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睡美人（四） ...
-
第二日中午，伊芙如约来到了林间小屋。金发碧眼的精灵同松田阵平在记忆中所见的没有任何区别，时间好像从未在这位长寿种身上留下任何印记。
“你的命运变了。”伊芙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如此说，“发生了什么事情，阵平？”
“我不是你认识的松田阵平。”他开门见山，“我来自于一个没有魔法的世界，穿越方式未知，但应该只有灵魂过来了。”
“至于你所认识的那位松田阵平，运气好的话应该在我原本的身体里。”
“还有，我不知道你们会怎么识别我的灵魂是否变化——昨天我的魔杖不听我使唤了，或许，它发现了我并不是她？”
伊芙的嘴一点点张大，被接二连三的信息砸的下意识地施了个空间封闭术：“你就这么直白的告诉我了？”
松田阵平奇怪地看着她：“我能使用魔法，看过了这具身体的记忆，很明显你知道‘我’的秘密......为什么不能说？”
“天呐！”伊芙倒吸一口凉气，“穿越世界这种事情怎么能瞎说，但凡我有点坏心思就直接把你上报给教会了！”
“...你这不是完全没有这个意思吗？”
“那是因为我人美心善！”精灵气急败坏地说，“但不代表你就能对我不设防呀！”
“我没有不设防......”松田阵平无奈地揉着额角，“总共我也就告诉了你一个，连hagi我都没说实话。”
伊芙眨了眨眼：“真的吗？”
“我骗你做什么。”
“呜——老师好感动！”精灵抹着眼睛，留着国王的眼泪，“异世界的阵平桑竟然这么信任我这个老师，呜呜，太感动了。”
“...演技有点太假了，伊芙老师，你怎么和个小孩子一样。”
而且也称不太上信任，只是因为目前有关穿越也只有和眼前这位精灵才有交流的意义，不然告诉hagi干什么，等着她瞪大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白担心吗？
“呜哇哇哇异世界的阵平桑竟然愿意叫我老师——别换回去了就留在这里吧。”
松田阵平嘴角止不住的抽搐，他感觉自己的拳头要打出去了：“喂，认真点，伊芙。”
“はい。”伊芙乖乖站直，“虽然我可能也不太清楚......”
“没关系，事情一件一件说就是了。”松田阵平带着她到茶桌旁坐下，在他所见的记忆里，每次师徒两个说话都是在下午茶时间——他今天也照旧准备了，把精灵感动的不行。
“果然每个世界的阵平都是好孩子呢。”伊芙笑眯眯的，“即使命运转变、灵魂交换，内核还是那个温柔的阵平呀。”
“这种场面话就没必要了吧。”松田阵平给她添上一杯茶，“什么叫做我的命运变了？”
“命运总是缠绕着灵魂的。”伊芙说，“而这具身体的灵魂变了，所带着的命运自然也就变了。她的命运虽然复杂难解，但远不及你。”
“好了，你就坐定在那里吧，我会去尝试解读你的命运。”
她半合上眼，周身的气息变得宁静而柔和。
“燕子和镰刀，死亡伴随着你......金盏菊...衔尾蛇......黑白鱼......宝剑......”
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她突然紧紧闭上双眼，口中发出了痛苦的呻吟，眼尾流出两道血泪。
松田阵平猛地起身，快步走到她的面前：“伊芙老师？”
“荷、荷、荷......”精灵痛苦不断的呻吟让松田阵平不得不又一次施了无杖魔法，绿色的治愈法阵笼罩了伊芙，她方才得以喘息。
“有好些吗？”松田阵平紧皱眉头，“发生什么了？”
伊芙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平复着体内汹涌不断的痛潮，断断续续地说：“你的命运......很可能会在未来与一位神明...紧密相连。”
她缓慢地咳了两声：“我、直视了...那位神.......”
松田阵平内心掀起了波澜，他知道和一位神明扯上这种能被命运解读者所直视的联系并不是一件好事——这种程度，要么是神使，要么是神降容器。
神降容器。
他下意识舔了舔后槽牙，意义不明地哼笑两声：“神明吗......”
“除此之外呢？还有解读出别的吗？”
“死亡缠绕着你，离别陪伴着你，命运左右着你，但是暗藏转机。”伊芙像是在唱咏叹调一样下着谶语，“黑白鱼象征着平衡，宝剑象征着抉择......齿轮和神明的光芒包裹着你.......”
“没人说得准你的命运。”精灵抬眼看向自己的大弟子，“你被神明注视着，阵平。”
松田阵平挑眉：“所以呢？神明会更改我的命运？”
伊芙摇摇头：“祂会让我看不清你的命运，可以影响些许，却无法更改。”
“即使是神明，也不能挣脱命运的漩涡。”她低低地说，“不要妄图抗争命运，不要妄图揣测神明。”
松田阵平没有应声，漫不经心地把魔杖握在手中，使它在指间灵活地上下翻飞。
“我刚刚也说了，我来自一个没有魔法的世界。”他突的开口说，“我的那个时代，不信神，也不认命。”
“如果真的有天要和神明扯上关系......”
“为什么你刚刚所直视的那个神明，不能是我呢？”
伊芙被他的话语震的双唇微张，顿在了原地，竟一时不能回神。
“真是...非常意外但又十分松田阵平的回答。”半晌，她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真是对你的来处有些好奇了，究竟是怎样一个世界，才能养出来你这样肆意张扬的女生的？”
松田阵平玩魔杖的动作一顿，有些不可置信地抬眼：“......我说，我是男性。”
伊芙露出了豆豆眼：“...诶？”
“我是男性。”
“欸？！？！！”
松田阵平深吸一口气，有些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不是，你在看我的灵魂时难道看不出来我是男是女吗？”
“灵魂怎么会有性别啊？”伊芙也十分震惊，“再说了，这个世界的阵平是女生诶，我下意识以为你也是女生很正常吧！”
“......”松田阵平磨牙，“你要不然直接看看我的记忆得了，能让我们之间的交流加速一倍。”
“可以吗？”伊芙眨眨眼，“会不会太私人了？”
松田阵平呵呵两声：“你连神明都直视过了，还怕这个？”
“...这两件事能一样吗！”
松田阵平没再理她，而是进了这间房子类似于大储物间——其实是炼金室——的地方，从一众锅碗瓢盆中拿出来了一个由石头制成的宽扁而中空的盆，放到伊芙面前的空地上，又用手点了点太阳穴。
“记忆浮现。”
他拽了一缕闪着光的银丝放进了冥想盆里，大大方方推给了伊芙：“看吧。”
伊芙也没多说什么，将头探了进去。松田阵平等了大概五分钟左右，她就又将头抬了起来。
“天啊！松田君，那简直是个，无比、无比精彩美妙的世界！”精灵的绿眼睛亮晶晶的，“你在那个世界竟然是类似于骑士一样的角色吗！怪不得你小时候在宫里学习的那段日子很喜欢去和骑士们比剑法。”
“还有那个会爆炸的东西，叫炸弹？你既然会拆也一定会做吧，这样每次开采魔法石的时候就不需要施爆炎魔法了，实在是太方便了。”
“以及手机——天啊，不会魔法也能远程通讯吗？还有汽车，看起来简直比马车要舒服和迅速太多了！”
松田阵平被她吵的头大，但对于这位和古人没什么区别的精灵又只能一个一个解答疑问：“她喜欢比剑法和我想成为警察没有任何关系吧？会做炸弹，但你们甚至连硫磺和石灰都没有开采，我用什么做？手机可以做个魔法版的，但汽车还是先通过做梦去想吧，不然科技树跳的有些太快了。”
伊芙在他的记忆里已经见识过他不耐烦时炸毛怼人的样子了，觉着这小子现在对她每个问题都解答的态度竟然已经称得上良好：“手机可以做吗？”
“啊。不然放任你的那个地精信使拆我的房子吗？”
“别生气嘛，已经管教过他了。”伊芙讪笑两声，“可是我看你的记忆，那个手机芯片和，呃，晶管？应该很难做吧？”
“是晶体管啦晶体管。”松田阵平半月眼，“所以做的是魔法版的手机，大部分问题都通过魔法解决，把能源供应从电能改为魔力就好。”
“那就是刻星符，输入魔力，激活手机？”伊芙歪着脑袋想了想，“那魔法天赋平平或者不会魔法的平民怎么办？”
“再另行推出个有魔石槽的版本，通过更换魔石供能。”松田阵平说，“那些魔石切割后剩余的边角料应该不贵吧？”
“那都是当废品都没地方处理的东西啦，如果能通过这种方式消耗掉的话，即使国王殿下不认识你，都要给你颁个二等功。”
松田阵平笑了下：“不好意思啊，班长在这个世界也和我是老熟人。”
伊芙眨眨眼：“是哦，没想到那个世界你们五个竟然成为了同期。”
“嗯，我也没想到这个世界降谷会是我的女儿。”
“真是耿耿于怀啊，松田君。”
松田阵平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话说，我的魔杖怎么办，我总不能一直靠着无杖魔法吧？那太消耗魔力了。”
“......这话题转换的有些太生硬了吧！”
“你说不说吧。”
“好吧、好吧。”伊芙耸耸肩，“魔杖也是靠着灵魂认人的，你的灵魂占据了她的身子，那根魔杖说不定正在想是什么怪物把自己主人的灵魂给吞噬了呢。”
“我倒是建议你直接再按照你自己的直觉另做一根新的魔杖好了。”
“按照我的直觉？”松田阵平将目光投向了窗外。
接骨木又一次迎来了它的花期，依旧是一团一团簇拥着，远看像是白色的绣球在风中摇曳。
“那就是它好了。”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睡美人（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