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天》鸿雁踏雪

21、画

　　穹天无奈，似乎已经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黑市里鱼龙混杂，绕了半天也没绕出什么名堂。
　　趁着夜色人少，他飞身上了屋檐，再攀到太婆台去，一层层逐级飞跃，来到太婆顶上，抱着怀中的包子和酒坐了下来。
　　“黑市的东西可不能乱吃。”穹天背后忽然传来人声。
　　“什么？”
　　原本正看着月色出神，猛地听到声音一阵薄汗，站起四处看，侧旁突然飞来一个什么东西，打在穹天的脚边。
　　这一下着实让他吓得不轻，只听“嘶嘶嘶”声声不绝。
　　蓦然定眼一看，果不其然，一只黑鳞蛇盘曲在他腿边；
　　他整个人又不好了，差点就从塔顶上摔下去。
　　“跟我来。”说完，黑蛇解开身躯，一下窜到对面花楼顶上，扭头对穹天“嘶”了几声，随之，一溜烟地跑了。
　　不会吧！还真的派它来了！
　　穹天腹诽巫蛮，腿却极快追了过去。
　　只见那黑蛇围着花楼绕了一个巨大的弯，快如闪电，鬼魅般穿梭在屋顶。
　　穹天：“你慢会儿……！”
　　好几次他都要上手去抓了，黑蛇没把他的话当回事，总与他保持五十步开外的距离。
　　“绕来绕去，不还是在这里。”穹天道，“你玩我是吧。”
　　就在此时，黑蛇忽然停下，穹天小心翼翼地靠近，尽量不发出声音；
　　靠近了，靠近了，越来越近！
　　前面的黑蛇一动不动，穹天呼吸紧促，动作也愈来愈慢，距离那蛇一丈远，停住喊道：“都来了，你还躲着做什么！”
　　四周仍然无动静，穹天一步步慢慢靠过去……
　　突然间穹天一睁眼，看见了天璇，双方短暂看了对方一眼，继而穹天错愕道：“师哥？”
　　紧接着，趁着两人不注意之间，黑蛇则从天璇脚下逃出，并朝穹天扑了过来。
　　穹天：“！！！”
　　瞬间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然而黑蛇陡然间化作一道疾影，就在穹天唰地一个侧身，从他□□滑了过去！
　　下一刻，穹天一脚踩空，踩到了一块松脱的瓦片，朝着百丈高楼下狠狠摔去，下面全是灯火阑珊行人拥挤；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天璇一把揪住了他，把他拖了上来。
　　“半身不遂。”天璇说道。
　　谁也没让你救啊，原来他是要拒绝的，但奈何天璇已经把他放下了，他只好战战兢兢地回答：“没关系，反正不祸害师哥。”
　　天璇灵力一使，他脖子上的三子珠坠其中一颗闪烁光芒，随之，天璇消失了。
　　“说我半身不遂，我还没说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呢。”穹天默默道。
　　寻着黑蛇踪迹，穹天再次追过去，从屋檐上轻手轻脚翻下去。
　　此楼名为花落满地香，乃是魅都颇有名气的清楼，来往的人多少都有些来头，穹天小心拐进一个窄廊，窄廊外是横栏观戏台，内侧则是一间挨着一间的雅间，贵木圆门，以珠帘为门。
　　黑蛇夹在其中一间雅间外朝里头看，“别跑！”穹天低声呵斥，只见黑蛇飞快游身进去。
　　穹天轻手轻脚地跟过去，外头宾客人满为患，唯独这件雅间空无一人，姑娘也不知去哪儿了，倒像是特意等他来的。
　　环顾四周，忽然突然闻到扑鼻而来的香味，却并非脂粉俗气。
　　十分熟悉……
　　就在此刻，他的背后突然响起声音，“人皇已经赦免巫族，让巫蛮荣归巫族了，你现在已经孤立无援，还要继续找下去吗？”
　　穹天徒然全身一僵，回头天璇正居高临下，盯着他。
　　还真是阴魂不散，难怪他刚刚故意放过那条黑蛇逃脱。
　　“师哥，你答应放巫蛮复兴巫族了？”穹天故作轻松道。
　　“不要大惊小怪，这是文武百官一致认可的，我见她日渐衰弱，也做不成什么事情，就让她回巫族度晚年吧。”
　　“师哥，你可别让她蒙骗了，她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穹天道。
　　天璇道：“她已是个废人，还能有什么作为。”
　　“她能在当着神族百官的面逃离九渊，难道力量还不大吗？”穹天反问；
　　见着天璇迟疑，穹天追道：“她能活到如今，靠的从来不是力量，可见巫蛮这个人的心有多毒。”
　　天璇道：“那你意思要我相信你的话。”
　　“当然要相信我。”穹天忙道，说完才意识有什么不妥，继而道：“总之不能留她在人间。”
　　“你想要置她于死地，尽管她只是一念之差。”天璇迟疑道。
　　“唉。”穹天道，“我以为师哥是明白的。”
　　“不如我先杀你，再杀她。”天璇道。
　　看天璇的模样，是要来真的，旋即穹天露出个强硬的笑，说道：“师哥，我这么千万百计找她，还不是为了你与百姓着想？”
　　天璇眉头一皱；
　　穹天一边搜寻黑蛇，一边说道：“所以，就算是一个人我也回要继续找下去，师哥尽快离开吧。”
　　天璇没有出声，仍站在原地的他，突然显得又些落寞；
　　这不由让他想起曾听人说起，有一年名声远扬的大祭司出现了职业倦怠期，竟然想要推倒神行祭祀，于是那时候缘地便接手了大祭司的事物，除了神行几乎灵巅都不会在灵巅，修灵界时而能出现关于大祭司的行踪只言片语；
　　实在忍不了当下的气氛，穹天开口道：“这馆儿字号——是个寻花问柳，行风流事的好地方，怎么样，师哥要点个位吗？”
　　话虽如此，穹天还是很难印象中的那人会喜欢游戏人间闲云野鹤的模样，这道理其实也简单，谋生之道，养心之道，对于我这样是全然分开的，一个世界里过于庄重严谨，另一个世界里必然放浪形骸。
　　登时，房内传来一阵响动；
　　正是那黑蛇“唆”地一声，已钻入榻底！
　　“孽障。”天璇道。
　　于是手中迸出灵力，将重逾几百斤的大榻抬了起来。
　　当床露出一条能容极大的缝隙时，黑蛇从榻下窜出，朝穹天迎面而来！
　　眼看着与他擦肩而过的黑蛇，穹天不由腿一软，朝一边倒下，引得天璇分心，同时阻断了灵力。
　　好一条黑心蛇！
　　黑蛇没命飞奔，夹着尾巴夺门而去；
　　回过神才发现他此刻半靠在天璇的身上，天璇的手正扶着他的腰？
　　这情形当真骇人。
　　没等穹天在脑中思考好对策，外面传来有人掀开珠帘的声音。
　　说时迟那时快，穹天顺势拽着天璇就地一滚，躲进了榻底。
　　“宝贝儿，这几日不能来，着实让官人想着念着。”
　　紧接着，内室的门帘被撩开，男子的腿步攛急，伴随着女孩儿的笑声进了房。
　　那两人直奔床榻，继而男子怀中那人夹着声音大叫：“啊～官人真坏……”
　　这居然是两个男孩儿？！……
　　榻底两人委屈挤在一起，天璇的身形几乎要把穹天挤出去了，穹天用口型说道：“现在不能出去，他们有问题……”
　　说着，穹天侧头瞥天璇，只见天璇一脸戾气，当下就住嘴了。
　　而经过这一滚，原本扶着他腰的手此刻垫在腰下，天璇则从背后抱着他，他的背抵在天璇宽阔有力的胸膛上，身体还极其灼热。
　　更尴尬的是，穹天感觉背后抱着他的天璇呼吸粗重了不少。
　　于是当他感觉到清香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穹天出于意识更加用力拽着他的胳膊，并且整个人反扑了过去，他这样攻击性的动作彻底将天璇惹毛了，嘴角微动，将榻上两人震昏了。
　　下意识穹天已经拽到他的胳膊，他还没扑到天璇身上，身体就划出了个笨拙的弧线，然后直接往飞出榻外陨落了。
　　不过，他也不是省油的灯。
　　他摔出来的时候没松开天璇的胳膊，反而狠狠一拉，天璇骨碌地跟着他飞了出来；
　　天璇掉到了他身上，穹天一摔一压，疼地他“操”了一声。
　　这下更不得了了，天璇也跟炸了毛似的摁住他的肩膀，穹天那倔脾气上来，就着长腿勾住天璇的腰，死死抓着他的胳膊，竭力猛地翻身。
　　两人挣扎扭动中，皆有些擦枪走火。
　　窗户照进的一缕月光，让穹天勉强能窥见天璇的眼神，天璇的眼睛都要喷火了！
　　闻到熟悉且浓郁的香味，此时穹天找回了一些理智，他顺着异香寻着，最后终是在天璇身上散出来的。
　　这香味对他来说，简直是巨大的冲击，令他心如火灼，当发觉他的腿还勾住天璇的腰，以一个极其爱妹的姿势在一起时，霎时手忙脚乱地松开。
　　他不知道是不是太米感了，可是他的脑袋控制不住回想九渊之后的一幕幕，天璇对他，好像都有点儿过了。
　　“师哥，你该不是……”
　　穹天的心突然揪了起来，他的脑海里跟敲钟似的拼命得回响着一连串的问题；
　　天璇不是绝症了吗？或许没有得绝症，不可能吧，难道他还有余情未了吗，不可能吧，可能吗？
　　“不是。”天璇的声音一下子从狂风暴雨，变成了和风细雨。
　　就在他变化表情和语调的那一刻，穹天愣住了，却更坚定了自己的推测。
　　“你让我说完。”
　　“无论你说什么答案都一样。”
　　“你又要跑？不行……”穹天慌乱猛地拉住他，当对上那双眼睛的时候，不由紧张咽了口水道：“师哥将他们打昏就不管了吗？”
　　不多时，两人才从各自松开，穹天不住喘息，与天璇对视时，心里都充满了迷茫。
　　“喂，兄台醒醒。”穹天站在榻帘子外的不耐烦喊道；
　　那男人被拍醒了，顿时慌乱找刀，当即把佩刀拔了出来。
　　又猛地被符咒按在地上，穹天便悄然运功，魔眼随之发出力量。
　　“巫蛮在哪儿？”穹天问。
　　“巫蛮是谁？我不知道啊。”男子说；
　　“最近有无奇怪的人与你接触？”
　　“有一个女人。”
　　“她找你做什么？”
　　“我祖上乃是北疆边界的落仙城，她向我打听一祖师爷的名字。”
　　“你祖师爷是谁？”穹天追问。
　　“只是一个无名的蒜命散仙，都是三百年的事了，自那以后我祖上就已经迁居江南。”
　　“……”
　　“祖上给你留了什么特别的口信之类的东西不曾？”
　　“有一张祖传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