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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追封 ...

  •   一匹白马奔驰在郁郁葱葱的郊外密林间,即便前路偶有些沟沟坎坎,速度也只增不减,仿若一支离弦的箭。

      而原本一马平川的地势,忽而前方的树梢上出现了十数绺布条,贺长情认出了那是她特意留下的标记,搭在祝允腰身上的双手不由地紧了一紧:“到了,停下吧。”

      祝允勒紧缰绳,自己一个利落下马,刚刚站稳便急着来扶贺长情。

      二人一前一后顺着标记的指示,来到了那处早被填平的大坑前。

      贺长情仰头望了望朦胧的月色,即便深觉大不敬,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今夜之事,不要说出去,哪怕是鸣筝阁的那些人都一个字不许透露。你明白吗?”

      关于那些刺杀者的身份,祝允其实有所猜测。如今贺长情如此嘱咐,他心中便也懂了七八分内情,但追本溯源不是他一个金玉奴该操心的事情:“主上放心,阿允只是您一个人的奴隶。”

      贺长情和祝允一人一杆铁锹,用了两个时辰才算把大坑挖开,露出里面躺得整整齐齐的十一人来。

      “确认一下他们是不是真的断了气。另外,把一切可能暴露刺客身份的东西全拿走,换上这个。”贺长情从身上掏出几个铜铸的腰牌,递给了祝允。

      这样大费周章,明明叫上鸣筝阁众人来办才是最稳妥便利的,但是这等见不得光的行动,还是暗中操办为好。毕竟天家的皇权争斗,牵涉之人越多,越是危险。

      她这阁主,有必要为众人的安全考虑。

      天光透过林间的缝隙投下一片片斑驳的树影,忙活了一晚,总算是可以收工了。

      贺长情揉了揉酸困的双眼,飞身上马后递给祝允一只手:“小白他们应该也有消息了,我们先回鸣筝阁。”

      不出所料,经过一夜的分头行动,沈从白和左清清已经带人查探清楚刺客背后的主使,正是昔日太子的旧部。

      不过,太子当年拥兵自重,逼宫不成反被先帝镇压。其人倒台之后,这些旧部早已散得散,跑得跑,一晃眼也已经是数个年头过去了,怎么如今好端端地又把矛头对准了一个根本就不受宠的三皇子呢?

      沈从白沉吟片刻,还是把心中的顾虑吐露了出来:“主上,您不觉得这些太子旧部来得有些蹊跷吗?”

      可不蹊跷吗,这是结结实实扣给太子的一口大黑锅,谁背谁冤枉。但真相往往只会更加残酷,没几个人能平和接受:“人证物证俱在,哪来的蹊跷啊。倒是小白你,是不是最近公事太过繁忙累到了,要不然就回去缓几日?”

      缓几日?那这一缓,会不会再也没有以后?鸣筝阁每次出任务给的酬金都非常丰厚,家中小妹还指望着他这份肥差攒嫁妆呢,谁走他都不能走!

      沈从白面色一变,显然会错了意,将自己的头摇成了拨浪鼓:“我不累,我很好,我还可以连干八十年。”

      偌大一个鸣筝阁想要运作起来,实在困难重重。大多数时候,哪怕她并没有威胁人的意思,也要让手下人那样以为。如此一来,才可省去很多麻烦。

      “行了,准备准备进宫面圣吧。”只要今日一交差,此事便可告一段落,下回梁淮易若是再给她安排这些棘手的活儿,她也可以适当搪塞推脱一二。

      至于这回选择接下烫手山芋,实在是因为他给的太多了。不过,像这种两头不落好的事情,也该到此为止了。

      ——

      梁淮易的谕旨下得迅速,一上早朝便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布了要追封长晟王为长晟亲王,为弥补其亲族家眷,还要另划良田三千亩,并每年万两的俸银和万斛禄米。

      不过谁人不知,长晟王在虚云观中带发修行,并无子嗣后代,其生母当年也只是一个出身平凡的宫女。他的母族只有一个远在云崖的舅舅,据说那舅舅的岁数比长晟王还要小上许多,正是少不更事的年纪。

      死后追封这种东西啊,也不知受益者到底是死者,还是生者。

      不过好歹也算是风风光光给了长晟王一个交代,相信这事用不了多久便会淹没于繁杂的朝事当中。

      贺长情自下朝后便一直站在殿中,望着鎏金缠枝莲盖炉中升起的袅袅青烟,脚下就像生了根一样。任凭期间几个小太监忙着上茶和呈奏章,堵了路也未曾挪动分毫。

      她的反常,终于还是引来了圣上的注意。梁淮易将奏章一摊,再无心思处理朝事,朝她斜了一眼:“你有事说?”

      “圣上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常玩的游戏吗?”

      “怎么无缘无故提起这些来?如果朕说不记得,你就会把话都咽回肚子里去?有话就直说。”圣上纳罕起来,贺长情究竟所为何事,她还很少有这么婆婆妈妈的时候。

      圣上与她是君臣之别没错,但同时也是一同长大的玩伴。

      贺长情能感觉到,梁淮易没有变,又或者说,变化的那部分本就是天子的底色:“无论谁输谁赢,大家的情谊不变,依旧是彼此好友。”

      贺长情的弦外之音,在旁人听来或许是云山雾罩,但对于梁淮易来说,却不难理解。

      “他的生辰犯了父皇大忌,要他入皇陵一事,朕也做不得主。”有些东西,是碰不得的,便是成了天下共主,也不代表着可以视祖宗礼法如无物,“不过到底是亲兄弟,朕已为他另择了处风水宝地,想来他在九泉之下也能安息了。”

      能让一介天子做到这份上,已经是一种让步,若是再继续下去,便是过犹不及:“是属下多言了。”

      “等等。”殿外的金光给正欲离去的人镀上了层朦朦胧胧的金边,使得贺长情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了几分虚幻的感觉,“你说实话,你是不是觉得朕变了?”

      长安殿外,日光刺目,一如这个难以回答的问题,让人无从下手:“以前你是梁淮易,现在你是圣上,身份不同了吧。不过圣上,接下来的日子,我想歇息一段时间。”

      许久的沉默过后,圣上还是松了口:“朕准了。”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贺长情紧绷着的心便也放松下来,连带着步伐都跟着松快了不少。

      这份心情很快便渲染到了殿外候着的几人。

      沈从白和左清清提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二人纷纷向她告了假,一个回去看几日不见的小妹,一个急着张罗自己的婚事。

      只有祝允,从始至终地跟在她身边,比任何人都要长久。或许,这就是金玉奴的好处吧。

      出宫的一路上都由邓瑛引路。邓公公是宫里的老人了,做事沉稳,断不会多嘴多舌。贺长情乐得自在,只问了句今日为何要由他带路?

      “贺长情!你怎么又进宫了?”

      刚刚转过朱红色的宫墙拐角,浓郁的香气便如同这声堪称尖叫的嗓音一同扑面而来,霸道得让人躲闪不及。

      看到琼华郡主的这一瞬间,贺长情就懂了为什么圣上会安排邓公公来带路,原来是一早知晓了她会入宫。

      贺长情打心眼里见不惯这位咋咋呼呼,总是莫名其妙视她为仇敌的郡主,因而一对上她便也没了往日的好脾气,总是要用言语刺激一下对方才算解气。

      正如此刻,贺长情抬袖掩住口鼻,一脸娇嗔地叹气:“是啊,你说我怎么就又进宫了呢。可能应了那句老话吧,‘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圣上实在想念得紧啊。”

      琼华郡主是圣上的表姐,自小便爱慕圣上,从他还是皇子时便追在身后,只是日复一日,妙龄少女熬成了老姑娘,这份感情也总不见开花结果。

      倘若是个聪明人,一定会就此收手。可琼华郡主不是,偏生她还是个犟种。谁都看得明白圣上对她无意,只有她自己活在不切实际的幻想里,还不许别人说破。

      “你,无耻!”

      “郡主郡主,切勿动气,动气伤身啊。”邓公公不由分说地挡在贺长情的面前,尽职尽责地当着他的人形盾牌。

      但显然他们都小瞧了对方的杀伤力,即便邓瑛早有提防,也没能防住被刺激到失态的琼华郡主。

      她修长的指甲越过邓瑛的肩膀,挣扎挥舞中朝着贺长情划了过来,眼见着就要伤到贺长情的左脸,但那只手却被人当空截住了。

      好在有祝允,也幸好他没受伤。

      贺长情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疯婆娘,你闹够没有!不是所有人都惦记着要嫁给圣上,也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整日无所事事,只顾自己痛快。”

      这话更是戳中了琼华郡主的痛处。

      堂堂一个大家闺秀此刻把规矩礼仪统统忘到了九霄云外,什么话难听便捡什么话说:“不就是掌管着一个鸣筝阁嘛,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啊?告诉你,圣上那只是顾念旧情的抬爱,根本不是器重你。”

      话匣子一旦打开就收不住了,琼华郡主的目光又顺带着移到了祝允的身上,不由冷笑一声:“还牧心者呢,我看你和这金玉奴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一男一女成日里出双入对谁知道在鬼混什么?放眼整个京都,最脏的那个怕不是就是你吧!”

      毁掉一个女子最好的方式,便是用这些张口就来的污言秽语去构陷她的清白。贺长情早已领教这些手段,也并不在乎。

      反正这些话于她又没有实质性的伤害,琼华郡主这样的好口才,在皇宫内院大放厥词,怕不是才要闺名远播。

      贺长情一哂,正欲掉头走人,余光里却见寒光一闪,祝允不知何时一个箭步冲了出去,还拿着佩刀抵在了琼华郡主的脖子上。

      刚刚骂的不是她吗?她都没什么反应,他怎么这么激动!

      “祝允住手。”她这话还是稍稍迟了些,郡主白皙的脖颈上已经见红了。

      对于祝允的莽撞,贺长情是十分头疼的。

      但自己的金玉奴,也只有自己来护了:“郡主瞧见了吧,金玉奴也是有真本事的。如果你真的知道何为牧心者和金玉奴,便不会说出方才那番话来。在北梧,无论一个人是贩夫走卒还是王侯将相,只要有实力进入落星谷订下盟约,便都可以成为牧心者,而金玉奴也可借此离开满是瘴毒的谷底,重获新生。郡主不该用你的无知去恶意揣测。”

      “阿允,走了。”贺长情懒得再同她废话,只朝祝允招了招手,才对邓瑛微微颔首,“邓公公留步。”

      “你刚刚怎么那么冲动?”直到彻底离开这层层叠叠的宫墙包围,贺长情才开始算账,“没有我的示意擅自行动,该罚。”

      “阿允认罚。可我,我就是见不得她那么说您。”主人和他清清白白,怎么说他无所谓,但是那么说主人就是不行。

      似乎出去了一趟,祝允的心愈发向着她这个主人。看来这一步棋,算是下对了。

      宫门之外,一辆富贵华丽的马车正停在路口。车身四周都被丝绸帐幔所包裹,美则美矣,但车前悬挂着的两盏竹雕灯笼,上面刻着的秦字才更加引人注目。

      贺长情露出一抹笑:“更能说我的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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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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