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三次 第一章：方向选择】 ...
-
窦汀雨从梦中惊醒，眼前一片漆黑，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
她拿起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显示是六点五十分，日期是十月二十五日。
不出所料。
她叹口气，关掉闹铃，翻了个身，卷紧被窝，把头深深地埋进去。
被子里很暖和，肌肤同织物摩擦的感觉很舒服，让人安心。想要继续睡，但意识却渐渐清晰起来。
可她也不想起床，起来又有什么意义呢？忍气吞声试过了，据理力争也试过了，无论以什么态度去过这离职日，结果都是一样，无非是让自己和身边的人承担后果，那些滑头的耍手段的永远是毫发未损、岿然不动。
如果无论怎么过都是同样的结局，那还有什么穿越的必要呢？
苗凤阿姨说就算只是好好地度过这一天也会有收获，但自己无论是走哪条路，最终迎来的都是当头棒喝。这样漫无目的地寻找意义，要找到哪次穿越才是个头？……而且，她真的能找到吗？
反正我是累了，不想动了。
窦汀雨又翻了个身，决定集中注意力，让自己尽快睡过去：休息够了再来想怎么办吧……
过了没多久，她听到轻轻的叩门声。
“萌萌，进来吧，我醒着呢！”她仍旧没有动弹。
逆着光，单恩萌蹑手蹑脚地走进来，手上照样举着生日蛋糕：
“窦窦，你怎么还在睡呀？身体不舒服么？”
“嗯，不太舒服……我今天不想去上班了。”
“啊！来，让我试试体温，”单恩萌把蛋糕放在床头柜上，手搁在她的额头上，“没发烧啊……还是说拉肚子了？”
“……也没有，但是我真的不想去上班了，觉得没什么意义……”窦汀雨的头还是埋在被窝里，瓮声瓮气的。
“可是，今天是你在那家公司的最后一天了，对吧？”
“嗯。”
“你的公司电脑还在这儿呢……”
窦汀雨立刻掀开被窝朝桌上望去：没错，和之前三次一样，公司电脑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儿。
她哀嚎一声，又倒了下去，被掀起的被子缓缓落下，覆盖了她的整张脸。
单恩萌收起平日的大大咧咧，像个成熟的大姐姐那样对她说：“你要是真不想去，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或许可以改天送回去，或者叫个闪送到公司。我担心的是你现在的状态，你到底是怎么啦？为什么这么痛苦不堪的样子。”
窦汀雨把被子拉下来一点，露出眼睛：
“萌萌，我给你说件事，你可能会不信我。”
“嗯？不然你试试？”
“我不是这个世界的窦汀雨，我是穿越来的。离职日这天晚上，我在公司厕所最后一间，用一包神奇的纸巾擦干眼泪，第二天醒来后就会又回到这天的开头，就是现在这样……你别又问我要那包纸巾，纸巾要到晚上才会出现。”
“……你知道我要问那包纸巾？”
“嗯，上一轮穿越的你就问过。”
“但其实……”
不等单恩萌把话说完，她插话道：“其实我可以随便找包纸巾给你看，因为你也证明不了是不是真的。这你也说过。”
单恩萌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十秒，然后伸出手来，缓慢地伸到她面前，捏了捏她的脸：“我靠……那这个世界的窦汀雨呢？你把她弄到哪儿去了？”
“……按照之前几轮理出来的逻辑，我应该只是占据了她这一天的心智，明天我离开了她就恢复正常了，你们的世界也不会有什么变化……不是，你怎么这么容易就相信了啊，上一轮我举出好多证据，你打死就是不信！”
“有什么好不信的，你不是预判了我的话吗？你说你已经穿越了好几轮了？”
“现在是我的第三次穿越、第四次过这一天。”
“唔~~~”单恩萌感叹——在游戏公司工作的她，很容易对此类事件产生浪漫化的想象。
窦汀雨补充：
“不像你想的那么美好啦。你之前对我说过，穿越就像你们做的闯关游戏，玩家复活回来，带着上一次的记忆和经验，总会玩得更好。但现实根本不是这样，我只是想过一个正常的不太累的离职日，变化着做事的方法，根据之前的经验调整策略，每一次到最后还是伤害到自己。我猜这就是现实和游戏的区别吧……就算是在穿越的世界，要去对付的人不是妖怪更不是NPC……他们比NPC灵活多了、阴险多了。”
“所以你就准备这样逃避掉今天的工作？”
窦汀雨点点头——不知为什么，这话从单恩萌口中说出，让她产生一种羞愧的感情。
“……我不太懂，是谁给你这穿越的能力的呢？那个人的目的是什么呢？”
“这能力是公司里的一个保洁阿姨给我的……不过她也是被什么人附身了。至于目的……她不肯说，她给了我这能力之后就一直在装傻……但我感觉，她好像想要把我限制在正常的生活日程里。”
听完这话，单恩萌沉默了很久，然后慎重地说：
“我觉得你应该去上班哎。”
其实从她刚才的表现，窦汀雨早就猜到了，但她还是问了为什么。
“如果那个保洁阿姨装傻，就证明她被什么人或规矩限制着，不能对你透露实情。如果她在被限制的状况下还是忍不住想要劝你按照原来的节奏生活过，证明这么做一定有重要意义。”
单恩萌头头是道地分析着，完全看不出平日傻乎乎的样子，就和刚认识时帮忙赶走猥琐大叔的那个她一样，又勇敢又聪慧。
“还有，”她继续说，“我理解这只是你不知道多少次穿越中的其中一站，你可能觉得过成什么样无所谓。但私心上讲，这对于我的世界的窦汀雨来说，仍旧是独一无二的一天，就算她体验不到，我也希望你能够替她好好过。”
她的表情很严肃，甚至带有一丝谈判的侵略感，窦汀雨见状，心情很是复杂：这是她第一次在单恩萌身上感觉到侵略性，神奇的是，这侵略性竟来自于她想保护自己的欲望；另一方面，窦汀雨知道她的世界的单恩萌同这个单恩萌一样，也会无条件地保护自己、挺自己，这让她感到很幸福。
窦汀雨犹豫了一下，问：
“不过，就算不是你的世界的窦汀雨，你还是会像之前那样，为我表演一曲《祝寿歌》吗？”
听到这话，单恩萌紧缩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这你都知道……”
“对啊，上次我用这当证据，想证明我是穿越来的，你还不信呢，硬说我是偷听你练歌听到的。”
“哈哈哈，很合理嘛，另一个世界的我还是一样的聪慧。”
和前几轮一样，单恩萌表演了刘天王听了都得感激涕零的《祝寿歌》，窦汀雨洗漱完，两人吃完蛋糕，她提醒她带伞，她保证自己会在十一点叫她起床。
窦汀雨出门了。
她没有带那几罐曲奇，但不知怎么的，从家到地铁站的路，这次走得尤其艰难。
尽管单恩萌对她说了很多，她还是没法驱散心中的无力感，任凭绞尽脑汁，她也想不到能够在办公室好好度过这天的方法，她想不明白如此这般不停地重复同一天，能够发现什么人生的真谛。
到达地铁站，她加入面无表情、缓慢前行的早间通勤人群。
她比之前任何一天都更感觉到自己是这毫无生机的群体之中的一员。他们没有希望，没有出路，只能闭目塞听，跟随大流，默默忍受。
过了没多久，穿酒红色夹克的小伙照例嘟囔着“让让啊，赶时间赶时间”，扒开人群向前挤去。这次，窦汀雨甚至没有试图给他制造障碍，任凭他把自己推到一边。
无论做什么，不会有区别的，不是吗？无论经历多少次，拦住他、带他见警察，等到第二天——无论是穿越到的第二天还是线性时间里的第二天，他还是会同样恬不知耻地以压榨别人的体面和懦弱来为自己谋利益。
她无惊无险地到达月台，穿酒红色夹克的小伙在左，之前被骚扰的那节车厢在右，她选择站在中间。
这次乘车相对顺利，只等一班地铁就上了车，车上虽然拥挤，全是疲惫的、打哈欠的乘客，好在没有人做出奇怪的举动。
闭眼暗数七站，下车换乘。她有意识地躲避那些逆行的人，为他们让路，因为硬刚也没有实际意义，他们也不会因为一次硬刚就突然变成文明人。
到达第一段换乘的月台，列车还没来。等待中，她抬起头看地铁线路图，突然注意到列车是从大学城方向驶过来的，一线的大学和公园，怪不得高峰期还能有坐。只是自己之前从未注意过。
她继续等待着，广播响起，对面的列车即将进站。
窦汀雨竖起耳朵听着，对面的列车到站，开门声，过了没多久，又响起列车即将关闭的提示音。
滴——滴——滴——滴——
突然间——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她转身拼命朝对面跑去，在车门关闭前的最后一刻，踏上了去往公司反方向的列车。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第三次 第一章：方向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