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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有雨 ...

  •   第二天的早八吴忧险些没有起来。

      她没有睡好,时不时传来的疼痛让她压根睡不着。黑暗让她的感官更为敏锐,吴忧忍不住的总是想起郁勋来。

      昨夜一切荒诞事结束后,她再度回到一片狼藉的现场。本想给打扫干净的,却没想到一身西装打扮的男人正认真拖着地。

      见她过来,他主动介绍着。“小姐您好,我是郁总的助理邢年,您叫我小邢就好。”

      “这是烫伤膏,您记得用。”一板一眼打着领带的青年递过来个袋子,“真是抱歉。”

      “我都知道的,所以我收下药膏后邢助理您就不要再道歉啦。”晃了晃勾在手指的塑料袋,吴忧笑了笑。“也谢谢您帮我打扫干净。”

      “碎渣这么多,一定不好清理的。”她抬脚扫了一眼脚底,“您工作能力一定很强,这鞋底上都是干干净净的。”

      似是没料到她这么说,邢年一愣脱口而出。“您都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郁先生的家人一定是有了危机情况,所以才在医院那般急促。”将粘在发红手腕上的毛线小心拿掉,吴忧有些无奈的看着透明的小小水泡。

      “所以没关系的,我能理解他后续那般举措。”

      “只是......”话不知要怎么说出口,吴忧斟酌着语气。“如果您方便的话,麻烦告诉郁先生。就算难过,以后也不要再轻易开这样的玩笑了。”

      袋子沙沙做着响,弯腰提起放在墙边的暖壶,吴忧做着最后的告别。“谢谢您的药,我会好好用的。”

      窗外越来越暗了,被雨水打散藏到不知何处的月已完全寻不到踪迹。

      玻璃窗上晕起的白色雾气被吴忧擦去,趴在窗台,她看向手腕。

      好在那时反应快躲掉了大部分热水,只有左手手腕因举起手露出的小一块皮肤被烫了个水泡以外,旁的地方都没什么大碍。

      冰冰凉凉的药膏抹在水泡上,让燥热的伤口终于降下点温度。

      只是不知道学长怎么样了,半梦半醒间,只有无尽的担心涌上她的心头。

      自称为哥哥的男人看着和他有些不同,也不知道二人之间到底有什么矛盾,搞得险些起了争执。

      明天她要抽时间去查一下,吴忧好不希望郁勋有不开心的事。

      轻轻的鼾声痒痒响在耳廓,是思思熟睡的声音。在大地奏响的安眠曲下,她终于进入了梦乡。

      再醒来已是7点,低低的耳语像是在耳边啼叫的小鸟。飞快捏了捏妹妹的小脸蛋,吴忧将半夜新买回来的暖壶洗干净灌好热水后,又以最快的速度跑下楼买好早餐。

      好在她速度不算慢,赶上上课铃的尾音,她踏入课堂。

      还在探头看着,室友白雪却很快发现了她。“忧忧,这边这边。”

      刚一落座,惊呼声就传来。“哎呀你这手怎么回事?”

      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吴忧将手往后缩了缩。她小声解释着,“被烫了一下。”

      怕受伤的事被思思知道,早上她便没有在医院包扎。时间又有些急,她也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就自己在药房买了个绷带缠了一下。

      只是一个人总归有些不方便,被裹成毛毛虫般的手腕看着着实有点搞笑。

      用力将袖口往下拽着遮盖伤处,吴忧将好友的视线往别处带。“也不知道今年能不能下雪,下雪那天我们堆个雪人好不好。”

      其实她对雪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喜好,但同为在润州长大的孩子,她知道白雪喜欢。

      只是来燕京这么些年,吴忧却没有见过几次雪。

      本以为不同于南方城市,地处北方的燕京冬日会有好多场大雪,但她们都想错了。

      燕京的雪似乎很是吝啬飘在这高贵的城墙根里。

      这是好友来京的第三年,前两年在学校时都没有见过雪。吴忧想,要是今年的冬天下一场大雪,或许这红墙绿瓦的城池会多出许多喜乐。

      果不其然,一听她提起雪的话题,白雪立刻被吸引住目光。“好啊好啊,那我们说定了!”

      笑着点点头,吴忧用余光扫过裹在袖子里的左手,心里止不住地有些担心。

      时间实在是太过不凑巧,今晚的这场采访是早早就定下的。现如今她的手受了伤,吴忧害怕自己看起来会显着太过不专业。

      本想着拜托报社的前辈帮忙,但转念一想,吴忧觉着采记也用不到左手,所以最后她还是将对话框里的短信给删除了。

      今晚的采访对象是近年来在大陆崭露锋芒的企业家张弛。由她创办的线上学堂一经问世,立刻吸引了众多关注。

      本以为为了约到张弛,会需要耗费很大力气。却没想到投到电子邮箱的邮件不过三天,就收到了回复。

      张弛女士很客气,说她很乐意接受采访。只是时间有限,只能将采访地点定在她下榻的酒店里。

      这对吴忧来说当然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能够采访到人,就算让她等到半夜十二点也没关系的。

      周三又是满课的一天。不过好在没了晚自习,一下课吴忧就急忙往外走,手腕上的手表被看了无数遍,她终于提前半个小时到达约定的地方。

      五星级酒店的安保很是严格,在详细登记了自己的身份信息后。保安师傅横眉竖眼的来回扫了好几遍,这才将穿着不那么正式的她给放进去。

      吴忧本来有身西服的,只是前两天借给同学穿之后被弄脏了。送去干洗又没有办法洗的那么快,她便只能穿着一身常服去采访。

      衣服已经选了最最正式的一套,为表正式,她特意又换上了高跟鞋。

      夜晚的燕京,温度将将只有0度。吴忧一路快步走来热的她上半身都出了汗,露出脚面的下半身却冷的她直想哆嗦。

      在大堂的沙发处放下背包,吴忧边理着衣服边平复气息。走得急,她还没来得及吃饭。

      不过对常常饱一顿饥一顿的她来说,适当地饥饿感反而能让人清醒,思维也会更加清晰。

      将笔记本放在桌上,吴忧做好最后的准备。

      随着七点三十分的到来,电梯也一同跟着到达。站起身子,吴忧起身鞠了个躬。

      “张弛女士,您好。”

      虽然早已在报纸上看过张弛的照片,但第一眼见到时吴忧还是怔了一下。

      一头超短发的女人看着飒爽极了,牛仔褂被她随意系在腰间,穿着黑色马丁靴走来的步伐坚定,带着让人忽视不了的强悍。

      真是让人艳羡的事业女性。

      刚一落座,张弛就笑开了。“没想到我也终于等到这母校的采访了。”

      怕右手的模样吓到人,吴忧主动解释着。“不好意思张女士,昨天晚上突发了点状况。不过您别担心,这不会影响到今天的采访的。”

      女人却大咧咧的一挥手,“这有啥,想当年我小腿骨折但依旧开会到半夜。”

      “来学妹,你想问啥学姐都告诉你。”她看着桌上光秃秃的笔记本和钢笔努了努嘴,“这专业程度不用说就能明白,现如今不用录音笔的采访可真是难见了。”

      没想到她看的这么细,吴忧有些不好意思的承受着夸赞。“谢谢学姐,之前总想着锻炼速记能力,没想到练着练着也就习惯了。”

      采访结束的很顺利,密密麻麻的纸张记了好些页。吴忧盖上笔帽,互道再见后她将张弛送去电梯处。

      一小时的采访下来,张弛依旧精神饱满。她友好的拍了拍吴忧的肩,“学妹,是不是一路赶来都没来及吃饭。”

      “喏,快去吃点晚餐吧,脸色苍白的学姐看着都心疼。”递来的自助餐券被强势塞到手心,她贴心劝着。“年轻人拼是好事,但也一定要注意身体嘛,要不然晕倒可就难受了。”

      “而且这事也怪我不好,只能抽出这个点来。所以,一定不要拒绝啊!要不然学姐都要难受死了。”

      说完也不等她回复,她踏进电梯挥着手。“餐厅九点关门,快去吧。”

      金碧辉煌的黄色吊灯在渐渐关闭的银色门板上映出漂亮的模样,攥在手里的餐票薄薄一张,吴忧却莫名有些想要哽咽。

      酸涩被她咽进喉咙,提起唇角她弯起眼睛像张弛道着谢。

      银色大门关闭,强装着开朗散去,吴忧默默低下头。

      她真的可以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些人的善意吗?

      她真的值得大家对她这么好吗?

      指尖无意识的用力,她愣愣看向被挤出褶皱的餐券。

      一步一步走向沙发的路短短一条,吴忧却走的魂不守舍。

      她呆呆拿出放在帆布包里的保温杯,喝点水就好了,喝点水就好了。

      水划过喉咙时,也会一同温润她的心。

      她不住劝着自己,右手却怎么都没办法使出全力。

      左手不敢用力,吴忧将保温杯夹在腿中间费力开着。一路颠簸了许久的壶体气压很大,拧了许久也没见到松动的痕迹。

      拽起毛衣,吴忧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么跟一个保温杯较劲。

      将杯子裹进毛衣里,她将所有力气集中在虎口。

      “吱扭”一声,瓶盖打开,晃动的水流随着倾斜的角度哗的倒向袖子里。

      下了课才接的热水温度虽没有一开始那般滚烫,但不低的热意还是让吴忧下意识甩开了手。

      好不容易从瓶身分离开的瓶盖“咕噜噜”的从沙发跃到地面,滚啊滚得,也不知道要到哪里才是尽头。

      杯里尽数热水都贡献给了袖子,默默看向只剩了个底的保温杯,吴忧紧紧抓住瓶身。

      是不是她本身就是个不值得被爱的人,所以.....
      对她好的人最后都要离她而去。

      眼泪就这么砸下来,砸在杯里,砸在手背上。

      滴落在小小水面的泪滴“啪”的泛起小小的漩涡,然后迅速和水流融为一体。

      呼啸着响在耳边的寒风如野兽,如那时父母一同去买东西的夜晚。

      响着古典乐的金色大堂,吴忧低头将自己缩在谁都看不见的角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脚步声在身后悠悠传来。

      将自己缩的更小,吴忧把头埋的低低的。那声音却在背后停下,带着惹人的清冷嗓音。

      “我说是谁用瓶盖寻我呢?”后背传来巨大的压迫感,身子蓦然挺直,吴忧抬起眼眸。

      暴雨倏然落下的空旷室外,屋檐正放肆将天空给的礼物发放到地面。密的没有什么缝隙的雨幕下,行人正忙乱的躲着雨。

      可溅起的雨还是将她们的外套打湿,将她们的袖口淋透。

      而这个不想要被任何人找到的温暖室内,潮湿的黑色毛衣贴紧她皮肤的当下,吴忧又遇见了那个让她避之不及的男人。

      明净的玻璃窗上昭昭显着副引人瞩目的英俊脸庞。

      挽起袖口的男人打着沉稳的黑色领带,西装外套被他闲散的搭在小臂,贲发的肌肉有着漂亮的弧度。

      只是那上翘着的薄唇依旧说着不着调的话,一口京腔将普通的一句话念得如此缠绵。
      “原来是我的乐乐。”

      2007,农历丁亥年。
      立冬后的第二天,入了玄序的第二场暴雨下。

      被板正后的身子离得那般近,眼泪被男人粗莽擦下,吴忧没来由的感到心慌。

      这是她第二次遇见这个叫做郁珩的男人。

      可她却想要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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