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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金灵梦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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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没有东岳大陆,更没有四国,只有一道道的厚重坚固的城墙,将人封闭在这个牢笼中,外面的妖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只有被验证的妖才能留在城中。
而验证妖的只有一人,就是眼前这个少年将军。
司银决:“能站起来吗?”
“嗯……”说着,那瘦弱的小乞丐站起来,愣愣看着司银决。
司银决没有多言,转身离去。
城门上写着‘雪域城’,是一个不该属于凡尘的城池,千里冰封。
现在虽已是黄昏,但街道上的人群仍是来来往往,一派喧嚣景致。
不知道走了多长的时候,乞丐身上的那身衣服变得肮脏不堪,鞋子也露出了那漆黑的脚指头,路过的官差狠狠踢翻了他面前的青菜摊子,面对横征暴敛他只能低声下气。
将军手里拿着一把剑,喝了酒醉了,傻地只知道说疯话;
乞丐傻傻地追着将军,只知道用那双无神地眼睛看着将军,看着一派落花流水英雄救济的做派,笑,傻笑。
“将军,我又遇到你了。”过了几天,小乞丐站在将军面前,努力撤出一个僵硬的笑。
司银决 “原来是你这个小鬼。”
分明将军是知道,小乞丐是跟他过来的,但他话锋一转问道:“你来自哪里。”
“天南。”
一个天南,一个地北,“挺好,南边富饶。”
“家里人嫌弃我傻,都抛弃了我。”
连待遇也差不多,都任他们四处流浪;
这么想着,小乞丐问:“将军从哪里来?”
“从北边往南边。”
乞丐想了想,“从北往南、将军也是西域吗?”
“嗯。”司银决问:“你叫什么?”
“我也不知道。”小乞丐为难道。
司银决等了会儿,说道:“那就叫你风无忌?像风一样活得无所顾忌自由自在。”
小乞丐两眼发光,反复念着:“风无忌……像……”
于是他停止啃饼,看了一眼那小乞丐,那小乞丐也看向他,那黝黑眼神中没有一点光,司银决用眼神瞪了一眼他,小乞丐悻悻收敛,低下了头。
小乞丐双手捂着嘴巴,只是看着他,在他眼中传言中发疯的废将军无论如何都与其他人不同,在他眼中面前是一座神衹。
司银决将饼给了他,小乞丐难以置信的眼神让他意识到什么,就要收手,乞丐急忙去接。饼掉在地上,他们一同用手去抓地上的饼,两个人的头碰到了一起,司银决冲乞丐狠狠地瞪了一眼,乞丐冲将军傻笑。
两个人就这样盯着,司银决没有表情,眼看乞丐捡起饼塞进嘴里,张开黑紫的嘴猛地眼泪直冒。
将军给了一个给小乞丐,而小乞丐也抱着那剩下最后一块干饼,啃了起来,津津有味,将军转身走了,没有回头;
当他回到自己睡觉的那个废旧的破屋的时候,转身看了乞丐,乞丐一直跟着他,一直跟到了这里。
还是冲他傻笑:“今天菜全烂了,回去会被主人教训的。”
司银决不说一句话,小乞丐身负疾病,每夜里灵核疼痛难忍,将军便跟小乞丐住在一起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小乞丐觉得身上很暖心里更暖,从来没有过的,司银决一直搂着小乞丐,小乞丐睡觉的时候很死,睡觉的样子真的不像个傻子。
司银决与小乞丐就这样住到了一起,白天小乞丐去大街上捡东西填饱肚子,晚上就带回来。
将军在破庙里打坐一整日未进食,直到馍馍发霉,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
那天晚上,和往常一样乞丐带着水和食物回到破庙,将军不知道是在哪弄来一套龙爪扳指,镶着偏亮色红绿宝石,将军给乞丐带上了,乞丐一直冲将军傻笑,那晚笑地更是厉害,乞丐的笑撕裂了整个安静的夜,后来笑出了眼泪,他哭了,第一次哭了,搂着将军哭了,不明不白的哭了。
司银决好像无动于衷,脸上依旧是平常似笑非笑;
自从带上那扳指之后,半夜再也没有那种撕心的痛苦,不过乞丐对那扳指又爱又恨,因为从那以后将军再也没有那么温柔的抱着他入睡,好几次丢掉被将军一顿教训。
知道后来小乞丐竟然列外的中午回来了,手里拿着饼,脸上挂着伤,手指头也青了,鼻子下面还有两道血痕,脸上也挂了彩。
破屋里却没有将军的身影,小乞丐坐在平日里司银决打坐的地方,闭着眼睛;
直到黄昏日落 ,晨曦又起。他还是没有等到他想看到的人;
他感觉他快不行了,身上发着高烧,少昏迷了他的头脑,脸上头一次有了表情,慌乱惶恐的表情;
小乞丐跑了出去,发疯大声喊,喊道喉咙里却不知道喊什么,他不知道将军的名字,乞丐跑了出去,看到一身铠甲的士兵,嘴里描述着将军的长相。
士兵一脚踹开了他,骂道:“滚一边去,那里来的疯子,我他妈真倒霉,出门这么不顺呢。”
小风无忌仰面倒在了地上,却朝小乞丐的小肚子上连着踹了几脚,小乞丐撒了手。
士兵朝他吐了吐吐沫,“走了!”
小风无忌好久才从地上爬起来,脸上的泪痕已经干了。
街上人很多,但没人注意他,注意的也只是冷冷地瞅几眼,然后继续赶自己的路;
小风无忌无助失魂落魄回到破庙,用路边捡的一个破碗碎片,破碗碎片有锋利的剑尖,露出寒光,乞丐指起那瘦弱脏兮兮的手臂,朝他的手臂狠狠地割了下去,血喷了他一脸,乞丐大小,混着血在地上丧心病狂飞快狂涂抹,嘴里狂喊:“骗子,都是骗子,以吾之血邪灵显形灵,永为厉鬼杀尽负我之人,让他们永不负我……”
小风无忌的呼吸已经很微弱了,嗜血过多,他手上的戒指发亮,倒在一片狰狞的血符中。
小风无忌最终还是没有死,醒来发现在一片仙境之中,围观的仙男仙女们唾弃着他,骂着小乞丐。
那些说着他听不懂的话,但他们的表情乞丐很熟悉不过了,他们散去两边之后,将军的身影走了出来,脸上的表情竟然是笑着的,手上还带着那枚戒指,小乞丐等了好长好长时间,冲他傻笑然后哭了,哭的那样痛快,整个夜晚都被他的哭声掩盖了。
又过了第二年春天,乞丐已经不是那个乞丐,他身上少年风法,一袭红衣带着年少稍有的沉稳,但他脸上的笑容已经僵住了,眼前一幕,十分刺眼,火热降了下去;
将军怀里抱着一个发都未长的婴童,那枚绿戒指被婴童,捏在手心玩,司银决脸上的笑容是真实的、是发自内心的、也是他鲜少见的;
那一刻,小风无忌盯着婴童手中的戒指,视如仇敌,仿佛那婴童的手中玩的是他的心,心如同被蛆虫驻了无数个穿心,被割成了两半,一半让他几乎想冲上去把婴童拔出来,丢到一个看不到的地方,而另一半又让他忍住了,将军会不高兴这样。
将军很宠这个婴童,隔三差五给他带回些小玩意来,那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但他从来无所谓这些东西,他就是觉得婴童得到东西幸福的样子格外厌恶。
每次将军出征归来,他就早早起来给他做饭,备上美酒佳肴,热乎乎去城门树下等归人;
远远地,扫去他银甲上的雪霜,一天下来,冻得全身冰冷,他的心更冷更难熬,他希望快长大,不过当黄昏的光线透过那件银甲,被穿银甲的人放在自己怀里暖着,尽管盔甲是冷的,但他心中总是前所未有的温暖,他希望慢一点长大,将军这时候总是骂骂咧咧,让他很知足,“还不是因为等你。”
司银决顿了顿,心花怒放,嘲笑,叫他的名字,嘲笑,男儿志在四方,太柔情温和讨不到女子欢心的;
而小风无忌少年无知,不服气反驳,他不也还没有嫁娶,就因为身上的血腥太重才没有人靠近。
小风无忌问他,“为什么我们相差无几,却要叫你义父。”
“别问,问就是我长你上百岁。”司银决柔柔他的脑袋。
斗转星移,雪域城在日月中流逝。
将军负伤而回,伤未愈合又行军。有一天,他对将军说,‘总有一天,我会站在你前面’;
司银决说:“不行。”
然后又说:“你资历尚浅力量不够,再过几年,等时机成熟尚能自保,介时多的是建功立业的机会,也由不得你。”
将军总是和他这样说,再过几年,究竟几年呢?等他双眼一闭不问世事那天吗;
司银决叮嘱他道:“手指的戒指到死都不能摘下来。”
说完,往他手里塞了个物件,‘若我此去无回,你拿着这东西,我相信他们能够保你周全’这番话,这辈子从没有人替他这样着想,这个男人甚至为他想到至此,他觉得这辈子真是值了。
他不答应,偏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