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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   ————顾云斐篇————

      警局里都在为这最离奇案件的结案庆祝。

      欢快声透过电话线传来,他清晰的听到了陆云霁的死刑判决。

      很久都没有说话。

      如果所有事情都有一个最开始的罪人。

      那么。

      …他才是罪人。

      顾云斐费力的挂上了电话。

      努力的转动了下干涩僵硬的眼珠,泪水模糊了视线。他迟钝的回想着那些掩盖在鲜红血渍下晦暗破碎的事实……

      究竟。

      究竟是为什么开始的呢?

      “…青屿。”
      年轻时候的顾云斐近乎颤抖着来找沈青屿,他那时话都说不完整,“…我,我害了人。”

      他抱住沈青屿,又惊又恐的慌乱落泪,“…我不是故意的…我高三了。”

      “…青屿,我,我高三了…”

      很难说,顾云斐当时泪流满面,反复强调自己高三生的身份是不是为了让沈青屿替自己顶罪。

      可沈青屿什么也没说,只是安慰他。

      “…没事的。你不会有事的。”

      沈青屿说的那么郑重,顾云斐便慢慢放下了那件事。事实上。确实也没有人找他。他以为安全度过了危机。谁能想到是沈青屿暗地为自己负重前行呢。

      顾云斐确实不是故意害人的。

      他只是在那人追赶自己时略施小技,一下子躲开了,谁知道那人会不小心踩空坠楼。

      顾云斐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真的。他没想到那个人会死。身为被那个人长久暗暗骚扰着的顾云斐,一想到自己大概率的会被调查坐牢,甚至那人的家里会暗地报复自己,他的内心便又是懊悔无措,又是恨意交加。

      权势压人。

      已经吃到权势苦头的顾云斐,那时候,真的觉得自己要活不下去了。

      他上的是淮市高中,一所贵族学校。主要招收那些家境富裕的学生,同时也会招收一部分成绩格外优秀的择优生。而顾云斐他就是通过择优招录的——他的家境并不富裕,因此想凭借自己优秀的成绩换取学校的奖助资金。

      他长相出众,气质不凡,再加上自己刻意的制造声势,顾云斐在学生中颇受欢迎。虽然那些家境富裕的学生们在同自己交谈时,算的上客气有礼。但总像有一层隔膜,而自己永远融不进去。

      那不是一种尊敬,顾云斐想。

      只是一种不屑于深交的怜悯。

      环境总是会改变一个人的。
      高中时期的顾云斐,太过渴求往上前进的道路了。他为此尝到了权势的苦,也尝到了权势的甜。

      在那个本该单纯不势利的年纪里,他居然渴望捷径。而刚入学的沈家小少爷,沈青屿就是那时自己的目标。

      沈青屿他实在过于单纯好骗。
      说什么都信,仿佛真的把自己当朋友。朋友?顾云霁也曾彷徨无措过,可在听到其他学生背地里的议论,便又再次冷下心肠。

      他要往上走,只是稍微的利用,没有伤天害理,这有什么不对?再说,沈青屿自己也心甘情愿,不是吗?那时顾云斐不愿相信,豪门世家里真会有单纯无邪的人。

      坠楼那人家里很有些钱财。

      当然不能同沈家比,但已经比顾云斐家好上太多太多了。而顾云斐是单亲家庭,母亲去世,父亲又是酒鬼。

      那时的顾云斐真的太怕了。
      他实在太怕自己会因此坐牢。那么日后所有的前途都会因为这个而全部断送,前路晦暗无光,永无出头之日…..

      他当时究竟是怎么忍心让比自己小两岁,才上高一的沈青屿为自己顶罪的?

      顾云斐痛苦的捂住了双眼。

      当时的他不知道…

      沈青屿虽是沈家的小少爷,但并不得宠。恰恰相反,他的父母对于朋友的孩子斐郁,反而更予以重望。那时斐郁几乎已经掌管了大半的沈家。而沈青屿惹出的祸便是他出面来处理的。

      他不知道沈青屿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因为。在高考之后,不论心里是愧疚还是羞惭,顾云斐渐渐减少了与沈青屿的接触。

      年纪渐长,顾云斐也越发明白年少时期的自己,所作所为究竟是多么的卑劣无耻。

      也因此。

      他抱着为所有受害人鸣冤,让光明正义永照人间的想法走向了法医的道路。而谁能想到,进了警局后不久,他便和沈青屿相遇了呢?

      事实上,那么多年过去了,他依旧那么卑劣如同小人。为什么他自私的要沈青屿协助探案?除了略微想要与他联系,更多的恐怕还是想要立功吧。

      如果没有自己。
      沈青屿怎么会惹恼陆云霁?

      如果没有自己。
      沈青屿又怎么会变得满身污名?恶名在外?

      如果这一切都没有自己…

      顾云斐几近颤抖的跪了下来。

      嗬。

      他自诩的正义啊,终究没有审判他这所有一切最开始的罪人。

      ————黎月篇————

      第一次见到沈家小少爷时,黎月简直不敢相信世界上会有这样的人。

      他虽岁数小,可却长得很好看,尽管一眼就能看到他被娇生惯养着,但脾气却温和有礼,好得出奇。

      沈小少爷很喜欢笑。

      笑起来无忧无虑的模样,让人看了就羡慕。他的家世本就好,而自己的老板斐郁更是不必说,几乎像眼珠子一样捧着他,只要沈青屿的一个电话,便连要开的会议都会推掉推迟。

      真好啊。
      黎月不禁暗暗的想。

      也难怪沈家小少爷脸上总是带着微笑,眉目弯弯。…唉。这样的好日子搁谁身上不羡慕呢?

      怎么会有人活得这样好。

      好像天底下的好事都给予他了。

      这便是黎月对沈青屿的第一印象。

      学生时期的沈青屿,每次放学来找斐郁老板,都会先问自己一句,“黎月哥哥,你老板他在哪里呀?”

      然后黎月便会一五一十的说,
      “沈少爷好。斐郁先生他在办公室。”

      听他这样严肃,沈青屿便会对他笑,“啊呀啊呀,我知道的啦。黎月你怎么每次都会这样说呀?”

       “下次我要听些不一样的话。”沈青屿一副霸道总裁的模样,“我会给你加工资的哦!嗯对。我去和他说!加钱!快给黎月哥哥加钱!”

      打工人黎月自然被他逗笑,于是一脸得逞模样的沈青屿,便背着书包,笑着,脚步轻快的去找自己老板。

      他看上去实在太幸福太阳光了。
      就像是个被家人娇生惯养,掌心中慢慢宠大的小少爷。

      也因此。

      当黎月为斐郁工作多年,慢慢了解那些不被外人得知的秘辛。他才惊觉,在那种环境下长大的沈青屿,当初性格是真的开朗活泼。

      …沈青屿他并不受沈家待见。

      据说当年沈母生下小少爷时,差点难产而亡,于是心底便一直不太喜欢这个孩子。

      沈父又极疼爱自己的妻子,自然也对这个差点让自己痛失所爱的孩子心生芥蒂。

      更何况。

      自沈青屿出生后,沈家的运气就一直不太好。而迷信的沈父,在得到算命先生对于沈青屿克沈家,是个坏胎的批注后,沈父便越发打心底不喜欢这个孩子。

      当然。
      沈家足够家大业大。也没虐待和亏待沈青屿。沈父沈母只是无视他,将他扔给了保姆照料罢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自从不亲近沈青屿后,沈父的事业陡然好了很多。于是本就迷信的沈父,越发崇敬当初的算命先生。而在得到混俄罗斯血的男孩可以旺财旺人后,沈父更是果断的将自己朋友的孩子斐郁领了回来。

      斐郁在沈家借住。

      尽管他比沈青屿大6岁,但他们感情一直很好。

      直到黎月某天听到了那番对话。

      “…斐郁哥哥你不是喜欢我吗?你为什么不能压下去?那个人死了就死了呗!反正事实已经如此了。我为什么非要告诉你原因!”

      透过微敞的门缝,黎月看到沈青屿红着眼睛,冲自己老板大喊,

      “…你!你为什么非要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非要报.警?我就不告诉你!我就是天生坏胎!天生的坏!斐郁你懂不懂?!反正我就是看不惯他!你别问那么多!”

      也不知道自己老板低声说了什么。
      沈青屿冷哼了一声,站在那里好一会,没说话。而后他狠狠转身推开了门,看到门外的黎月,他也不打招呼,只是红着眼睛瞪了黎月一眼。走了。

      之后。

      沈青屿他很久没来办公室。

      再之后。
      沈青屿恶意让男生坠楼的消息,慢慢流露了出来。然后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和自己老板暗暗在一起了。

      黎月有猜测过是不是老板逼迫。

      …可。就算斐郁拿着压消息,逼迫沈青屿。自己也无能为力。

      自己不过是个死打工的。只不过样子看上去高端一点,好看一点。就算自己的猜测是真的。又能怎么帮他呢。

      黎月无能为力。

      ….慢慢的。
      沈青屿开始不爱说话了。

      明明他对自己微笑,却有一种悲伤的感觉,心事重重。

      他酗酒,变得逞性妄为。

      后来。
      他不再爱笑。

      见面了也不会与自己打招呼了。

      他那双颜色浅淡的茶色眼眸里,总笼罩着一种敏感的忧郁。

      他好像是绝望的,是孤独的,是没办法逃避现实的。

      明明他是可以幸福的,可以无忧无虑,可以天天快乐。但事实是。现在的沈青屿,平静望向别人时,那眼底的神情总是蕴含着冷冷而谨慎的戒备。

      …沈青屿真的变了。

      他讨厌与陌生人见面。

      讨厌与曾经认识的每个人见面。

      再后来。

      黎月见不到他了。

      然后便是很多年没有见过。

      …时隔多年。
      当沈家小少爷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

      望着他那身拒人千里的冷淡,却总带着不堪一击的脆弱,郁郁寡欢得像是要碎掉。

      望着他由于自己不经意的触碰,身体发抖,害怕得如若惊弓之鸟,草木皆兵。

      黎月总是会很恍惚。

      当初那个整天爱笑,活泼开朗的小少爷到底去哪里了呢?

      …黎月不知道。

      ————斐郁篇————

      白菊很漂亮。

      尤其是在下着小雨的阴天。

      斐郁撑着一把黑伞,久久看着墓碑上的两人的相片。他们都偏向于冷淡的长相,乍一看还真有点夫妻相的感觉。

      真是疯了一样,将情敌和自己喜欢的人葬在一起。斐郁移开了视线,看着花瓶中迎风摇曳的白菊,垂下眼睫遮住了铅灰色眼瞳里的失望。

      小少爷。

      这样做,来世你会多喜欢我一点吗?

      …可能也不会吧。

      毕竟我们相处这么多年,也抵不过陆云霁和你短暂相处的几年。

      如果不是黎月怀疑你有重症洁癖,我根本不会想到,自己当时的玩笑对你影响这么大。

      我怎么舍得让那些人碰你?

      所有痕迹都是伪造。

      傻瓜。

      你怎么真的信了呢。

      斐郁缓缓眨了眨眼睛,神情沉郁不定。

      他不明白这些事为什么会对沈青屿产生极大的心理阴影。

      他明明只是想摧毁沈青屿做一的防线,然后再去重新建设。

      斐郁有些晦暗的想。

      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自己当年就错在不应该因为沈青屿快要崩溃,而放开了他,许诺让他独自离开。

      错在这些年听从沈青屿的话,不打扰他,没有派人跟在他身边。

      错在自己心软了。

      ...要不然。
      这个陆云霁怎么会趁虚而入呢。

      原本那件无论怎么想,斐郁都不明白的事。
      在偶然一次的回忆中,却终于明白,当初沈青屿为何要与自己计划谋杀陆云霁了。

      如果这一切计划的真实目的,只是想要陆云霁杀掉自己呢。

      年幼的沈青屿,曾异常天真烂漫的说,自己想死在自己最爱的人手里。

      剧烈的爱恨交织,才能让他们下辈子重新找到彼此。

      明明自己那时还笑他异想天开。

      原来。

      长大后你也一直这么想吗?

      你动心了。小少爷。

      虽然不是对我。

      斐郁转身撑伞踏出墓园。

      这也许便是他同意伯恩将陆云霁与小少爷共葬的原因吧。

      .…虽然不愿承认。

      但你们好像一直两情相悦。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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