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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心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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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云黎再想起那一幕,都不自觉发抖。
以至于后来每一次见到李秉初她都十分惧怕,她总会想起他那严肃的,过分压迫的语气。
云黎也是之后才知道,纵然李秉初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但那天晚上他确实是心情不好,所以他的怒气外显,格外可怕。
两个小时过去。
点滴瓶里的药水逐渐流空,护士来为她拔针,再次嘱咐了她饮食和吃药注意事项。
云黎手里棉签按着手背的针眼,她从输液室出来,李秉初已经在门外等着。
云黎有些惶恐,她没想到他真的会等在这,看这样子,也不知道已经等了多久。
云黎的脸色确实已经好了不少。
她原本皱着的眉头也舒展开,腹部的疼痛缓解,腰直起来,走到门口,脚步停住。
李秉初没多说什么。
他问云黎还有没有什么事,没有的话,他送她回去。
有没有事倒不重要,云黎想说的是,她好了大半了,也用不着送。
李秉初当她默认,他去取车。
回程的路变得格外漫长。
云黎不知道李秉初怎么知道她工作室的具体位置,他开到楼下,车刚停,云黎手已经摸到车把手。
她突然想到什么。
他的手帕还在她口袋里。
云黎想从口袋里拿出手帕还给他,想起被她擦过手有点脏,云黎顿了下,试探的问:“这个手帕,还要还给您吗?”
李秉初是个不喜欢麻烦的人,对他来说一个手帕而已,他应该不会计较。
云黎这样想,出于礼貌,她还是问了一句。
李秉初淡淡点头:“嗯。”
云黎愣住。
他答应了?答应是什么意思?
是说让她要还给他?
云黎真没想到李秉初会答应,她现在进退两难,总不能弄脏了他的东西直接还给他,可李秉初也没说其它,应该是默认了云黎的理解。
“那我洗干净了再还给您。”
李秉初答应了。
云黎在尽量的得体保持中下了车。
她最后向李秉初道谢,也没有打伞,径直小跑的进了工作室。
楼下李秉初车掉头,往来时的方向开。
开了不到五百米,他把车停在路边。
这里是小竹村的地标性建筑,节假日或者天气好的时候常有游客来这里打卡拍照。
木桥靠近广场,清泉从桥下潺潺流过,微风夹杂着细雨,一打开车门就迎面扑来。
李秉初站在桥边,抬头,往工作室的方向看。
他在雨中站了会儿。
伸手想往大衣口袋里掏东西出来,手伸到袋子里顿住,指尖触碰到停了下,手又拿出来。
这也不是他第一次来这里,上次是冬天,正好下雪。
唯独这次,心境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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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黎休息了两天,这该死的肠胃炎才算放过她。
精神恢复了她就开始收拾房间里乱七八糟的东西,防止再出现误食过期物品此类事件,把保质期都排查过一遍,扔掉许多瓶瓶罐罐。
云黎在沙发上坐下,眼前桌子上,摆着已经被她洗干净的手帕。
她盯了一会儿,轻轻叹口气。
在主动社交这件事上,云黎确实不是很擅长,所以和她关系亲密的人一般都是社交悍匪,属于强行闯入她的生活。
不然再劳驾一下她的亲姐妹帮忙算了。
云黎正要发消息,就接到夏楹打来的电话,她问她初稿的进度,让她有时间的话回学校一趟。
云黎的题目是和夏楹一起确定的,确定了题目之后,两个人同进度收集数据,夏楹是个行动派,热情高涨还不拖延,她早在上周就过了初稿了。
夏楹很担心云黎,又不想一直问给她太多压力。
就像夏楹曾经好奇的问过云黎,为什么她明明不喜欢这个专业,还要考研,为什么不选择自己喜欢的。
对于自己不喜欢的事情本身就很少能有动力,热爱这项基础的建立需要许多的条件。
这个原因很简单,但除了云黎又没人能明白。
云黎回答:“我总有不得不去做的事。”
就算她并不知道自己这样做了会不会成功,或者说有没有意义,但人生很少有机会只选择自己热爱的。
夏楹拱拱鼻子,表示她不理解。
能有什么大事,是家里有千万财产等着继承,所以必须学习好如何管理财产吗?
夏楹曾经这样揶揄她。
云黎答应了夏楹她这周前会回学校一趟,但希望她千万在周老师面前帮她说说好话,让她不至于被当面数落。
下了两天雨,天气总算放晴,云黎下楼扔垃圾,回来看到手机上收到的消息,港港回复她,说让她把东西直接给她就可以,她转交给她小叔。
她最近也很忙,不然也不用云黎跑一趟,她肯定过来拿。
上次她喝醉了没看到云黎求助消息这事,港港很自责。
但她也忙工作忙到没空来看她,即使云黎再三强调只是肠胃炎,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病,用不着放在心上。
亲姐妹的事怎么能不放在心上!
云黎拿了手帕,放进包的夹层里,然后打车前往李家老宅。
老宅距离工作室有四十分钟车程,不在市中心,倒也不堵车,一路顺畅,车停在庭院大门口,外来车辆就不能再进入了。
云黎还要走大概十分钟。
李家盘踞宁城百年之久,家族底蕴深厚,老宅是中式庭院的风格,白墙黛瓦,飞檐翘角,具体面积云黎不清楚,准确来说,她都没有逛完过。
云黎看了眼手机,距离她们约好的时间还差十五分钟,她来早了。
云黎停在连廊处,没打算继续进去。
她编辑微信消息,说她已经到了,还来不及发出去,她察觉到一道幽深的视线环绕在她周围,让她心惊胆战,心猛的快跳了一下。
云黎下意识抬头。
男人穿着黑色毛衣,休闲裤,站在二楼阳台上,他指尖有猩红色的火星,在她视线中隐约闪了下。
看见她,他眼里有一闪而过的难以置信,也只那一瞬的异样。
他掐灭了指尖的火星。
李秉初转身下楼。
他把手里的东西扔到垃圾桶,下楼时简单漱了下口,走到连廊上,在离云黎两步远的地方站定。
“身体好点了?”李秉初出声询问。
风吹过来他身上有极淡的烟草香,淡到几乎无法察觉,混着他身上的铃兰花香,竟莫名好闻。
他的关心显得很理所当然,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云黎点点头,回答:“好的差不多了。”
因为自己突然出现在这有些突兀,云黎解释道:“我来找港港——”
也没有其它的解释,她来这里除了找港港还能有什么,总不可能是来找李秉初的。
李秉初应了一声:“她在后院。”
他看了云黎一眼,然后转身。
意思是带她过去。
云黎紧张的跟上。
李家老宅的面积之大,是云黎这个没来过几次的人确实会走迷路的程度,李秉初走在她右前方一点,步子放得慢,像有意在迁就她的速度。
明明是个晴天,可吹过来的风似乎都是阴沉的,云黎垂眼,落入视线里只有他的裤角,黑色的,和他人一样沉闷压迫。
拐过两个小院落,云黎看到一小片的铃兰花海,初春正是绿芽抽枝的季节,白色的小铃铛还没完全盛开,但已经能够窥见它们完全盛开后的美丽。
云黎脚步不由停住。
她记得上次来这里,还没有这片花海。
云黎很喜欢铃兰,她曾经自己试着养过几盆,还说是荷兰进口的花种,照着书上的标准来养,无一例外,开过一次花之后就败了,花期再无二次。
后来她意识到自己不是会那么细心养护的人,买来再多也是浪费。
辜负花期。
李秉初见她停下,也停了下来,顺着她视线方向看过去。
“再过半个月,就到花期了。”李秉初说:“到时都会盛开。”
只不过花期也短,一个月就会凋落,然后结果。
“这花……是您养的?”云黎想,难怪闻到他身上有铃兰花香。
李秉初默认。
云黎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李秉初一眼看出她想说什么,“觉得我不像会养花的人?”
云黎笑了笑。
被说中的尴尬。
她看起来就很怕他,笑起来都勉强,不像和别人相处时那么自然鲜活,也不知道是家里那个不讲规矩的跟她说了多少他的事,总之不是什么好话。
李秉初并不在乎这个。
“养花这事,我也刚学没多久。”李秉初说:“目前养得还行。”
“喜欢的话等开花了可以再过来。”
他话音才落,前面院子冲出来的少女,扑过来抱住云黎。
“李港港。”李秉初说她再多次也没用,成年了也还像小孩子一样胡闹,家里除了他还能管教一点,其余人宠她上天。
少女依旧嬉皮笑脸。
“对了我小叔在这里东西你直接还他就行。”
她拉了拉云黎的手,兴奋道:“留下来吃饭吧。”
明明来还东西看见他也不直接给,显得她好像对李秉初这个人有意见。
云黎僵直了背,给她使眼色,让她别说了。
“给我吧。”李秉初没说其它什么。
云黎从包里拿出洗过叠好的手帕,还给他。
李秉初淡淡扫了一眼。
衣服没口袋,他只能握在手里。
青色的血管蛰伏在皮肤下,他骨节微屈,指腹触到帕巾另样的温度,他手指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