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初见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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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二十丽姝，请来吻我。
2.
最动人不过如此。
哪怕是一旁冷眼旁观的奈布在一瞬间似乎也因卢卡这句话而动容。玛尔塔背过身端起水壶倒了一杯水自顾自喝下去，像是已经忘了卢卡。
秋泠的脸庞浸泡在无垠的天上冷光中，却不显冷意，她的目光凝固在卢卡的脸上，眉眼舒展开：“谢谢你，巴尔萨。”
这声道谢似乎在卢卡的意料之外，他眸光闪动，脸上的肌肉先于意识扬起一种名为兴奋的笑容：“您竟然是向我道谢，我以为您会说‘我不能理解你的意思’。”
这句话似乎造成了某种困扰，秋泠微微蹙眉，露出一种近似羞涩的神情：“如果是以前的我，确实会这样回答你，因为我做不到体会他人的情感。”
这个用词很耐人寻味，她说的不是不想，而是做不到。
一旁的奈布动作一顿，一瞬间回想起过去的岁月里，有些时候秋泠过于清澈，空无一物甚至毫无感情的眼睛。每当他看到秋泠露出那种眼神时，总会心生寒意，忍不住握住她的手，想要确认她的存在是真实的——这一旁人听上去有些荒谬的恐惧。
卢卡脸上的笑容再一次扩大，他忍不住原地踱步几下，又向前迈了一步想离秋泠更近一些，又硬生生收了回去：“没关系，就算您不理解，也没关系的。”
秋泠却摇了摇头，她看着卢卡，柔和地、轻描淡写地说出一句让周围再度沉寂的话：“我现在能理解，所以我才明白你到底在对我说什么，巴尔萨，你是在向我告白，对吗？”
她目不转睛看着对方，毫无刻板印象中女性被倾慕时的窘迫：“你喜欢我。”
玛尔塔猛地转过身，敏锐而又美丽的眼眸霎时扫过已经呆愣住的卢卡，转而定格在自己旧日里如同女神雕像的朋友，她的表情平静无比，但同过往那近乎淡漠的神情相比，现在无疑生动太多。
“……我，额，我，”卢卡的游刃有余消失殆尽，他结结巴巴说：“是，是这样的，我在很久之前就……”
胸腔里的脏器扑通扑通跳着，卢卡只觉手脚酥麻，像是陷入一场过于美好的幻梦中：“很久之前就，喜欢您……”
奈布的手攥紧，青筋根根暴起，像是盘踞的细蛇。他咬住后槽牙，发出咯哒咯哒的声音，五官仿佛一瞬间皱在一起，又瞬间错位分开。
而秋泠只是静静听着卢卡那慌乱真挚的告白，黑色的眼眸落在对方的脸上，静默如湖水：“谢谢你，卢卡。”
在这种告白的时刻，谢谢你很明显并不是一个代表郎情妾意的信号，而是一种柔和的婉拒。
卢卡脸上慌乱的表情一怔，徐徐平息：“啊，我知道您会这样回答我，您并不喜欢我，我知道的。”
他轻轻叹息了一口气：“您知道吗，如果是在之前，您没有失踪之前我听到这个回答，也许会很不服气，缠着您问您我到底哪里不好。就像实验要得到一个有意义的结局，但是现在，这已经不重要了。”
卢卡·巴尔萨笑起来的样子毫无阴霾，明亮到不可思议：“您终于可以再看见我了，我终于能见到您了，这就够了。”
3.
清晨的花园中，点滴露水侵染那深红浅绿，轻轻迈步，不经意间便被湿润侵染鞋子。秋泠站在花园的某处，与对面一位柳眉凤眼气质潇洒的美人对视。
两个外表明显是东方神韵的女性默不做声的互相对望，许久后，对方试探性迈出一步：“这位姑娘？你是刚刚来到这坐庄园的吗？”
字正腔圆的中文，秋泠的眉眼舒展开：“是也不是，我是刚刚回到这座庄园的。”
同样的语言从她口中流出，美人面上染上喜色：“姑娘与我竟是梓里，我名唤戚十一，是为寻失踪的故友，无意间来到这座异国之地。”
说话间，戚十一又向前迈了几步，拉进了与秋泠之间的距离。两人站在角落里低声交谈着，等到玛尔塔找来的时候，两个人已经手拉着手，称呼对方为十一和小泠了。
“所以小泠是刚刚回到庄园，甚至马上要开始一场狂欢了吗？”戚十一微微蹙眉：“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陪你一起，刚好我有些空闲。”
“我还不知道今天是哪一场，夜莺小姐并没有来找我。”秋泠说这句话的时候，戚十一看到她原本专注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忽然挪动一下，向她身后右方飘移，随后露出一种掺杂困惑的神情。而另一边抱臂静静听着的空军玛尔塔同步皱眉，别过脸。
她瞬间转头，看到一位身材高挑的男性缓步走来，手上还拿着一朵玫瑰花。
“早上好，秋小姐，您一如往昔般美丽。”来人的脸上的笑让人无法生厌，他的目光像一缕被东风吹拂的轻烟，虽然若有若无，却自顾自飘飞在一个方向。
“早上好，奥尔菲斯。”秋泠伸手接过了对方送来的玫瑰花，“这朵花，是从你房间的那盆花里摘下的吗？”
“您的记忆力真是丝毫没有衰退。”说这句话的时候，奥尔菲斯从秋泠手中拿起了那朵白玫瑰，抬手轻轻插在她的发间，“恕我冒犯，您介意我这样做吗？”
花园里一片沉寂，簌簌晨风吹过，露珠摇曳，秋泠微微一愣，树影摇晃下，奥尔菲斯的脸在光影中穿梭，一时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觉他的目光笔直柔和笼罩自己。秋泠微微侧头，看了眼已经别过头的玛尔塔，这才直视奥尔菲斯，点了点头。
他的笑意更深了：“那我便不打扰几位女士的交谈了，秋小姐，您的狂欢开启的时间较晚，这段时间您可以自由行动，不必担心。”
他来去匆匆，似乎真的只是为了来打个招呼。一旁的戚十一柳眉微扬，与玛尔塔对视：“这位奥尔菲斯先生，竟然会有如此谦逊的一面吗？”
戚十一这句话明褒暗贬，玛尔塔噗嗤一声笑了一下：“那你以后会见得更多的，戚小姐。”
她一边说，一边拽住了秋泠的手腕拉了拉：“你还没有吃早饭呢，小泠。”
发间插着一朵白玫瑰的少女顺势转身，那花在她发上似乎也沾染了光辉，柔和而又璀璨：“是啊，我们走吧，十一要一起吗？”
眉眼间英气逼人的女子含笑点头：“当然。”
4.
奈布·萨贝达一直没有动他面前的那盘食物。
昆虫学者梅莉·普林尼一边进食，敏锐地察觉到另一侧男士的异常。对于患有暴食癖的佣兵来说，进食近乎是一种无法控制的本能，尤其在……
某个名字在心口划过，梅莉再度感受到一种熟悉的灼烧感，就像是几天几夜没有进食，胃酸反复折磨内脏，让人想大口吞咽下什么东西，压下那折磨自己的隐痛。
梅莉无意识地机械性咀嚼，等到胃部隐隐泛起胀痛，她猛地回神，发现自己吃下了太多的食物。她的余光扫过另一边的佣兵，发现他依旧没有动，静静坐在位置上。直到……不远处有几个脚步声响起，他终于动了，从椅子上站起来向门口走去。
‘他要去迎接谁？’梅莉虽然这样想，却并没有分给他过多的注意力，她放下刀叉，想要离开去花园漫步一番。
可脚步声越来越近，本来已经站起来退回椅子的梅莉突然一顿，她从那几缕不同的脚步声听到了一个熟悉的，轻盈的步伐。随着这个步伐的逼近，梅莉的手极慢极慢地松开握住椅子的手，下一瞬间又极快抓住了椅子，身子摇晃了一下，直到餐厅的门被打开——
玛尔塔·贝坦菲尔没有径自走进来，而是替身后的人把住门：“今天早上有你喜欢吃的肉排。”
“早上吃得这么好吗？”熟悉的，存在于记忆里，却不同于记忆里的冷冽，更加柔和且褪去一些稚气的声音紧随其后，迈步而入的少女眼眸明亮。过去的岁月一瞬间与现在交叠，梅莉一瞬间只觉得混沌难分，她无法开口，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戚十一紧跟在秋泠走进来，本能一样环顾一眼四周，这才走向餐桌，而秋泠与梅莉对视了许久后，她试探性开口：“嗨？普林尼夫人？”
“秋小姐。”好像是在空气中终于抓回了自己的声音，梅莉甚至正在说话的不是自己，“秋小姐？真的是你啊。”
她踉跄一下，疾步走到了秋泠的面前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温热的人类肌肤，平稳的呼吸，起伏的胸膛——一个活生生的人类的证明。
“真的是你啊……”她似乎是痴了，重复说着，紧紧的、紧紧的握着：“秋小姐，我真的没想到能再见到你。”
紧贴的肌肤互相传递着彼此的温度，秋泠的眉目在晨光中舒展开，她反手握住了梅莉的手：“谢谢你记挂我，普林尼夫人。”
“砰！”
不轻不重的一声闷响从餐厅的另一侧传来，奈布面不改色扶起了桌上的花瓶：“不小心碰到了，小泠你想吃这个肉排吗。”
刚要说什么被打断的梅莉嘴角下抿，黑纱下的双眼快速扫过若无其事的佣兵。玛尔塔挪动几步，抬起胳膊狠狠肘击奈布的腹部。听出奈布言外之意的梅莉松开手放秋泠去吃早饭，秋泠路过奈布踩了他一脚，抬手拧了一下他胳膊上硬邦邦的肌肉。
“只是说几句，你乱吃什么醋？”
秋泠声音压得很低，奈布的表情一瞬间空白了，他像是反应了十几秒：“小泠你现在竟然知道什么是吃醋了？”
他不说还好，这句话一脱口，秋泠又狠狠掐了他一下：“这是我要说的重点吗？！”
奈布面不改色，好像被掐的不是自己：“在我看来，这就是重点。”
毫无反省之心，且引以为傲。
耳力极好的戚十一坐在不远处，看着自己印象里冷漠的雇佣兵，那种眼神像极了看一个阴暗爬行的变态。可她移目一看，发现另一边的玛尔塔竟然在点头表示赞同。
戚十一只觉得眼睛有点疼，低头切割起自己盘子里的早餐。
而梅莉也没有离开，她重新拉开了自己的椅子，坐在上面，托着腮，含笑看着秋泠吃饭，好像这是一件让她觉得异常幸福的事情。
是的，幸福。
戚十一能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的名为喜悦的气氛，这让她也忍不住勾起嘴角，似乎从这种喜悦中也汲取了某种力量。
秋泠的饭量不算小，但是她进食的速度不慢，所以她是屋子里第一个吃完的。秋泠放下筷子，再度与含笑看着自己的梅莉对视，对方隐藏在面纱下的眼睛对着自己眨了眨。
秋泠下意识模仿着梅莉，缓慢地眨了几下。
美丽成熟的昆虫学者愣了愣，轻笑出声。
“秋小姐。”
梅莉轻声细语：“你真可爱啊。”
5.
“可爱？”
秋泠两只手拖着腮，皱着眉像是遇到什么难题一样思考。奈布拿过一杯牛奶放在她面前：“怎么了？”
少女的黑发像是瀑布一样在光下流淌：“我觉得我不是可爱，像小爱丽丝是可爱，我应该是……嗯，潇洒。”
“潇洒？”奈布像是没听懂一样重复了一遍。秋泠一仰头，露出一种酷酷地睥睨一切的眼神：“对，潇洒又帅气。”
奈布和玛尔塔瞬间回忆起过去很多次狂欢里看起来瘦弱的同伴力挽狂澜的样子，不约而同的点头：“嗯，小泠确实很帅很厉害。”
理智、聪慧、以及那股子让人恐惧的爆发力和观察力。很多屠夫一提起秋泠总是会不约而同露出一种无比头疼的表情。
得到肯定的秋泠露出一种有点得意的表情，嘴角上翘，脸颊泛红，眼睛亮亮的。这种生动的神色在这张脸上却平添了几分清艳妩媚的意味，这一次，同为女性的玛尔塔更为敏锐察觉到她身上那明显的独属于女性的特质——那来自莽荒时期便流淌在女人骨血里东西。
“吱呀——”
餐厅的门再一次被推开，酷酷的目中无人的少女正叉腰接受奈布和玛尔塔的夸奖，恰好与走进来的男人对视。
走进来的男人有一张俊美忧郁的脸庞，白色的长发束成马尾，在晨风微微吹动。四目相对的那一刻，秋泠脸上那稍显得意的表情立刻消散，下意识抓住了桌子上空了的杯子想要喝，但意识到里面什么都没有后，她又马上松开手，抓住了桌布躲闪了一下目光，向玛尔塔身侧靠去。她那张洋溢青春气息的，如同天外来客一般的面容半隐藏于友人身后，就像是被轻纱笼罩的维纳斯女神像。
男人脸上由贵族教育培养出的礼貌又有些傲慢的表情顷刻间消散，屋子里一片沉寂，他看着这张脸，远比画像中更加美丽也更加成熟的脸：“……秋泠小姐？”
这位陌生人准确叫出了自己的名字。
秋泠微微睁大眼，但随后她瞥见了身边的玛尔塔，似有恍然。可她依旧没有说话，只是趴在玛尔塔的肩上，用一种褪去了困惑转为好奇的目光静静看着他。
“您，您好，初次见面。” 男人完全是依靠身体本能行李，他的四肢一瞬间好像不受控制一样，“我是弗雷德里克·克雷伯格，一名来到庄园的作曲家。”
“您看上去确实很有艺术家的气质。”
他听到了回应，回应他的声音清冽干净，像是露珠一样滴落在他心田。弗雷德里克屏住呼吸，他看着秋泠的眼神过于专注，完全无视了奈布与玛尔塔，好像这个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一样。
“喂，你该让开了。”
这个声音打破了气氛，作曲家不自觉皱了下眉，向身后看去——身材强壮高大的男人面色阴沉，看上去像是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但是看到秋泠那一刻，男人立刻笑起来：“秋小姐，你也在啊。”
“诺顿，你今天早上也有狂欢吗？”
男人、诺顿·坎贝尔摇了摇头：“我是来找你的，秋小姐。”
在周围人虎视眈眈的注视下，诺顿泰然自若地发出邀请：“我可以和你一起进行狂欢吗？就像萨贝达他们一样。”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初见之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