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天》鸿雁踏雪

77、淮止

　　撂下这一句，羲龙朝黑暗林中走去，便只听那林中一声龙啸，一道神光冲向远方。
　　法相宗任言明也退了出去。
　　魔佛与真七子气得牙痒，真七子：“他都出了几分力，次次都是我们冲锋陷阵，而功劳倒都是他的。”
　　欢喜宗同乐大笑着道：“呵呵呵……谁让人家舅妈就是太平公主呢。”
　　这时，碧水突然也站起，化生宗主飞血登时将她拉回位置：“碧水，你又干什么去。”
　　碧水甩开他的手，说：“羲龙说得对，我们不过是为替东岳古国铲除危害，现在余下这些巫族，根本不能撼动我们，没必要赶尽杀绝……”
　　话还没说完，众人只听‘啪’一声，飞血一个巴掌甩在她脸上，碧水捂着脸愣住了，回过神后凄厉吼道：“飞血，你个疯子！”
　　碧水猛地召出武器琵琶。
　　但是让人想不到的是，飞血再一个巴掌将她扇在地上，“这么快就忘记尊卑了吗？你女儿宗不过就是一群贱婢，羲龙难道能看上你。”
　　说着，飞血踩住碧水的脸，沾着血污的鞋狠狠碾住那张洁白的脸上；
　　等碧水收起琵琶，飞血才得意地松开脚，碧水从地上起来，“十八宗派自成立便是共荣同损，你眼里的尊卑又是什么。”
　　“共荣同损是强者间规则，不是你拿来声张道德的武器，不具备力量的女人，不过是拖累我们的累赘。”飞血道，“如果你要证明你不是，那就拿下五毒。”
　　欢喜宗同乐连连大笑：“飞血，你也太不动怜香惜玉了。”
　　瞬间，同乐那张带着戏剧脸谱来到碧水身边，贴着她的脸，垂延不已。
　　碧水咬牙切齿道，“好，我会拿下五毒的。”
　　穹天捏着烟吐出一口白烟，望着被压断的一池战后残荷，忽然想起自己其实也有这么熊的时候。
　　那些人解散后，穹天才下了树。
　　不知过了多久，从一个帐中发出了女人的尖叫。
　　刚进帐的碧水，忽然在自己的珠宝箱子上发现了一对带着血的眼睛，吓得她尖叫连连；
　　“飞血！飞血！”碧水顾不得颜面，激动地一下站起来。
　　远处的魔佛与身边几个宗派宗主听到叫喊后，不约而同往她这来。
　　同乐笑道：“可恶的飞血，竟比我先动手了吗？”
　　魔佛看到碧水手里捧着的东西，喝斥道：“碧水！你手中那是什么！”
　　碧水：“他的眼睛！飞血的眼睛！”
　　同乐的脸谱霎时转变，成了一张扭曲的哭脸，“是飞血的味道，他尸体的味道。”
　　穹天立在荷池的一棵枯柳下吞云吐雾，不远处是一具尸体。
　　当魔佛他们闻着味出来，看见这位小鬼王就愣了，同乐去确认尸体，转而朝着众人说，“飞血死了。”
　　魔佛道：“小孩，刚才这里发生什么，是谁杀了他？”
　　穹天收起烟斗，回头打量了他们一下，回道：“是我。”
　　真七子喝斥道：“口出狂言，你一个七八毛头小儿，怎么能杀得了飞血。”
　　“你为何不信。”穹天也很苦恼，于是拿出那只三弦弹拨起来；
　　“是飞血的武器！”吞云惊讶道。
　　柳树之下，三弦的声音粗狂，豪放；
　　霎时，尸体动了起来，睁开那双赤红的红瞳，朝魔佛等人步步向前；
　　七窍流血的尸体，猛地伸手抓住碧水的脚腕，喉咙中咯咯地艰难地发出声音，“……求你……救我……”
　　“不是我，别来找我。”碧水惊恐挣开他的手，往后退去，召出琵琶；
　　眼见尸体步步紧逼，随着琵琶一声，一招击在尸体上，将尸体的头顿时裂开。
　　“求……救”尸体再次翻身而来，碧水再次忍不住跌坐在地；
　　这时，尸体突然调转方向，朝旁边的同乐而去，同乐本来就受三弦声音影响，捂着头疼了半天，这会儿刚缓过来一些，就被迎面扑倒；
　　与那颗破脑袋对视一眼，同乐惨叫连连：“哇啊阿啊！别过来……死远点……求你别过来……”
　　同乐跪在地上求饶，穹天坐在树上哈哈大笑。
　　此时一阵狂风四起，众人纳闷的时候，一个白发道人如仙人降世，眉间朱砂碧眼；
　　半空之中，他那白色拂尘一甩，止住了魔眼之力。
　　小穹天瞥瞥嘴，一眼便认出了那人，对方能力不凡，于是他赶紧溜走了。
　　他与众鬼来到人间，又与鬼离如花白虎结伴同行，玩过几个好玩的，觉得不过瘾，就想找到当年那个孩子，跟他一起玩。
　　于是他与鬼离分开，他从未想过能看到娘亲口中的人间，虽然再三言明不让他靠近人间，奈何追求刺激的心让他无法停下脚步；
　　“我闻到了……那孩子就在这里……”穹天喃喃道。
　　最终穹天还是朝心中的方向奔去。
　　初到这里的鬼混们，乍一看，几乎全都躁动了起来，宝马香车，金粉银雪，长袖飘飘，锦带罗裙，满目缤纷，这就是东岳古国的面貌，俨然充斥荣华富贵的世界。
　　封印内外，俨然两个世界。
　　入城之后鬼怪们皆四乱散开，匆匆遍布街巷角落，心照不宣地露出向往艳羡，甚至可能自惭形秽，觉得自己与骤然看见的遍地繁华格格不入。
　　不远处一对夫妻拉扯着一个小童朝这边走来，边走边吵，
　　小穹天上前朝那小童扑了过去，张嘴就当‘食物’嗅着。
　　谁知这次手还没有碰到对方，身体却在半空中直直倒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可要先吃点东西？”淮止真人询问道，伸手去拉他。
　　刚才那对夫妇拖着那孩童匆匆走了，小鬼王久久不动，但是他的眼睛还没有完全被牵制，恶狠狠瞪着他，依旧留存最后一丝控诉。
　　小穹天啃着他给的芝麻饼，嘴上不说，但是心里觉得新奇，这味道真好。
　　淮止看着他说，“慢点吃，别噎着。”
　　穹天也抬眼看着他，觉得这白发道长特别顺眼，那双眼和他娘一样，特别温柔。
　　淮止看着他身体上的伤痕和肉眼可见的肋骨，“你是不是打从出生，就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
　　“不用你管。”穹天默默将护腕往上拉，遮住那些伤痕。
　　淮止摸摸他的脑袋瓜，说：“你跟你娘长得很像。”
　　“你认识我娘。”穹天防备看向他，吃完了最后一口。
　　提到这个人，淮止脸上笑容淡了淡，那双碧眼中带着忧伤，“你还好吗。”
　　穹天：“她已经消失了。”
　　对于这个回答淮止却好似预料之中，淮止：“近日有几个宗派浩浩荡荡在捉拿一名孩子，就是你罢。”
　　小穹天：“是。”
　　淮止叹道：“这些宗派虽然自成一派，功力却是一等一的强横，天下能者有七分在都在其中，能与他们结仇也寥寥无几，何至于就到了非杀对方的地步？”
　　因为他们就是一群疯狗，连仇人的真身都不辨，还能称强横？光横了罢！
　　他怎么解释无极可能想趁机借他之手铲除他们。
　　“他们挡住我要找人了。”
　　淮止认真听罢，点头含笑：“你要找的人呢，找到没有？”
　　他许是平日里就是温言细语，说话的时候带着少有的心平气和谦正。
　　小穹天看见他嘴角的笑容，却移开眼，掰了一瓣果子。
　　“还没有。”
　　小穹天没有隐瞒，却也不做多言。
　　“既然没有，我听说他们一路北上，可惜一路都追不上。我见你慧根清奇，不如跟我回山，习一身好本领，等他们寻到也无计可施了。”
　　如今他功力恢复一些，足以自保，不惧道人想做什么，就算一言不合，离开总不成问题，。
　　况且这么大一座城池，想找个人不是一天两天功夫，无极兴许是太阴山挂单了，也许寻个换皮的邪术隐瞒身份，如果后者，就如大海捞针，更加难找了。
　　他走了过来，执起血灵子的手开始把脉。
　　小穹天反倒有些急了，“师傅！”生怕被探出什么不该的，到时候再被这个人送走。
　　遽然有力量压制而来，他的手微微颤抖，全身有一股奇异的力量在游走。
　　小穹天没有出声，只听着淮止半晌才轻声道：“经脉惧毁，内力全无，你到底干什么去了，竟能将自己弄成这幅模样，往后就先修身在习武罢。”
　　“我的伤疤！”穹天惊讶道，“为什么我的伤疤消失了！”
　　这些伤疤带着他的仇恨，让时刻记得那些人。
　　淮止没有回头，道：“那些都消失了，那不是很好吗。”
　　如道门，断执念，前尘往事随风去。
　　虽然想着这道人也没多高明，不过小穹天那时想要更多关于娘亲的事情，露出一抹苦笑应下了。
　　两人行了一段，淮止突然拍拍九头鸟的背：“小九，下去看看。”
　　穹天伸了个懒腰：“到了？”
　　“还没到，为师想起一种果子，就在这一片，替你带些回去。”淮止回道，九头鸟就冲了下去。
　　“师傅，你说的果子在哪里。”
　　他竟看到大地干裂，田地军裂成块，树木之黄成枯，百姓们苦不堪言。
　　龙王庙中烧香求香求雨，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