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天》鸿雁踏雪

62、不配为人父

　　天璇带走穹天，地脉火焰愈发强大，如同一个巨大的熔炉，冶炼着两具旷古尸王。
　　场景再次飞速旋转。
　　火烧破黑夜，雪花片片飘零长街，城门上，银白身影，在弦月下、眸光如水清冽。
　　身后的人渴望得把那人看的真切，那人转过身，眼神轻蔑；
　　蝴蝶火花在天空焚烧化成灰烬，白瞳孔噬魂般看下来，失魂落魄没有反应知觉。
　　耳畔四方的魔鬼狂叫，风声凛冽，枯死柳枝条融化冰水，那人逝去般冰冷，听到声音，白瞳人露出一个温柔笑，笑如昙花一现，从城楼上纵身而下，锋利的剑光决绝而至，势如破竹。
　　风无忌手中兵器脱落，难以置信，“你怎么会变成这幅模样”
　　“这是哪。”穹天看着风无忌，问旁边的天璇。
　　“是幻境。”天璇又道，“但风无忌是真的。”
　　说着，天璇已经冲上去，穹天紧接其后。
　　这次天璇没说梦境，那就表示这跟刚才的情况不一样。
　　“鬼丧胆，你清醒点，这是幻觉，你必须杀死他，不然我们会被卷进去的！”穹天以不嗔挡住风无忌，此时风无忌已完全被陷入幻境中，血红的眼睛看着穹天，突然吼道：“司无双！！”

　　墨青眼神轻蔑，旁观他们的战争。
　　　“看，我说什么，不要跟着鬼丧胆，他这个邪门的很。”墨青道。
　　与此同时，天机伞展开朝他们而来的那一霎那，穹天突然双目失神，一头栽倒在地！
　　逐渐地，眼前开始迷糊起来，黑色开始消退，黑暗中出现了一层迷蒙的灰雾。
　　灰雾很快到了尽头，尽头是一片空旷的高地，他们重新回到了西域不见天的祭天坛。
　　祭天坛前，乃是一层层被堆叠起来的干尸。
　　“害死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葛大人已经死了……司无双很快也会一样。”祭天坛中央的人说道。
　　那是风无忌的杰作，此刻他正坐在祭天坛上，身躯宏伟，化妖之身。
　　全身散发出阵阵黑气，手中抓着一具妖怪的尸体，放到嘴边吸食，再注入中央的黑莲花内。
　　黑莲中有一个人，黑气裹住那尸体瞬间令它变得腐烂，再被他吸了进去。
　　在他的身边，堆放着大量的新鲜死尸，每啃噬过一具，便被他随手抛到祭天坛下。
　　仿佛被他吸进去的精血正在滋养着‘司银决’的身躯。
　　“原来你没有失信……你先找到我……才去救了殿下。”风无忌喃喃道。
　　穹天看着青莲等人也回来了，青莲刹那色变，眉头深锁注视风无忌，朝他缓慢走去。
　　“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转身青莲走向穹天，低声狠狠道，“你们这种人放着我这种女人不喜欢，去贪恋男色时，是否就已做好了死的准备？”
　　风无忌头都不抬，仍看着‘司银决’道：“你能听到我说的吗？……你能原谅我吗？……对不起……”
　　“对。”穹天坐在角落，抬起头，端详她，低声道，“你想知道为什么吗？你过来，我就告诉你。”
　　与此同时，天空乌云滚动，整个不见天上空出现神兵。
　　呼啦一下，黑压压的人头从地平线全围了上来。
　　以司无双为首的一群神族，七嘴八舌。穹天被吵得脑仁儿抽抽的疼，只听司无双道：“墨青，带着司南过来。”
　　“司南！你看清楚！”穹天道，“你面前的人根本不配为人父，甚至还是杀害妻子的负心汉。”
　　“怎么，现在是怎么样。”司无双，“自以为是什么正道英雄吗？萋萋已经因你而死，逝者安息，为什么又要这样？”
　　“因为我站在风无忌一边。”穹天狠狠道。
　　“什么？”司无双放佛听到笑话的模样。
　　“即便想要逝者安息，如果不审判伤害她的人，她依旧摆脱不了痛苦。”穹天道，“所以我们决定与风无忌联手证明告诉大家真正犯错的人，不是羲龙，而是你司无双。”
　　“你不用如此惊讶，重头戏现在才要开始。”穹天道。
　　司无双：“我没时间听你的胡言，墨青！”
　　“真的是……”墨青“恕我失礼了，主宰，我只听从北斗君的号召。”
　　司无双：“什么？”
　　司南：“从你开始进入蓬山远，极力想与羲龙称兄道弟开始，我就该察觉的，我实在太晚发现了。”
　　“你们怎么能这样对我。”
　　“不。”司南道，“你对我来说就是一辈子梗在喉咙里的刺，我早该像今天这样吐出来，远离你的。”
　　“南儿，他们只会怂恿单纯的人”“你们懂什么还强出头。”
　　“是不太懂你。”穹天道，“不过，我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本应守护她的丈夫，却让她变得不幸。”
　　“谁说的。”司无双道，“我那么爱我的妻子，何来不幸一说。”
　　“你根本不懂爱。”
　　“什么？”司无双眼神变得凶很。
　　“你连信任她都做不到，你不信她会爱你，所以从始至终你都披着假面，每日以假面对她，”
　　穹天道，“从一开始羲萋对丈夫，就是从一个编织谎言开始的，结果你还说什么，爱吗？是要怎么爱啊，她幸福吗？你一个人幸福就好了吗？”
　　司无双：“当初是你让她伤心欲绝，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呼小叫！”
　　“你又什么资格！”穹天上前。
　　“别这样。”天璇道。
　　穹天道：“你问我懂什么，这样强出头，那你呢，你用心去了解过萋萋吗？”
　　“将他让给我！”风无忌道。
　　众人纷纷让开一道。
　　双眼红得白日发亮，仿佛熊熊燃烧的岩浆，襟袍裹挟着黑气翻卷不息，天机伞招招狠戾，几招下来，司无双一直处于下势，众人中竟然无一人能上前。
　　一众神族终于反应过来，朝风无忌攻去，魔佛与青莲随之加入战斗；
　　司南与墨青先后追着司无双而去。
　　“别追……”
　　穹天正要说话，忽然，整个法阵都震动了起来。
　　数百道灵光在业主神兵中交错流转，包围圈中的人形逐渐显现。
　　“这次可不只朝寡人道个歉，寡人答应就行了的……”
　　人皇不再那么嬉皮笑脸了，一反常态的是，他在这暮色之中保持了沉默。
　　震动过后，地上东倒西歪一片，大约只剩四分之一的人或站或靠。
　　人皇握着残阳剑道：“穹天，你为何要再次反我？”
　　“你说错了，从一开始我就不是你的手下。”穹天道：“这一路走来，我看过无数妖怪祸世，而你一心只为铲除异己，甚至残害忠良，这些可曾威风？只不知害得多少人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人皇的面庞上现出一抹笑，笑起来时却颇有些浪子般的气质，随口答道：“战争哪有不死人的，我不过是个半神罢了，从创世开始，这天下便不是任何人的江山，人也好，妖也罢，不过是为了自身利益而战，寡人早已无心与他们争短长。”
　　人皇喝了口酒，注视穹天，喃喃道：“人生百年终有一死，能成为神手中的兵器，难道不是一种殊荣？”
　　“你便是你的治国安邦之法？”穹天丝毫不让，反道，“不论是人或者妖，活着却总有活着的念想。难道是妖就该死于你的刀下？既然视命如草芥，为何要以人皇自居？”
　　人皇眉毛微一扬，忽然笑道：“这问题倒是让我想起从前的一位老朋友。”
　　穹天一怔，人皇沉吟，说：“当时他说什么来着，一时间竟是忘了…”
　　穹天：“............”
　　人皇：“百年前，正是应了一句生死之约，我才追随于十八宗派，在东岳古国驻军，一驻就是近几百年。”
　　穹天难以置信道：“什么诗？！”
　　“山川河流横四海，天下一家同觅共鸣’。”
　　天下一家同觅鸣……
　　人皇换了个姿势，随意地倚着，利落的肩发披散，出神打量手中的剑，又说，“没想到竟是不知不觉过了这么久了，这百年之间，我总是在做一个浮生大梦……”
　　听到后半句时，穹天试探问道：“你做了什么梦？”
　　“梦见我的贵人。”人皇出神地说，“想必此时那人早已成了白骨，也已泯灭于世，梦见我与那人的初遇，在远古的孤村中……”
　　人皇似乎有点欲言又止，“总之我最讨厌的就是被背叛的感觉。”
　　“那是你不善从自身找问题。”穹天，“所以你从不管西域的事，便想利用风无忌这一点, 朝整个东洲昭告，并废去他的声望与权利, 并当众处决他。”
　　“我的问题吗？”人皇转眼看向天璇，道：“最让我不寒而栗的是，大祭司已经变了。”
　　穹天：“师哥从来未变，他现在也只是不再站在你一边而已。”
　　“呵。并非如此，你心系天下，他却百般阻拦。”人皇道：“他们是没有喜怒哀乐的，他们会装得很像人，只是在利用你。你就没觉得他们处处提防着你么？你觉得他们的话里，几句真，几句假？”
　　穹天望向天璇，转而朝着人皇道：“九渊里头，是他与缘地救了我，要不是他俩，我都交待了。”
　　“那你回头想想，缘地掌管天机镜，东洲有什么新鲜事儿准是他第一人知晓，拒不上报还蓄意设计你，安的是什么心？”人皇道。
　　穹天：“……”
　　人皇：“看来你现在还糊涂着呢，白缘地自你苏醒那天，假扮凡人守在江湖堂，还利用一个小孩监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