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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Please Stay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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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云顺带给南洲买了东西,回来的时候看见南洲坐在阳台的躺椅上,半瞌着眸子,不知道是不是睡了。
松云上前一看,他好像真的睡着了。
他的脸真的和年轻的时候有不同,虽然不至于有皱纹,但是他睁眼时谁也不会再把他认成年轻的少年,他眼里柔和的温度,平静的笑颜,无一不在诉说着他漫长的历程,宽容博大的风度。
松云看着他,想起年轻的时候,他轻蔑地笑着,把剑插入无耻之徒的胸膛。那时他的身形因为战场的历练,显得英俊挺拔。后来,他虽然因此而入狱,可是那一剑,却给了她无上的勇气;他对待命运时讽刺的微笑,给她带来了这个世界真诚的善意。
所以后来,在她以赴死的决心向陆离挥出最后一剑的时候,心里应该也或多或少得到了他的影响。她动作的果决,宛若当年他战场横刀立马时的潇洒投影。
在阳台上,她轻柔地牵起他的左手,在眼里勾勒着他的脸部,心里都是欢喜,而无其他。她往他的左手无名指上戴上一枚戒指,然后握紧他的手,亲吻他的唇。轻声地说道:“谢谢你保存我的灵魂。”
等她抬头再看时,孟南洲已经睁开了眼睛。
叶松云笑问:“你什么时候醒的。”
南洲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慢慢说:“就在刚刚,我的命运尘埃落定的时刻。”
叶松云问:“你怎知就是尘埃落定呢,沧海都能变桑田,你又怎么会觉得,我们之间,能够尘埃落定?”到此刻,她仍抱有对世界的怀疑。
对于这个曾经对世界都绝望的他心上的女孩,南洲总是有无尽的耐心和柔情,他说:“我并不相信永远,也不相信命运。我只知道我必须告诉你是永远,这和这个世界的规律无关,只和我有关,我必须告诉你这件事情——就是此刻,在我心里,已是落定,已是永远。”
然后牵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说:“保存灵魂的人是你,不是我。我只不过是反复爱上她的一介俗人,仅此而已。”
很长的一段时间,孟南洲因为久在监狱中,受尽折磨,落下顽固的病根。他虽出了狱,却时时刻刻感到自己仍在狱中;他努力奔跑,流言蜚语却清楚明了,如影随形。可每当他想跪下,向天地求饶,愤怒和不甘又冲破了负罪之感。他虽把剑丢了,不再算是个骑士,但是仍是个人,不可苟延残喘。
后来,他听伏漫思说松云独自屠龙而去了,生命危在旦夕。他心中第一次想乞求上天,谁都可以,什么都无所谓,只求他从前无情嘲笑的命运可以偶尔眷顾他一分半毫,不要把他这一生一世中唯一的幸运和眷恋都夺走。
他风餐露宿赶去见她。最后只看抱着重伤的她归来,看着她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没有醒来,只有微弱的气息证明她温暖的身体和灵魂仍在。那段时间里,只有握住她的手,他才能感到有片刻安宁。
他坐在她的床边,用这段漫长的时光把她仔仔细细地看,一边看一边思索。
他确实很长的时间未敢露面,害怕见到她。因为他已经在重重重压下变得懦弱,自私,虚无,所以他连他心中最后仅剩的温暖之地都无法守护。世界压垮了他,塑造了他,他又为自己的懦弱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但是她很好,她看似温和,内地里却如此勇敢且坚强,以如此弱小的身躯,承受住四面八方而来的压力。命运拔下了她满身的棱角,卸下了灵活生动的青春,却烧不尽她包裹住的柔软内心,使她终于在命运最脆弱不堪的时候,向它发起致命一击。现在,他已经配不上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