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代双骄/花鱼】深港》南星禾

7、第 7 章

　　“二筒！”

　　“八万……听！”

　　“要不起！……你个老不死的，竟敢出老千！”

　　漠山区西北角是一片老城区，矮楼林立，嘈杂声不绝，小饭馆倒在路边的污水沿着地砖和柏油马路的缝隙缓缓流淌到淤堵的下水道口，艰难地涌入排污水管。花无缺站在商铺门前，抬头看着它的复古木质招牌——笑口常开棋牌室。

　　小鱼儿所说，进入舒馨雅舍的门路，居然在棋牌室？

　　棋牌室从外面看着虽小，内里却“别有洞天”。除去收银台、厨房和洗手间，店里摆了二十几张麻将桌，三张黄色空桌，最里面还有一个包间。棋牌室中烟雾缭绕，饭菜味与烟味混在一起，麻将声和说话声如缕不绝，尤其是那三个打扑克牌的人，正为某人是否作弊而吵吵嚷嚷。

　　花无缺下意识去看小鱼儿，小鱼儿在他侧后方，向收银台后的女人打了个招呼。

　　女人酒红色的卷发盘在脑后，用一根细细长长的簪子固定着，听到小鱼儿的声音抬起头来，喜形于色：“原来你小子还记得我们！哎哟，这位小帅哥是谁呀？”

　　花无缺微笑道：“您好，我叫花无缺，是小鱼儿的同事。”

　　“我是屠娇娇，这儿的老板，你就跟着小鱼儿喊我屠姑姑吧。”她话音一顿，问花无缺，“你就是小鱼儿等了好几年的小男友吧？”

　　花无缺一怔。小鱼儿咳嗽几声，朝屠娇娇挤眉弄眼：“我们有正事要说。”

　　屠娇娇大声招呼了厨房，领他们去一处空桌坐下，小鱼儿悄悄同花无缺解释：“屠姑姑喜欢开玩笑，以前我和铁心兰站在一起，她还说那是我小女友……总之你别听她的。”

　　“小男友”的前缀，花无缺听到了，至少屠娇娇的玩笑话和小鱼儿口中的开玩笑并不一样。他点点头，问：“你们很早就认识？”

　　“她是燕伯伯的邻居。我跟着燕伯伯住的时候，经常去她家蹭饭。”

　　很快便有人端上两盘香煎鱼干和茶水，这人身圆体胖，笑容满面，如果去掉他的头巾和围裙，就像寺庙里的弥勒佛。

　　“这位是笑伯伯。”小鱼儿介绍道。

　　花无缺向他问好。

　　厨房里还烧着火，哈哈儿寒暄几句，便不打扰他们。

　　屠娇娇看着小鱼儿的脸，啧啧感叹：“多俊的小脸儿，怎么就多了道疤呢，可惜了。”说着话，又上手摸了一把。

　　小鱼儿想起小时候被摸头捏脸的往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紧说明来意。

　　舒馨雅舍的老板萧咪咪，曾用名萧海燕，十几岁时就在“江湖”上混，虽然她还不到四十岁，却是赫赫有名的人物。要接近她，小鱼儿自然会想到曾经同在“江湖”的屠娇娇。

　　屠娇娇听罢，若有所思：“我和萧海燕有些交情，但那还是我在‘道上’的事儿了，二十多年过去，我还真不一定能帮你。不过有一个人的话，她肯定会听。”

　　小鱼儿：“谁？”

　　“轩辕三光。”屠娇娇说，“她刚入道的时候，轩辕三光救过她的命，由他介绍你进去，她肯定不会怀疑。”

　　花无缺：“怎样才能找到这位轩辕先生？”

　　屠娇娇眨了眨眼睛：“很简单，只要我一个电话。”

　　花无缺和小鱼儿对视一眼，不明所以。

　　二人在棋牌室的包间等了一个多小时，吃完一盘炸得酥脆的鱼干，又品了一壶苦涩的陈年茶叶。屠娇娇推门进来，身后跟着一个皮肤黝黑的高壮男人，满口四川话。

　　“干什么要在这里，搓麻将一定要在外头搓才痛快啊！”

　　“老哥莫急，”屠娇娇推他坐下，“那是小鱼儿和无缺，我给你介绍的新牌友。”

　　轩辕三光眯着眼睛瞧了一会儿，似是不太满意：“牌技不好的，我可不要啊！”

　　小鱼儿说：“我的技术可是一流的，花无缺么……他脑子好，摸两把就会了。”

　　花无缺上大学时，被室友拉着打过几次扑克牌，打麻将还是头一回。但他聪明，有小鱼儿提醒，很快就掌握了规则，还有额外的“新手光环”加持，第三局就听牌了。

　　除了花无缺这位新手，小鱼儿给轩辕三光喂了不少牌，把他哄得高兴，见时机成熟便提起话头：“老哥，我这大学毕业好久了，一直没找着工作，你路子广，能不能给介绍一个？”

　　轩辕三光叼着烟，打出一张五筒：“找工作？找什么工作？老子这辈子就没找过工作！”

　　“碰！”屠娇娇从旁附和，“轩辕老哥，现在的年轻人爱打拼，和我们从前不一样。他不找工作，小姑娘哪能瞧得上他，是不是？”

　　小鱼儿立刻接上：“屠姐说得对！我爸妈天天催着我结婚，可我没房没车没钱，怎么讨老婆……”他碰了碰花无缺的手肘，“你说是吗，表弟？”

　　花无缺应声点头，眼眸泛起笑意。

　　轩辕三光没注意到他，只是出麻将牌的速度慢了些，语调变得轻缓：“当年我老汉也是这么劝我的……”

　　屠娇娇顺势而下，循循善诱：“你那些朋友的店铺啊公司啊，随便给他介绍个不就成了。”

　　轩辕三光曾经混迹“江湖”，不轻易松口。他弹了下烟灰，试探道：“小伙子，你想要什么工作？”

　　小鱼儿手里正拿着一张幺鸡，打出去前又换成了二条：“我什么都能干。如果您非要我说的话，当然是工资高来钱快，能看到有钱人和美女的工作，说不定还能找到女朋友。”

　　轩辕三光吃了他的二条，眼神冷下来，“年轻人不好太贪心。”再走过一圈，他又和了牌，作势起身要走。

　　屠娇娇双腿一并夹住他的小腿，“还没打过瘾呢，不许走！”

　　轩辕三光在烟灰缸里按灭烟头，连连感叹：“没意思，没意思！牌假人孬！不打了！”

　　熟人介绍是打入舒馨雅舍内部最好的方法，不可错过，花无缺摸到口袋里的证件，打算以公职人员的身份请他配合行动。小鱼儿余光看到他的动作，悄悄按住他的手，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叠现金放在桌角，面额从一元到百元不等。
　　“下一局开始不带花无缺了，就我们三个人，见真章。”

　　三人麻将与一般打法大同小异。花无缺作为旁观者，终于明白先前几局有多照顾他这个新手。

　　高手对决，暗流涌动，小鱼儿专心之余，还能用膝盖撞一下花无缺的腿，让他添茶。

　　花无缺替他倒茶时点了点桌角的钱，压着嗓子问：“这样算不算……违反规定？”

　　小鱼儿小声回答：“放心吧，人数和数额都不够，没事的。”

　　轩辕三光在江湖上摸爬滚打能全身而退，绝对不似表面这般憨直。适才小鱼儿提到“工作”时，对他们的目便有怀疑。但他们打了四五个小时的麻将，他的钱全跑去了桌角，这样下去可不行。
　　他点起一支烟，四川口音也变成了标准的普通话：“第一次和公家人打麻将，过瘾！说吧，需要我介绍什么工作？”

　　花无缺心下一定，拿出公事公办的语气：“听说琉璃大道舒馨雅舍的萧老板和您旧相识，我们想请您做引荐人，让我们的同志到舒馨雅舍工作。”

　　轩辕三光皱起眉头，“这么多年，海燕对我一直挺尊敬的，我带人进去砸她的饭碗，太不厚道。”

　　花无缺：“初步调查，舒馨雅舍的服务内容疑似涉及淫/秽/色/情，诱导诈骗，还与几起奇怪的失踪案有关，在更不可预料的案情发生前，真诚地希望您帮助我们。”

　　轩辕三光沉默良久，烟抽了一根又一根，再去摸烟盒时，里面已经空了。他长叹一声：“海燕的合伙人不是什么好东西……罢了，老子就帮你们一次，但愿她吃了教训，早点收手！”

　　离开棋牌室，小鱼儿拐到街角一处私人中医馆外，馆内一片漆黑，挂着休假停业的牌子。

　　·

　　市局给小鱼儿做好新的身份证件，隔日就由轩辕三光带他去舒馨雅舍。会所一楼装修得格外明亮雅致，香氛的味道恰到好处，沁人心脾，从外表看更像是一家美容护肤店。

　　前台小姐听了轩辕三光的大名，亲自带他们乘梯到二楼。二楼霓虹灯光不断闪烁，音响里放着节奏感极强的街头舞曲，大厅里最显眼的地方，三四个美女围着一个男人，哄他喝酒做游戏。

　　前台小姐带他们去的房间叫“牡丹阁”，在二楼的角落。房间隔音极好，在门口还能听到的音乐声，一合上门就通通消失了。窗户没有锁死，必要时可以跳窗逃跑。

　　坐在沙发上的女人一头栗色卷发，唇红齿白，一身青绿色衣裙衬托得温柔清纯。她右手两指间夹着一支未点燃的女士香烟，暗红色的美甲显得肤色更加白皙。
　　若非提前看过她的信息，小鱼儿断断不会想到她就是萧咪咪。

　　“轩辕大哥，你难得来一趟，有什么事儿吗？”她的声音温柔似水。

　　轩辕三光看着她，为难不已：“这事它……不好开口。”

　　小鱼儿坐在他身边，双手搭在膝上，低头做出一副胆小怯懦的模样。

　　萧咪咪微笑：“大哥不必和我客气。”

　　“这是我远房侄子，他爷娘死得早，大学毕业一直没找着工作，他爷爷病了，妹子也等着他赚钱交学费，你看看能不能给他安排个工作？”

　　萧咪咪招手：“过来让我看看。”

　　小鱼儿起身到她面前，不敢抬头。

　　她问：“你叫什么？”

　　小鱼儿：“燕铭。燕子的燕，刻骨铭心的铭。”

　　萧咪咪笑道：“还挺巧，我原来的名字里就有个燕字。证件给我看看。”

　　小鱼儿将身份证双手递给他。这是市局专门为他的卧底身份造的证件，拿到基层派出所去验也绝对不会露馅。

　　萧咪咪看过又还给他：“以前一直在读书吗？都干过什么？”

　　“在快餐店打过工，送过快递。”

　　萧咪咪晃晃手里的烟：“帮我点上。”

　　小鱼儿略显慌乱找到桌上的打火机，一下没按开，又按了一下，小心地用手掌挡着火，替她点燃烟头。那小心翼翼的样子，真像一个涉世未深的乡村大学生。

　　萧咪咪仔细打量过他，很是满意：“长得很好，可惜脸上有道疤，不过没关系，有些人就喜欢这样的。你会讨人开心吗？”

　　小鱼儿愣了愣，“我会讲笑话。”

　　萧咪咪失笑，看向轩辕三光，“还是个毛头小子呢。”又问：“会不会按摩？”

　　“会，以前在家天天给爷爷按腿捶背。”

　　萧咪咪侧过身指了指自己的肩膀，小鱼儿伸手搭上她的肩，不轻不重地按揉起来，垂下眼睛目不斜视。

　　萧咪咪闭眼享受了几分钟，不疾不徐道：“是个聪明的，调/教/调/教会更好。正巧店里有几个新来的调酒师，不多你一个，留下吧。”

　　小鱼儿喜上眉梢，连连道谢，真诚的模样不似作伪。

　　“好好干，把她们哄高兴了，有你挣大钱的时候。”萧咪咪按铃找来一位男服务生，“他是Dion，你跟着他去，他会替你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