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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心结 ...

  •   01 驻足校门口的母亲
      中午,学校内响起下课铃声,许多学生蜂拥而至学校大门,等候多时的家长手越过机械闸门给自己家的孩子送饭,傅知站在一旁,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苏红英,谢铭月的母亲。
      上次谢铭月请他去她家里吃饭,傅知看到过谢铭月的母亲。
      她的母亲和别的家庭的母亲不一样,李唐也悄悄问过谢铭月,“为什么阿姨一看到我们,就躲到房间里去了?是不是不太欢迎我们?”
      谢铭月只淡淡地回了一句:“别管她,我们吃我们的。”
      乔青涵曾和傅知提起过这个古怪的母亲,说她重男轻女,不怎么管谢铭月,只喜欢她的儿子。
      可是,一个不管女儿的母亲会来到女儿的学校门口吗?
      傅知疑惑地观察苏红英许久,苏红英提着饭盒呆站在原地,等门口的家长散的差不多了,她才离开。
      时间流逝,太阳慢慢落下山,天上拉开夜幕,众多星辰闪烁。
      傅知在门口等到晚自习结束,他站到暗处,看到了谢铭月、乔青涵和傅望,他们三人成行有说有笑地往校门口走。
      傅知走到亮处,伸手拦住他们,谢铭月看到他,稀松平常地说了句“来了。”
      傅知“嗯”了一声,目光一一扫过谢铭月和乔青涵,最后紧张地落在傅望身上,傅望早已呆滞,清秀的脸上两道泪水流下。
      原本出教室门后,看到谢铭月在等他,他很开心,可是当他在校门口见到傅知后,巨大的委屈席卷而过,他撅起嘴巴,张开手臂抱住傅知,哽咽着出声:“哥哥……”
      傅知也差点控制不住情绪,他憋住眼泪,抱着傅望,安抚着摸摸他的背,“哥哥回来了。”
      傅知的样貌出色,站在校门口,吸引了很多走读生的目光,他揉了揉傅望的脑袋,把像树袋熊一样抱着他不撒手的傅望拉开,“好了,我们回家。”
      乔青涵和他们在岔路口分开后,没过多久,傅知、傅望也要和谢铭月分开了。
      “姐姐,再见。”傅望哭着挥手。
      “别哭了,马上到家了。”傅知又抹掉傅望的眼泪,这一路上傅望一直哭,傅知不知道给傅望抹了多少次眼泪。
      “你弟弟还是个小哭包啊。”谢铭月见傅望哭得连道别的话都说磕磕巴巴,觉得有些好笑。
      “对,”傅知宠溺地笑笑,“他从小就喜欢哭。”
      “你之前这么纠结和弟弟见面,实际上他根本就不怪你,我第一次和他见面,他就说他哥哥能帮他打跑欺负他的人,说明你在他心里是个英雄。”谢铭月说。
      傅知叹了一口气,说:“是我太轴了,我只是猜测他可能不想见到我,就一直躲着,现在想想,其实比起就算被欺负也一直很勇敢上学的傅望,我才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
      “我不觉得啊,”谢铭月捏着下巴,郑重其事地审视傅知全身,“你是个彻头彻尾的帅哥,在学校很多人追你吧。”
      傅知一愣,笑出声来,学着谢铭月的动作审视她,说:“嗯……你也是彻头彻尾的……”
      傅知停顿了半天,眉头渐渐皱起来,“你怎么这么瘦?”
      谢铭月的身高接近一米七,厚重的冬季校服穿在她身上,寒风吹过,却能看到她肩膀和手臂的骨骼感。
      谢铭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确实很瘦,皮肤也很糙,她又看了看傅知的手,骨节分明,皮肤细腻,突然有些自卑地把手塞进兜里,“我不瘦,乔青涵比我轻多了。”
      傅知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在意谢铭月的身体,他惊讶地回过神来,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早点回去,再见。”
      一旁的傅望抽泣了两声,用着沙哑的声音喊道:“姐姐,第二次再见。”
      傅知和傅望一起回家后,爷爷奶奶都特别高兴,立马收拾出来一个房间给傅知住,就在傅望的隔壁。
      傅知躺在柔软的床上,拿出手机给谢铭月发消息:“睡了没?”
      谢铭月过了一会,回他:“没睡,刚洗完躺床上。”
      傅知打出一段话:“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他想了想,又补上一句:“关于傅望的。”
      谢铭月大概能猜到傅知想拜托她什么事,无非是在他不在的时候,多看着点傅望,她很快在聊天框打出“好”,又很快把它删掉。
      谢铭月蜷缩在床上,微弱的手机光打在她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容上。
      谢铭月:“请人帮忙是相互的,你上次帮我抓坏人,我请你吃饭,这次我帮你照顾傅望,你拿什么交换?”
      傅望:“我再请回来?”
      傅望觉得不应该只是请客吃饭这么简单,直接说:“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也可以说出来,就像你说的,咱俩互相交换条件,我不吃亏。”
      谢铭月:“你高中的时候哪个学科最好?”
      傅知:“数学,我语文和英语最差了。”
      谢铭月抱着手机,看着数学两个字,蒙着被子激动地喊了一声“yes!”
      她学习成绩停滞不前,急需一个“老师”辅导她学习,傅知作为刚上大学的大学生是个绝佳的选择。
      谢铭月发出求救:“救救我的数学!”
      傅知挑眉一笑,为了学习躲到补习班外面偷听讲课的谢铭月居然也会有被学习打败的一天。
      傅知:“没问题,你每天晚上和周末可以发一些不会的题给我,我们打视频给你讲。”
      就这样,谢铭月晚上护送傅望回家后,就快速洗漱完锁上门,开始小傅老师的讲题之旅。
      在谢铭月期末考试前两周,傅知大学放假了,他和他爸妈说他回老家,就不去他们那里。
      他把行李箱放爷爷奶奶那,然后跑到出租屋,里面三只小猫嗷嗷待哺,他哼哧哼哧给小猫洗澡,换了新的猫砂,充足的猫粮和水都备上,他的出租屋仿佛是租给小猫住的。
      等他一切收拾好,已经夕阳西下,他在去往学校的路上,又看到了谢铭月的母亲苏红英,她提着饭盒往学校方向走。
      傅知跟上苏红英的脚步,到了学校门口,苏红英依旧站在上次的位置,痴痴地望着学校里面。
      傅知不知道谢铭月和她母亲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他能感觉到苏红英对谢铭月似乎不像她认知中的不在意,他走上前,轻声问:“您是谢铭月的妈妈,为什么不喊她出来拿饭?”
      苏红英长久的痴望被打断,她慌忙地看向傅知,愣了一会,说:“你是谢铭月的老师吗?她……在学校过的怎么样?”
      傅知觉得他应该算是谢铭月的半个补习老师吧,于是没有反驳,说:“她在学校过的很好,交了很多好朋友。”
      苏红英继续问了许多关于谢铭月的问题,有生活的,学习的,傅知把知道的都如实告诉了苏红英。
      “太好了,我做的决定是正确的。”苏红英释怀地笑着,抱着饭盒迎着夕阳光踏上归途。
      傅知目光深邃地注视苏红英沧桑的背影。
      02 医院
      晚上,傅知给谢铭月讲题的时候,他突兀地问了一句,“阿姨睡了没?”
      谢铭月以为他是怕他们讲题的声音吵到苏红英,于是丢下一句“你等一会,”她蹑手蹑脚地打开门,看到苏红英房里的灯关了,她坐回椅子上,说:“睡了。”
      “阿姨每天都在做什么,你知道吗?”傅知又问。
      这时,谢铭月一顿,疑惑傅知问起苏红英,却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她每天都在上班,晚上回来做些小工。”
      “每天吗?”傅知轻声喃喃,“那上次我们在家里吃饭,她没有去上班吗?”
      谢铭月不喜欢苏红英,自然不会注意她每天做什么,傅知所说的疑问也被她理所当然地遮掩过去了,“可能厂里不忙,就放假了,也可能她要换工作,那几天在找新工作,她在家或者不在家,都和我没有关系。”
      “我在学校门口看到过阿姨几次,”傅知说,他明显看到手机对面谢铭月的表情发生了变化,是一种既欣喜又厌恶的矛盾表情,“她和别的家长一样,站在校门口,提着给孩子的饭盒,一直看着学校里面。”
      谢铭月握紧拳头,撇过头,沉声说:“那又怎么样?她又不是来给我送饭,我弟弟曾经也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她来怀念弟弟,又不是专门为我来的。”
      她心里有过苏红英是在等她出来,给她送饭的猜想,可是这个猜想一出来,就被她给否认掉了,苏红英可以为了谢钦风做任何事,却唯独不会为她谢铭月着想,以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
      “不要再聊她了,再聊我挂了。”谢铭月握着笔在草稿纸烦躁地涂画。
      傅知继续讲题,心里却大致明了,谢铭月面对苏红英时,口是心非地拒绝母爱,实际上,她比谁都期盼母亲爱自己,但是长期的冷落,让她对放在明面上的爱也当作没看见。
      如果想要苏红英和谢铭月的关系缓和,还得从苏红英身上入手。
      傅知在学校饭点的时候多次看到苏红英,他跟着苏红英,发现苏红英白天并没有上班,反而一直在学校到家之间的路上闲逛,苏红英能在外面逛整整一天。
      渐渐地,他感觉苏红英有点不对劲,她有几次的闲逛好像在尾随别人,傅知对苏红英的行踪更加上心了,他怕苏红英精神恍惚,出意外。
      结果,傅知在照顾小猫的时候,没看住苏红英,她尾随一家人,被那家人当成了疯子,打进了医院。
      傅知匆匆忙忙赶到医院,问了苏红英的病房号,飞速上楼来到了苏红英的病房,一打开门,苏红英正在睡觉,手上挂着吊瓶,苍老的脸上鼻青脸肿。
      他慢慢关上门,去医生办公室询问苏红英伤的如何。
      傅知从医生办公室后,脑袋空白地坐在椅子上,他缓了好久,才记起刚刚医生和他说的话,“身体上的伤都是次要的,主要是心理问题比较严重,需要在医院多住一段时间调养。”
      傅知一直以为苏红英的尾随举动是因为没休息好或者有什么苦衷,没想到是因为心理问题,对于谢铭月家里的情况,他只是了解了大概,却无法感同身受。
      处在那样的家庭环境中,苏红英患上了严重的心理问题,那谢铭月是不是也承担着压抑的情绪终日无法纾解的痛苦。
      傅知看了看时间,现在谢铭月应该还在学校上课,努力复习,备战期末,他犹豫着,该不该将苏红英的消息告诉谢铭月。
      他来到苏红英的床边,凝视着苏红英的脸,谢铭月的鼻子和嘴巴像苏红英。
      苏红英睡够了,悠悠转醒,一睁眼,目光就和傅知的目光撞上,“老师怎么来了?医院是不是打电话给铭月了?铭月现在在哪?”
      苏红英焦急地坐起身,四下张望,没看到她的女儿,就一直问谢铭月去哪了。
      傅知低头思考片刻,回答了苏红英:“谢铭月在外面给您买东西,我去找她。”
      他打车去到谢铭月学校,把谢铭月从学校带了出来,谢铭月浑浑噩噩地来到医院,打开病房门看到沉睡的苏红英,眼泪哗哗地涌出来,她向前猛地一扑,即将扑到病床上时,被傅知拦腰抱起,走出病房。
      “阿姨在休息,你这么生猛地扑过去,肯定会把她弄醒,”傅知劝说道。
      闻言,谢铭月一下子不哭了,“她……不是快死了吗?”
      傅知呆愣在原地,他好像去到学校就说了一句话,“你妈妈被打住院了,很严重。”
      然后他们就火急火燎地赶往医院,他好像确实没有说苏红英的具体情况,他使劲挠挠头,在走廊来回踱步,“我也不知道这么和你说,医生说了一些专业术语我也听不懂,反正就一句话,阿姨目前身体还好,就是心理问题有点严重。”
      “心理问题?”谢铭月抹了一把脸问。
      “对,阿姨最近,或许更早以前就开始尾随别人,都是一些幸福的三口之家,医生说可能是她太想念以前美好的家庭生活,然后遭遇打击,美好破灭,就埋下了心理问题的根苗,”傅知尝试解释得通俗一点。
      谢铭月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她缓缓走到窗户边,傅知紧张地跟在她身后,谢铭月看着医院楼下的树,被风吹得一边倒,“你说,她是不是和楼下的树一样?每天都被生活的压力压得喘不过气,日积月累,哪怕是一件特别小的事,都可能压垮她。”
      谢铭月看过电视剧,里面患有心理疾病的人都遭受了非常大的压力,心理压力和生活压力的双重打击下,那些人慢慢走上了绝路。
      苏红英每天早出晚归地工作,家里的柴米油盐,和谢钦风的学费都是她在负责,偶尔也会给她买新衣服,她一个人,就这么带着强大的毅力走到今天。
      她不是神,总是会累的,她累的时候能休息吗?答案是不能,家里的顶梁柱塌了,她只是一根小木棍,颤颤巍巍地支撑起这个家,只要稍微松懈一点,这个家随时都有可能垮掉。
      “你有想过,阿姨心理问题产生的原因是什么吗?”傅知手撑在窗台上,侧头看她,谢铭月的神色迷茫又痛苦。
      她轻轻说:“她太累了……”
      傅知见谢铭月依旧在逃避自己,无奈地想起上次他提起苏红英的时候,她也是这样,似乎关于苏红英的一切做法,她都无法联想到苏红英是在爱她。
      03 误会
      “她每次尾随的人,都是看起来很幸福的一家人,你难道还不明白真正导致她心理问题的原因吗?”傅知掰过谢铭月的肩膀,与她对视,“你也很担心阿姨,不是吗?”
      一听到苏红英住院的消息,她便从教室直接跑出来,一路飞奔出校门,他都差点追不上她,就算谢铭月对苏红英多么抵触,苏红英也是她唯一的亲人。
      “不要等到失去了才后悔,给她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傅知不知为何,看着苏红英住院,却更加担心谢铭月,同样的环境里生活,苏红英作为大人尚不能释怀,而谢铭月还未成年。
      谢铭月望着傅知眼里浓浓的担忧,她无所适从,轻轻将傅知的手拂下去,她靠在墙上,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我知道了,让我想想。”
      过了一会,病房里传来细微的喊声,“铭月,铭月……”
      谢铭月和傅知赶忙冲进病房里,苏红英醒了,她看到谢铭月想扯出一抹笑容,却将脸上的伤口扯动,笑得很痛苦。
      谢铭月心里泛起酸意,拿起旁边柜子上傅知买的苹果,小声说:“我去洗个苹果给你吃。”
      “别走。”苏红英着急地想要拦住谢铭月,因为动作幅度很大,扎针的地方流下一点鲜血。
      谢铭月匆忙返回,把苏红英按在床上,“我不走了,我就在这陪你。”
      她坐在病床边,和苏红英相顾无言,傅知出去买午饭回来,她们俩依旧是沉默的状态。
      傅知架起桌子,把饭放桌子上,谢铭月搀扶着苏红英坐起来,苏红英说:“铭月,你老师真好,这么帮助你,在学校一定要好好学习,不给老师添乱。”
      傅知尴尬地看了一眼谢铭月,谢铭月在苏红英看不到的地方无声地笑了,“好,傅老师对我特别照顾,我也很喜欢他。”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傅知打开塑料袋,摆放饭菜的时候手忙脚乱,脸红地咳嗽几声,“这房间空调开的真热,哈哈哈。”
      他听到谢铭月说喜欢他,心里顿时小鹿乱撞,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慌乱极了,看到袋子里的米茶,他将米茶一人一碗分放在她们面前,“我就打包了两碗米茶,这家的米茶我喝过,就比乔叔店里的逊色一点。”
      谢铭月端起米茶喝了一口,点点头,“比乔叔店里的味道淡些。”
      苏红英看了面前的米茶良久,说:“铭月爸爸特别喜欢喝,以前,铭月爸爸打工回家,无论夏天还是冬天,我每天都给他煮米茶喝。”
      谢铭月又喝了一口米茶,她也是通过喝米茶,来怀念自己的父亲,似乎手边有一碗米茶,她的父亲就从未离去一般,一直陪伴着她。
      “都说女儿像爸爸,谢铭月也和她爸爸一样喜欢喝。”傅知说。
      苏红英诧异地抬头说:“我记得铭月不喜欢喝米茶,之前家里煮的米茶都被倒掉了,我以为你们姐弟俩不喜欢喝,就再也没煮过了。”
      “不是我不喜欢,是谢钦风不喜欢,”谢铭月闷闷地说:“我喜不喜欢米茶重要吗?”
      苏红英觉得自己把什么事情搞错了,慢慢抓住谢铭月的手,“铭月,在这个世界上,我的家人只剩你了。”
      谢铭月看着苏红英的握住她的手,没有回握,也没有挣开。
      傅知叹了一口气,面前的这对母女纠结又别扭,明明互相对对方都有期盼,却都死死咬住嘴巴不松口,倔强的性子真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既然如此,他只能委婉地让她们打开心结。
      “上次在校门口铭月妈妈问了很多关于谢铭月的事,不知道现在有没有什么想问的?”傅知假装不经意地问。
      苏红英每次来学校都没有告诉谢铭月,这回被傅知戳穿,有些局促地说:“哪个妈妈不关心女儿的学习成绩,我就是随口问问。”
      “那你手里提着的饭盒呢?”傅知紧接着问,“在学校饭点的时候,和其他家长一起等在校门口,难道不是想给自己的女儿送饭吗?”
      谢铭月的眼睛死死盯住苏红英,问:“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你来学校是为了我,苏红英,你说实话,不要骗我。”
      苏红英在两人的注视下,坐立不安,她突然口渴的厉害,将米茶一饮而尽,泪水一滴一滴落下,掉在被子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是!他们觉得我有神经病,几乎所有的厂都不要我,我闲在家里很想你,就去你学校看你,我想像别的家长一样给你送饭,想知道你在学校过得好不好,但是我不敢跟你说,怕我去了学校,你嫌弃我给你丢脸。”
      谢铭月觉得苏红英重男轻女,不在乎她,所以没有主动找过苏红英,苏红英觉得女儿不喜欢自己,和自己的儿子一样厌恶自己,所以也从没有和女儿在一个屋子心平气和地聊天,坦露自己的心意。
      傅知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机会,“你们母女俩之间的误会自己解决,我去外面吃。”
      他夹了点菜到碗里,起身走到病房外面,把病房的空间留给母女俩。
      谢铭月委屈极了,她低着头,手揪着衣角打转,“我以为你只喜欢谢钦风,不喜欢我。”
      苏红英的心里闷闷地疼,比她身上的伤还要疼百倍,她不清楚女儿疏离自己的原因,这时才明白原来都是自己的所作所为,才让女儿与自己越来越远。
      她懦弱却倔强,既想要这个家平稳度日子,又不主动关心自己的女儿,她的儿子想要什么她就给什么,却忽略了自己女儿的感受。
      “傻孩子,你是我的女儿啊,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苏红英抱住谢铭月,轻柔地拍拍她的肩膀,“你和钦风都是我的孩子,是我的错,自从你们父亲去世后,我忙于工作,你们还这么小,我却放任你们独自成长,对不起。”
      谢铭月放声痛哭,这个怀抱她在心里暗暗地期盼了无数回,她每次都下定决心逃离这个家,其实也是在与自己真正的所求渐行渐远,还好,此时的怀抱来得不晚。
      母女俩抱着哭了一会儿,谢铭月从苏红英的怀里抬起头来,问出了一个困扰她多年的疑惑:“当时弟弟年纪到了,要上小学,我也即将小升初,你为什么没有问过我的意见,就帮我辍学了?”
      苏红英深深地看了谢铭月一眼,“我问过你的。”
      谢铭月完全没有印象,苏红英当初选择让她辍学,可以说是谢铭月讨厌这个家的起点,现在苏红英说,她曾经问过她?
      谢铭月情绪激动地追问:“什么时候?为什么我完全不记得了?”
      “就在你五年级暑假过生日那天,我把你抱上床,问了你,假如你和你弟弟只有一个人能上学,你会选择让谁上学?”
      苏红英回想起那天晚上,小小的谢铭月蒙在被子里,露出半个脑袋,眼睛明亮得犹如冬日暖阳,她问出让谁上学后,谢铭月稚嫩的童音响起:“妈妈,我想要让弟弟上学,学校是个很有趣的地方,里面有好多小朋友可以陪我一起玩,我想要他们也陪弟弟玩。”
      于是,苏红英就为谢钦风办了入学申请,并为谢铭月办了辍学。
      04 重归于好
      谢铭月记忆的迷雾渐渐散开,那年夏天的对话在她脑海中渐渐清晰。
      “铭月啊,你爸爸不在了,妈妈每天赚钱,过得好累,现在只能支撑你和你弟弟其中一个人上学,你来为妈妈做选择,好吗?”苏红英疲惫的眼皮耷拉下来,她每日每夜的工作所赚的钱根本不够两个孩子上学,她真的已经走投无路。
      只要谢铭月说她想要继续读书,她绝无二话,她会继续供着女儿读书,但是谢铭月选择了让谢钦风上学。
      夜以继日的工作和对女儿的愧疚让她无地自容,她痛恨自己的能力不足,痴想妄想自己可以照顾好两个孩子,可现实给她狠狠上了一课,两个孩子她都没能照顾好。
      谢铭月怎么都没有想到,困住她这么多年,不愿意亲近这个家的原因,居然只是一个被她遗忘的误会。
      每次看到苏红英为谢钦风鞍前马后,恨不得连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给他,她就特别嫉妒谢钦风,情绪每每陷入煎熬,如今,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己固步自封,不愿意朝这个家迈出一步。
      她们两人都在深深地自责,相互之间吐露了许多之前对方不知道的事情,一个误会的解开,将会连带着许多误会同时解开。
      她们聊了整整一个晚上,第二天护士来查房的时候,知道苏红英一晚上没睡觉,埋怨了几句谢铭月身为子女,不好好照顾病人。
      母女俩相视一笑,又聊了一会儿,谢铭月准备下楼买早餐。
      一打开门,发现傅知坐在在门口的椅子上玩手机,他手里提着早餐。
      “饿了吧?刚买的,还是热的。”傅知把早餐递给谢铭月。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谢铭月戳了戳傅知。
      “没有啊,”傅知翘起二郎腿,“一会儿吃完你去学校上课,马上要期末考试了,阿姨交给我来照顾就行。”
      谢铭月一下子蔫了,她现在困得不行,实在没有力气去学校,“明天去好不好?我昨天一晚上没睡,好困。”
      傅知立马放下二郎腿,站起来仔细看着谢铭月眼底的黑眼圈,正色道:“你们有再多话聊,也要注意休息啊。”
      谢铭月适时地打了个哈欠,眼睛酸涩,挤出点眼泪,眼睛湿漉漉地望着傅知。
      他摆了摆手,无奈说:“吃完早餐就去睡吧。”
      谢铭月提着早餐,开心地笑着,“谢了。”
      她和苏红英吃完早饭后,一起挤在窄小的病床上,谢铭月抱着苏红英的腰,别扭地垂下头,在苏红英的耳边说:“妈,好梦。”
      苏红英内心无比欣慰,时隔多年,她的女儿再次喊她妈妈,说明谢铭月的心里已经彻底放下过往,承认她这个母亲,她的眼角湿润,也对谢铭月说,“你也好梦,”两人一同进入梦乡,做了一个甜蜜的美梦。
      谢铭月的期末考试安排在了下周一、周二和周三,她在傅知的帮助下努力攻克难题,迎战考试。
      乔青涵在第三天晚上来看望苏红英,匆匆说了一些关心的话就走了。
      在周末的时候,乔青涵和李唐他们也来医院了,乔青涵带了些自己家的饭菜,李唐他们则是买了些水果和牛奶。
      傅知站在门口,看病房里面一片欢声笑语,苏红英旁边前一天住院的病人也和他们聊的热火朝天。
      傅望从病房里退出来,以傅知的视角好奇地看向病房内,他发现哥哥一直在看着铭月姐姐,嘴角挂着的笑意久久不散。
      “你喜欢姐姐?”傅望突然问。
      傅知扭头看向傅望,弟弟以为自己发现了哥哥的秘密,傻呵呵地笑着,傅知苦笑道:“对啊,我喜欢姐姐,你不喜欢吗?”
      傅望摇头,纠正道:“我喜欢姐姐,是弟弟对姐姐的喜欢,我把姐姐当做我的家人,但是哥哥,你喜欢铭月姐姐,是爸爸对妈妈的喜欢,是电视剧里男主角对女主角的喜欢。”
      傅知没想到他的弟弟平日里憨里憨气,内心竟然如此细腻,是第一个察觉到他对谢铭月的情感的人,他没有说话,又转回目光看谢铭月。
      病房里的谢铭月在朋友和母亲的围绕下容光焕发,气色红润,比他第一次见到窝在小角落里偷听的谢铭月更加漂亮,有色彩。
      他确实喜欢谢铭月,也许是在她将傅望从坏学生的手下解救出来的时候就喜欢上了,也许是一起抓坏人时,谢铭月勇敢无畏的身姿吸引了他,也许在那个秋高气爽的季节,谢铭月笑着说要带他一起尝试米茶的时候,他就对她有了好感。
      “哥哥,我说的对不对?对不对啊?”傅望一直追问。
      刚好走到门口,准备到走廊透气的谢铭月也好奇地凑过来,问:“什么说的对不对?”
      傅知的大手糊上傅望的脸,堵住他的嘴,开朗地笑道:“没什么,他想吃棒棒糖,我一会出去给他买。”
      “一起呗,正好我也要出去走走,病房暖气开得太足,人在里面有点闷。”
      傅知把傅望推进病房,掩上门,与谢铭月肩并肩走着,他们一起坐电梯下楼,到旁边的百货超市逛了一会,傅知买了十根阿尔卑斯,牛奶口味,他把五根棒棒糖塞到谢铭月手里,腼腆地浅笑:“我看你经常给燕雁他们糖吃。”
      谢铭月把糖放兜里,和一些散装水果糖混在一起,“其实,那些糖是我妈偷偷放我书包里的,我还以为是卖家好心送的小礼物。”
      他们走出超市,漫步在街道上,路两边的树被寒风吹的沙沙作响,谢铭月的手插在衣服口袋里取暖,“嘶!在病房里面闷,出来了又冷,不知道今年冬天会不会下雪?”
      “我猜会。”傅知说,他步伐慢慢加快,走在谢铭月的前面。
      “借你吉言咯!如果雪下得大,我邀请你们出来打雪仗。”谢铭月以前只和乔青涵一起打过雪仗,如今她有了许多新朋友,今年的打雪仗活动一定特别热闹。
      傅知突然停住脚步,谢铭月一不留神,撞了上去,捂住额头,“怎么突然不走了?”
      傅知转过身,他的身材高大,站在谢铭月面前,距离又很近,在路人眼里,他们好像在拥抱,谢铭月脸红着退后一步,与傅知拉开距离。
      她觉得和傅知靠得太近,她的呼吸都变得急促,好像傅知剥夺了她周围的氧气,只有远离他,她才能正常呼吸。
      傅知今天没戴帽子,谢铭月仰起头看他时,能清楚地看到他俊秀的眉眼,在温柔地注视她,甚至她能在那双清澈的眼睛里看到她的倒影。
      “今天风大,要把衣服拉好,别感冒了。”傅知抬手,修长的手指捏住谢铭月拉到一半的拉链,缓慢地拉到最上面的衣领。
      拉拉链的声音在谢铭月耳边一直回荡,她把下半张脸埋进立起的衣领中,喉咙干燥地哼了几声,“回去吧,我透气透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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