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辞》醉金铃

13、月夜遇敌共出手

　　黑雾拧成道道锁链，缠绕着裹成蛹，一点点扭曲收紧。锁链中似禁锢着什么东西，随着锁链收紧剧烈震颤。

　　突然，震颤顿住了，风声隐匿，黑夜悄无声息，锁链僵在原处，无法再缩紧一寸，只有环绕在周围的黑雾张牙舞爪盘旋着钻进锁链。

　　“轰！”

　　一声闷响打破寂静，锁链陡然断裂，黑雾弥漫四散退开。

　　白光自黑雾深处破出，绚丽圣洁，勾连月华照亮整片天地！

　　黑雾中传出几声惨叫，倒飞而出，在数步之外才止住身子。

　　黑压压的浓雾盘旋在周身，只隐隐可见数十道模糊的影子，鲜血落在其中迅速干涸变黑，狰狞可怖。

　　“到底还是低估了护法大人，昨日重伤，今日还是挣脱了凝锁阵！”一人吐了口嘴里的血，像是把牙一同吐掉了，声音听着僵硬难受，“让我等瞧瞧护法大人还能承受几次这般重压！”

　　话音未落，周围几人骤然动了，身形融入黑雾辨不清方向。

　　鲜血落于白衣，似盛开的彼岸，为那耀眼的圣洁平添几分妖冶。嘴角的血迹衬得脸色愈发惨白，隐隐浮出痛苦之色。

　　但夜寒箫依旧眉眼淡漠，那双深邃的眸让人想逃匿、想退却。

　　他手中长剑凛冽森然，白光萦绕响起阵阵清鸣，似迫不及待饮血。

　　黑雾迅速缩小范围，夜寒箫忽而眉宇轻拧，剑上白光骤然涣散，灵力倒逼进了他的经脉，在他体内乱窜，逼得他顾不得周围，连提剑的手都有些发颤。

　　几人眼睛一亮，看准时机，遽尔出手，锁链如剑，从四面八方急转而来，刹那间落在夜寒箫身上。

　　然，想象中的鲜血与光影涣散并没有出现，锁链像是撞上了一块极硬的东西，发出“嘭”的一声。

　　“哎呀！撞死了！”

　　慕玖辞手腕一转，灵力勾住摇摇欲坠的夜寒箫，刹那离了原地。

　　黑雾中一块巨大的木头被锁链穿透，众人脸色一变，即刻转头。

　　圣洁白光再出现已在黑雾之外，慕玖辞伸手扶住夜寒箫，来不及惊讶为什么自己能碰到他，素手翻转，无形的灵力凝出点点蓝光，陡然挥向黑雾。

　　研究多日初见成效，灵力如风一般冲出去，形成一道屏障，将乱窜的黑雾挡在了另一边。

　　“打不过，跑！”慕玖辞审时度势，呢喃了句。

　　她当机立断，拉着夜寒箫迅速后退，转头看到一双神色复杂的眼眸。她说不清那双眼中有什么，欢喜？隐忍？难过？痛苦？种种情绪杂糅在一起又很快隐没在古井般的沉寂中。

　　她看到夜寒箫垂了垂眸，遮住了一切眼神，抬手将长剑递给她，淡淡开口道：“你的灵力能压制他们，都杀了。”

　　慕玖辞皱了皱眉，抿唇道：“不行，你伤重，拖不得！”

　　“是灵力失控，我需要时间调理，你拦住他们。”他的声音有气无力，语调却极其淡漠稳定，像是评价一块无功无过的糕点。

　　慕玖辞看了眼裂纹迅速弥漫的屏障，接过长剑：“你可快点啊！要是打不过我就先跑了！”

　　夜寒箫笑了笑：“你跑，我永远会在你后面！”

　　这话有些奇怪，慕玖辞心中闪过一丝异样流波，但瞬间被嘶哑的叫嚣声打碎。

　　长剑落在她手中有些抗拒，但少顷便恢复安静，任她灌注灵力，重焕光彩。

　　黑雾中几人疑惑地看着夜寒箫只将一柄剑扔在空中，当他们不存在般径直盘坐在地上开始调理气息，

　　他们面面相觑，不知这是什么圈套，对待此人无论何时他们都需严阵以待绝不能轻敌。

　　就在几人摸不着头脑之时，眼前长剑忽而动了，淡淡品蓝星星点点环绕剑身，长剑随之变幻，好似有人拿着一般。

　　慕玖辞随意挽了个剑花试了试手感，意外地顺手。

　　她引动灵力，尽数注入长剑，手腕一转寒光掠过，长剑骤然逼向最近一人。

　　那人仓促抬手阻挡，黑雾裹住长剑，却见长剑只顿了一瞬便破开黑雾，刹那没入他的胸前，鲜血四溅。

　　霎时间众人已反应过来，数十道锁链哗啦哗啦抖动，扑向作乱的长剑。

　　慕玖辞抽出长剑，带起一串血花，手一转变了方向，横劈过去，灵力扭曲空气，与锁链轰然相撞。

　　那边刚刚撞上，慕玖辞便猛然抽剑，悬空掠起，瞬间掠至一人身边，旋手将剑刺进了他身体。

　　那人急忙躲避，奈何先前抛出去的锁链尚陷于灵力余波，反倒成了他的禁锢，他眼睁睁看着长剑钻进他体内，剧痛瞬间漫开。

　　慕玖辞嘴角弯起甜甜的笑，清眸一眨单纯无害，笑眯眯瞧着眼前的脸因痛苦而扭曲尖叫，倏尔化作一团黑雾消失在了空中。

　　几息间数人惨死，众人终于反应过来，迅速结阵将长剑困在中间。

　　慕玖辞悬空立于黑雾中央，清澈的大眼睛眨了眨，骤然旋身，蓝色光点随飘飞的裙摆四散溅开，长剑划出一圈涟漪，破开空气劈向周围。

　　众锁链顿了一息，只一下便给了慕玖辞调整的机会，她悬空掠起，陡然旋身倒立冲向地面。

　　长剑荡开黑雾直直扎进土地，剑身震颤！

　　随着剑身颤动，一圈圈恐怖的灵力波动向四面散开，白色混杂着蓝色，削铁如泥锁链寸断！

　　一击耗了太多力气，待四面黑雾中的人被逼得缕缕后退，慕玖辞徐徐飘落在地，倚着剑的身体有些轻微不稳，脑子里隐隐作痛。

　　忽而手中长剑无召自动，抖得厉害。慕玖辞蹙眉抬头，看到有人提着断裂的锁链冲向夜寒箫。

　　刹那间慕玖辞与长剑同时消失，再出现已挡在夜寒箫身前，长剑横握，正迎上刺过来的锁链，发出“铮”的一声巨响，震得慕玖辞耳朵发痛。

　　到底是仓促接招，虽挡住了袭击，却也逼得她一退再退。

　　腰间突然一热，夜寒箫从后揽住了她后退的身体，右手一挥，圣洁白光疯狂涌出，瞬息吞噬了大半黑雾，还空气清明。

　　慕玖辞手中长剑剧烈挣动，飞掠而出，汇入白光。

　　只见一阵眼花缭乱的剑光伴着哀嚎与尖叫，道道黑雾浓郁又消弭，那伙人死的死逃的逃几息间天地便恢复宁静。

　　慕玖辞退了两步，倚在树上缓缓倾力之后的虚脱。

　　夜寒箫挥手，余下的黑雾尽数消散，长剑也随之化为一道光束消失。

　　他落在地上，周身白光渐渐退了，如一个夜行的普通人，只是月色落在白衣上清冷脱尘。

　　他没说话，也没有看慕玖辞，像是随时都会转身离开。

　　“夜公子还要假装看不见我吗？”慕玖辞歪了歪脑袋，眉眼弯弯好奇地盯着夜寒箫，唇角噙着笑，一脸的人畜无害。

　　夜寒箫微微勾了勾唇，抬眸看向慕玖辞，眸色温柔：“多谢公主殿下相救！”

　　慕玖辞不说话，笑得单纯，听他继续问道：“你……公主何时发现的？”

　　“你不是一开始便察觉了吗？”慕玖辞笑着走向夜寒箫，“我一直都是怀疑的，但确定还是那日在云台上你看我的那一眼。”

　　慕玖辞仰起脸看着夜寒箫的眼睛：“初见时你便看得见我，流觞楼前你的目光确实在我身上被我察觉后转为看我身后，特意住在小院是因房间够多可避男女之嫌，还有昨晚我梦魇是你唤醒的，对吗？”

　　慕玖辞轻轻蹙了蹙眉，她从这双深邃的眸底看到了丝丝泪花，月下朦胧看不真切，只是恍若错觉般的点点晶亮。

　　夜寒箫别开目光，清冷得有些不近人情，却还是点了点头：“不错，我一直看得见。”

　　“是只有你？还是……路上的普通人呢？酒肆的妧娘子？或者刚才杀你的人呢？”

　　“只有我。”

　　慕玖辞垂眸，默了默，不知信了几分，继续问道：“是因那个果壳？我离不开你也是因为那个？”

　　夜寒箫的目光再次落在慕玖辞脸上，磁石般的声音中蕴着郑重：“我不会骗你，你说的，是一个原因。”

　　慕玖辞盯着他，许久，不曾看出任何逃避和异样，是真的没有？还是藏的太好？

　　果壳是一个原因，那另外呢？果壳的原因占几分？

　　她没有再问，既然夜寒箫将话断在此处，必然是不想继续往下说。索性她追究到底暂且也没什么用，若真闹僵了说不定她的处境会变得艰难。

　　慕玖辞点点头，起步离开，夜寒箫跟在她身边，听她继续问道：“若果壳碎了，我会怎样？”

　　夜寒箫想了想，答道：“按常理你的魂魄已在消散，刚好遇到了寄灵果，依附其果壳，若果壳破碎，魂魄无处可依自然散去。”

　　慕玖辞挑眉，侧过脸瞧他：“常理？”

　　“在谷中因为我要剥果布阵，所以我的力量进入了寄灵果，养护果壳，所以你的魂魄一定程度上也依附我的灵力，果壳破碎你的魂魄会有一定影响，但不会完全消散，除非我死。”

　　慕玖辞点点头，看来她今夜撇下那一摊子来助他是对的，就因为担心他打架的时候不小心把果壳砸了她才赶过来的。

　　“夜公子，”慕玖辞很认真地问道，“你是人吗？神？妖？或者魔？”

　　夜寒箫神色一愣，眸中凝出淡淡忧虑又被迅速掩去，他皱了皱眉，正色答道：“我不会伤你，永远不会！”

　　慕玖辞“噗嗤”一声笑了：“我知道啊！如今我这副模样，若夜公子想动手随时可以捏死我！”

　　说话间她蹦蹦跳跳往前去了，发髻随着动作轻晃，俏皮可爱。

　　夜寒箫望着她的背影，轻轻弯了弯唇角，笑意满至眼底，融化了千年寒冰。

　　她不是轻易便能信人的人，可不挑明，便是不想撕破脸，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