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要从良》肆二爷

1、我今年必定桃花朵朵开

　　“周医生，下手术了？”

　　“嗯。”周允斜靠在护士站的接待台上，骨节分明的手指熟练地摘下黑框眼镜随手往旁边一搁放在一旁，然后抬手给自己来了一套极速版的眼保健操，抽空应了护士长一声。

　　眼保健操做到一半，他突然贼兮兮地抽出一只手，在白大褂的掩护下往小护士的零食筐伸去，然后在小护士咬牙切齿的眼神中摸了几包小熊饼干进了自己的兜。

　　旁边的护士长早已见怪不怪，默默的将自己早上刚买的沙琪玛用病历本盖住。再美的脸看惯了也就那样，美男和美食，她选后者。

　　她对周允这狗的不行的动作视若无睹，低头看了眼手上的病例像是想起什么一般抬头，对着周允说：“对了，李木子医生找你。”

　　“木头？他找我做什么？”周允停下眼保健操挑眉问道。

　　护士长摇了摇头：“不知道，好像挺急的，让你下了手术赶紧去他办公室报到，不然后果自负。”

　　“行，我这就去看看。”周允走出去几步又走回来：“对了，赵姐，你点外卖的时候帮我点一份馄饨啊，老规矩，记账上，等我发工资，高低请你吃顿带肉的。”

　　话音未落，他揣着刚 “顺” 来的几支中性笔，跟阵风似的刮没影了。

　　他走远之后，护士站几个被偷家而不自知的护士姐姐看着周允的背景感叹：“周医生这张脸，不看钱袋子和人品的话，全身上下都是顶配了。”

　　“那有什么，只要能嫁给他，我可以当牛做马养他的。”

　　护士长看了眼又犯花痴的小护士，冷不丁来一句：“那他上次偷拿你一块绿豆糕吃，你还跳到他背上差点干死他？”

　　小护士顿时涨红了脸，支支吾吾道：“……额，往事莫要再提，绿豆糕之仇不共戴天，我和他早已恩断义绝，我查房去了，再见！”

　　说罢，逃也似的离开了护士站，那速度绝情的丝毫看不出来半点喜欢。

　　李木子办公室。

　　房门被一脚推开，周允自认为用力很小但门板撞到墙壁上还是发出了 “砰” 的一声，反弹回来差点撞到他的眼镜，他不耐烦的档开，巨大的声响吓得隔壁正在打盹的科室主任一个激灵，差点从办公椅子上摔了下来。

　　“木头，这么着急找你爸做什么！”

　　一听到周允的声音，科室主任裹了裹身上的毛毯骂骂咧咧换了一边继续睡：“他妈的有病！”

　　李木子看着摇摇欲坠的房门，思索着这门要是上报维修的话，能不能也给自己报上一份精神损失费。

　　还没等他从钱眼里钻出来，周允已经冲到了他面前掰过他的电脑看了起来，“脑肿瘤？”

　　周允平时看着不着调，嘴里也总是没个正形，但作为南淮最出色的神经外科医生，他的专业能力毋庸置疑，一眼就能看出李木子这患者手术的意义不大。

　　李木子叹了口气将将电脑掰回来然后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他，还特意点开微信的聊天界面给他看：“你抽空还是给阿姨回个电话吧，她都打到我这边来了，到底什么事啊，能让她这么着急找你。”

　　这段时间，一提到给妈妈回电话，周允就忍不住心里发怵，闻言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他绕过桌子将李木子从椅子上拽了起来自己“啪嗒” 一下瘫进椅子里，哀叹道：“还能是什么事，我相亲那点破事呗。”

　　他将自己快要往地上滑的身体往上耸了耸，语气中颇为无奈。

　　“相亲？你没去吗？”

　　周允手一摊：“去了还能被夺命连环扣？”

　　李木子眼珠子一转，也不管周允为啥没去搓着手凑过来上前握住周允的手殷勤道：“爸，你让咱奶也操心操心她大孙子的终身大事呗，我这都还母胎单身呢。”

　　周允心安理得的接受了这个便宜儿子。

　　周允能在医院做到人未婚而儿孙满堂，这得感谢他妈跳广场舞的强大交际能力，身边全是家里有待嫁闺女的好闺蜜，那一堆老太太凑一起，堪比南淮最强八卦信息站。

　　周允时常感叹：有这样一位掌握一手婚恋消息的母亲，他其实不当医生也能在婚恋市场混得如鱼得水吧！

　　李木子和周允的情况完全是两级反转。李木子，除了一张脸其他的都是顶配，家世学问经济状况都是一顶一的好，就是这张脸实在是拉胯。

　　三十好几的人了还满脸痘，大饼脸上长着一双高度近视眼，看人总喜欢眯成一条缝，他还有点秃头，现在更是有点中年发福的趋势。

　　医院为了提高本院结婚率，给他提供免费整容服务还被他拒绝了，美名其曰做人要真诚，原装才是对对方最真挚的爱。

　　在这个姑娘都不愁嫁的年代，他这一句真爱直接将解决他的婚姻大事的难度提升了好几个level。

　　就这样，他还有一堆要求，他未来老婆必须美丽大方善良，高学历有钱父母都有退休金，没有什么不良遗传史，结婚后必须生两个孩子的那种。

　　周允没敢替他妈接这活，李木子这择偶要求，别说红娘媒婆婚姻介绍所了，就算是月老下凡也不一定能拿到他的业绩。

　　“你去哪？”

　　生怕李木子再隔空为难他那年过半百的老妈，周允起身就走，闻言停了下来背着身朝他扬了扬手机：“给你奶打电话，让她老人家多操心操心一下你的婚姻大事。”

　　走到门口，本着维护父子感情的初衷，周允朝他喊了一句：“晚上去喝两杯去？放松放松。”

　　李木子无情的拒绝了他爸的邀请：“不了，下午我还有两台手术，明天也有两台，实在没这个精力。”

　　周允愣了愣，脱口道：“你辛苦了。”

　　在这方面，周允心里是极度不平衡的，明明都是一样的优秀人才，那些患者宁愿在李木子这排队都不愿意去挂他的号。

　　就因为他长了一张看着就不靠谱的脸？

　　“周医生，你可以做我的男朋友、老公、情人，但给我做手术的人，我另有人选。”

　　想起之前一个做开颅手术的女孩子，周允一阵心酸，这不是一个看脸的时代吗？怎么在医院还搞反向对待呢？地中海的发型是什么鉴定医术水平的标准吗？

　　受到病患歧视的周允转头就接到了来自大洋彼岸老妈的亲切问候，他手刚都点开接通键，一顿咆哮直接奔着炸破他耳膜的险恶目的而来。

　　“周允！你个小兔崽子！你是要反了天了是吧！再敢给我玩失踪，我立马买机票回去，把你打包塞给隔壁王阿姨家的女儿当上门女婿！”

　　周允想了想隔壁王奶奶那个五十多岁单身主义的女儿觉得他妈忒不仗义了。人家把她当好闺蜜，她想做人家妈？

　　当然周允更倾向于老妈是气狠了胡说。

　　他妈脾气是不好，这些年年纪上来了，温和了许多，她每次施展狮吼功都是用在了自己这个不孝子身上。

　　周允将手机拿远了一点，在不影响他耳朵健康的距离下接听来自母亲爱的教育。

　　“小清那样好的姑娘你都看不上，你说，你到底要找个什么样的？”

　　小清？

　　周允已经想不起只见过照片的姑娘长什么样子了，他加了对方的联系方式，说了不想相亲结婚的想法后，再也没联系过，也不知道对方私下怎么和他妈说的，能气成这样。

　　周允将手机拿远了些，对着话筒嬉皮笑脸：“妈！您消消气！实在不行的话你给我找个男的吧，咱们搭伙过日子也行……”

　　“周允！你再给我胡说，你信不信我这就回去打死你！”对面重重的叹了口气：“你说，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去相亲？”

　　“既然母亲大人发话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的提要求了。”

　　周允原封不动的照搬了李木子的择偶要求。然后有附加了几条。

　　“反正我媳妇的标准总结下来就几条：肤白貌美大长腿，一米七以下一律淘汰，智商方面用不上天才，但是985、211是基本标配，生活上要和我和拍，知书达理贤良淑德，乖巧懂事不粘人，随叫随到且经济独立，还能给我花钱。会做饭，至少得是能开店的水平，熟练各大菜系，身体好，耐折腾，孩子的话，能生就生，不能生也不强求，把我当孩子照顾也可以。”

　　周允想了一会觉得没什么补充的：“妈，我目前就这些要求，你要是还有其他的也可以补充，您……能找到的吧？”

　　电话那头安静了好一会儿，才传来孙自娴的声音：“儿子，你配吗？”

　　“您甭管我配不配的，您就按这个标准给我找吧。妈，你放心的找，我昨晚做梦都梦到了，我今年必定桃花朵朵开，我……”

　　他这副死样子明显是不想好好去相亲，孙自娴半点情面不留的挂了电话。

　　“嘿！这人，怎么说挂就挂呢。”

　　电话刚挂就有一通电话打了进来，看着上面显示的‘哈佛捐楼博士生’的备注，周允深吸一口气准备先发制人。

　　“哥！你能不能管管我妈和你爸，让他们别给我安排相亲了，一周三次，我敷衍的借口都快用完了！”

　　电话那头的哈佛捐楼博士生，不，祁崇不明所以的拿下手机看了看，似乎想通过手机屏幕看看对面的人是不是吃炸药了？

　　吃炸药的周允还在狂轰滥炸道：“你是不是对他俩的旅游行程不上心啊，这样，你多给他们安排几条旅游线路，最好是来一个环球旅行，费用我出。我就不信了，这样他们还有精力来管我！”

　　“就这么不想结婚吗？”祁崇笑着问道。

　　“不是，只是没等到那个他而已。”

　　祁崇没想到一向浪荡形骸小弟还能说出这么话，他宠溺的笑了笑，回了句：“行吧，我就不给你增加压力了。”

　　他转头说了自己的行程：“我明早的飞机和你嫂子一起回南淮，晚上来家里吃饭，趁机让你们增进一下叔嫂感情。”

　　“不了。”周允毫不犹豫的拒绝：“我有约了，高中同学聚会，叶子辰给我下了死命令，这次我要是再放他们鸽子，他们就把我给揍成孙子。”

　　手机对面传来一声嗤笑：“这才大半年，你这辈分又降了？上次说把你打的喊爸爸，这次你就成孙子了？我和他们平辈，要不你也喊我一声爷爷，让我提前适应适应？”

　　“对方已与你断绝关系，并选择挂断这通电话，再见！”

　　看着被挂掉的电话，祁崇嘴角止不住的上扬，他这个弟弟三十多岁的人了，还这么幼稚！

　　翌日，周允想到和兄弟们好几年不见了，不能敷衍，最好穿的隆重些，折腾了一上午好不容易搭配出一套衣服。

　　一套定制的黑色西装，笔挺的面料，剪裁的很精致，很好的将他的身材衬了出来。

　　周允将衣服挂在床边，又想着养好精神晚上好好陪兄弟们叙叙旧。然而脑袋沾上枕头的那一刻他却忘了，为了空出这天来，他调班已经连续上的几个大夜早已将他的精力榨干。

　　他像一滩软泥般陷入沉睡，窗外日照西斜，华灯初上，而他却浑然不觉。直到十几个追魂夺命连环扣打来，才终于将他从沉睡中唤醒。

　　“周允！你大爷的！你他妈人死哪了？”

　　“嗯？你想死啊！”

　　周允意识稍微清醒一点，弄清楚电话对面是谁，他语气丝毫不弱，甚至更加嚣张：“你丫胆子挺肥啊？几年不见你敢跟我吼了，是分不清大小王了是吧？要不要我再让你回忆回忆被我打出屎的感觉？”

　　话筒对面的叶子辰听到熟悉的语调瞬间身心舒爽：老大还杀死原来的那个老大，吼人的气势都一往如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