你走,再也别回来!”长孙妘带着哭腔喊道。
“别别!姑奶奶,这辈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了你啊!”李安民赶忙说道。
“怎么办?”长孙妘问道。
“辽东是必须得去了,你在关东明面上的人我没法用,你手里的秘谍心腹分我一些,还有借我十万贯钱,我好拿去打点。”李安民说道。
“你……”长孙妘似乎有些生气,可看着李安民那张脸,心就软了下来,她思考了一番回答道:“好!”
李安民看着这个绝美女孩,他一直保持单身的原因就在于此,他就是要娶到这样的妻子,有她站在背后,他便什么都不怕了。
"我会给我姐姐发送秘信,让她所有事都听你的。还有,我不在这儿,只有她能够调动晋阳军,府里的人我现在没办法调配给你,但是我在长安的死士和密线,我会将他们交给你。我姐姐虽然可靠,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我确实只能信任你了。你以后要是造反,我就陪你一起造反;你要是当忠臣,我就陪你誓死效忠;你要是踏上黄泉路,我李安民绝不独活,生死相托。”李安民向妘郡主行了一个正式的军礼。
“你活下来,一定要活下来啊。”长孙妘望着认真起来的李安民,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她的眼中满是泪光。
李安民笑了:“我你还不了解吗?我这样的人,阎王爷可不敢收,等我回来哟。”
他走到窗台前,轻轻地擦去长孙妘脸上的泪水,没有拥抱,没有亲吻,他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她,看着她焦急难受的模样,他的心里突然一阵酸楚。
妘郡主不再呈现小女孩的姿态,她平静地说道:“我会在这两天把一切安排妥当,我在东西市的库房里有钱,还有五十万贯!其中二十万贯不能动,我会调拨给你三十万贯,辽东的秘谍线我会让他们与你联系。”
李安民没有说谢谢,也没有说其他任何话,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那我走了,你早点睡。”
长孙妘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李安民这回没有像平常那样翻墙离去,他走了几步后又回头看了看长孙妘,他似乎真的不舍就此离开,而她也同样看着李安民,他们没有任何言语交流,只是这般相互对视着。
过了好一会儿,李安民再次转身,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长孙妘为了李安民整整三天都没有睡觉休息,忙着调拨黄金,刺探情报,布置密线,各种能做的事情都已经做了,但是李安民要走的那天,她却没办法去送他。
听到李安民出城的消息,她笑了,她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如果他这样还是死了,那就只能说李安民命该如此了,什么时候谈个恋爱居然是这么耗费钱财又让人耗费心神的事情了。
妘郡主又在太子面前扮演起温婉贤淑的小表妹了,太子的演技也不错,完全就是一副明白事理、宽宏大量的国家储君的做派。
一天天的,前线不太乐观的战报不断传来,两个人都挺焦急的,太子是真的担心国家战争,而金城郡主呢却是担心李安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