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忘羡』惟相依》BiscuitNeko

6、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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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无羡进了兰室，发现前排的位置竟微妙的，以蓝忘机为中心，空出了四五张椅子。
　　而他前不久结识的聂怀桑，正战战兢兢进了兰室，头也不敢抬地奔向了最后一排的位子。
　　魏无羡心道：蓝湛有这么吓人？他身边甚至都没人敢去坐？
　　嘿，越是他们寻常人不敢做的事情，他魏无羡就越敢去做。于是魏无羡笑嘻嘻的在蓝忘机左手边的位子坐了下来，道：“蓝湛蓝湛，我听我娘说你从小就是惊世之才，开蒙也早，怎么今天也还要和我们一起上课？”
　　蓝忘机头也不抬，继续端坐如松默默抄书，但他还是回答了魏无羡的问题：“是母亲的意思。”
　　魏无羡想到昨晚赵意纯热情的拉着自己，要把他介绍给蓝忘机的样子，道：“说的也是，蓝夫人定是想要让你多交往一些同龄朋友，你看你，”说着他环顾了周围一圈人，果不其然，只有他一个人敢坐在蓝忘机的周围，其他如聂怀桑这样的世家公子们不是坐到最后几排，就是窝缩在角落里，一副生怕引起蓝忘机注意的模样，继续道，“你平时一定没什么朋友，不然听学的时候怎么都没人敢坐到你身边，就只有我一个人来找你？”
　　说着魏无羡就伸出手，想去拍一下蓝忘机的肩膀，可此刻蓝启仁正持着一本卷轴走进兰室，想到昨夜蓝启仁的脾气秉性，魏无羡只好讪笑着把手从蓝忘机周围放下来，再顶着一张永远不会尴尬的笑容，同蓝启仁大眼瞪小眼。
　　蓝启仁瞪大双眼，胸口微微起伏的盯着这般没有正形的魏无羡，可一想到昨夜家宴上魏无羡的话，他和忘机的信香存在契合的可能，又顾着藏色散人的情分在，只是横了魏无羡一眼，就没再说话，转而将手里的卷轴一抖，卷轴骨碌碌滚落在地，足足有数米长。
　　魏无羡伸头一看，好家伙，上面写着的，尽是姑苏蓝氏的三千条家规。
　　在座少年个个听得脸色发青，而魏无羡则是左耳进右耳出，心中无聊，眼神乱飞，他不由自主去瞅蓝忘机，却见蓝忘机的神情，是绝非作伪的专注和严肃。
　　这么无聊的东西，他也能听得这么认真，难怪蓝忘机在姑苏蓝氏做掌罚。所以昨天晚上蓝忘机才会追着魏无羡，不让他把酒带进云深不知处？
　　可魏无羡又是个什么人，比剑也好比灵力也罢，他有哪一条没有把蓝忘机甩在身后？否则昨天晚上先要去告自己一状的定是蓝忘机了。

　　告状，告状....
　　话说回来，蓝启仁今日瞧着魏无羡的表情里，居然没有一分一毫恼怒的成分，所以蓝忘机昨天晚上竟然真的什么都没有说？？
　　此刻蓝启仁正背着手，手里拿着卷轴在讲姑苏蓝氏的家规，别说魏无羡了，兰室里的一众少年都露出了如昨晚，魏无羡吃到蓝氏家宴上草皮树根苦菜汤的表情。
　　魏无羡见蓝启仁从他背后走过去，悄悄把刚才写好的纸条往蓝忘机桌案上一丢。
　　坐在最后一排的聂怀桑顿时睁大了眼睛，心说魏兄真是好胆量！

　　这纸条所丢的位置极为微妙，偏生落在蓝忘机的袖口，只要蓝忘机稍稍挪动手臂，就能将这团纸拢入袖口，无人可以发觉。此刻蓝启仁也恰好转过身，蓝忘机微微一动，纸条就这样落入自己袖中，随后他便像无事人一样默默听课。
　　但蓝启仁见众世家子弟以肘撑面，昏昏欲睡，突然把卷轴一卷，转而重重拍在最前面的桌案上，道：“既然讲家规没有人听，那我就讲些别的。”
　　说完蓝启仁抬起头，直直望向最后一排的聂怀桑，道：“聂怀桑！”
　　除了蓝忘机，兰室内的所有人皆扭过头，齐齐把目光锁定在最后一排昏昏欲睡的聂二公子身上，他身边有个穿聂氏家袍的弟子，悄悄捅了聂怀桑肩肘一下，聂怀桑迅速起身，道：“在！下课了吗下课了吗下课了吗？”
　　兰室内顿时传来众人压抑的低低笑声，魏无羡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但这笑容却在瞥到蓝忘机略显青白的脸色之后顿时僵住了。
　　是哦，蓝湛肯定不喜欢这样子，但此刻魏无羡也说不清楚，这事明明挺好笑的，刚才他也差点就笑出声来，可他却又为何在看到蓝忘机铁青着脸的表情时，心里的那点笑意就这样莫名散去，但这件事横竖也和魏无羡没有关系，他收了笑容，去看蓝启仁的表情。
　　只见蓝启仁把聂怀桑点名叫起，问了几个问题。
　　“云梦江氏先祖所操何业？”
　　“屠....呃呃呃呃呃游侠，游侠。”
　　聂怀桑心里抹了把汗，还好他没有顺口把自己家的历史说出来。
　　“兰陵金氏家徽为白牡丹，是哪一品白牡丹？”
　　“金星雪浪。”
　　“修真界兴家族而衰门派第一人为何者？”
　　“岐山温氏先祖，温卯。”
　　这些问题都是最基本的世家历史，并无任何技术含量，魏无羡早在下山之前就已经听抱山散人讲过一轮，因此并不稀奇，如今在这里也权当看个热闹。
　　可是蓝启仁却道：“身为世家子弟，还是如今五大家族里的世家子弟，这些早都该耳熟能详倒背如流，答对了也没什么好得意的。我再问你，如今世上所存的第二性别，都有什么？”
　　这个问题简直就是开蒙小儿都能答得出来的程度，这下不止聂怀桑了，其他世家子弟纷纷大起胆子七嘴八舌道：“不就是乾元中庸坤泽吗！”
　　这答案太过标准，几乎是意料之中的，没有人给出第二个答案。
　　蓝启仁微微皱眉，昨夜魏无羡的话让他不得不对此留意起来，看着面前这群被各大小世家挤破了头送进来求学的世家子弟，即使有的学子并未出自五大家族，可既然他们的父母能将自己孩子送进来，其家底必定也是十分可观，这群小辈起码也是熟知修真界历史，以及最基本的第二性别的。
　　莫非，魏婴和忘机信香的问题，真的只能从藏书阁里寻找答案？

　　不过蓝启仁很快就没再继续问下去，如今温氏正野心勃勃不断向外扩张，忘机的身体若当真会在这些天出现其他的变化，那为了保全家族，蓝启仁也只好缄默不语，不可再多说下去，以被有心人察觉。
　　他继续道：“今有一刽子手，父母妻儿俱全，生前斩首者逾百人。横死市井，曝尸七日，怨气郁结，作祟行凶。何如？”
　　众人跟着犯起难来，魏无羡眨了几下眼睛，似是在思考，蓝启仁见此便点了他的名字，道：“魏婴，你来说。”
　　魏无羡道：“啊，这还不简单？这鬼怨气这么重，又做了这么多恶事，直接用灵力将它灭绝不就行了？”
　　蓝启仁道：“就这样？”
　　魏无羡面露不解：“不然呢？还有其他办法？”
　　蓝启仁似是懂魏无羡为何这样作答，心说你是天资过人，修为甚高，才会去选择最直接最武断的办法，可其他人若没有这般修为，却直接选择灭绝之路，届时被这邪祟反噬事小，若将其激怒，导致邪祟大乱、为祸世间，才是最为不堪设想的后果。
　　可他也没有训斥魏无羡，转而把目光看向蓝忘机，道：“忘机，你告诉他，何如。”
　　蓝忘机起身示礼，并且用旁人都没有观察到的角度，悄悄看了魏无羡一眼，这才道：“方法有三：度化第一，镇压第二，灭绝第三。先以父母妻儿感之念之，了其生前所愿，化去执念；不灵，则镇压；罪大恶极，怨气不散，则斩草除根，不容其存。玄门行事，当谨遵此序，不得有误。”
　　魏无羡听着这一步一步操作下来，顿感震惊，道：“要这么麻烦的啊？”
　　蓝启仁先是满意点头，道：“一字不差。”又看向魏无羡，面容却是少见的不含半分怒色，道：“天资过人、修为高深，想要在玄门中大显身手，并不是一件坏事，但世间万物各有灵性，即便是死后为祸世间的恶鬼、其行事残暴也必定事出有因。既未知全貌，则不予置评，若能寻其本因，对症下药，而非武断以一法横加干涉，才是修仙修心之根本。”
　　他看向魏无羡，道：“你以后，看来还要多在这里，好好修心。”
　　魏无羡道：“是。”
　　蓝启仁又道：“忘机，你既与魏婴年龄相仿，长嫂也与魏夫人为闺中密友，那你二人从今日起，课后一同修行，不得延误。”
　　蓝忘机浅色的眼睛闪了闪，道：“是。”

　　只有这样，才能在外人面前，将这两个孩子名正言顺的安排进藏书阁里学习，而不被有心人发现并告知温氏中人，并隐瞒住信香异样的秘密。
　　蓝启仁摸了摸胡须，对自己的此番安排甚是满意。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魏无羡看着头顶的太阳，想到下午他就要和蓝忘机去藏书阁，心里还有点小兴奋，只是他看着其他世家子弟，一个个苦着脸色，往云深不知处的饭厅里走，实在是不想去吃那些清汤寡水苦涩无比的草叶子，于是他便几步走到无人敢近身的蓝忘机面前，道：“蓝湛蓝湛，我中午出去一趟，很快回来，下午咱们几时开始啊？我好回来寻你。”
　　蓝忘机默默看了魏无羡一眼，他果然是不喜欢姑苏蓝氏的饭食，一如母亲隔三岔五总向父亲撒娇说要改善云深不知处的饭菜一样，只是，父亲和母亲成婚多年依旧恩爱，但蓝忘机却还是不知，眼前这个思维跳脱天马行空的少年，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命定之人。
　　在确定心意之前，蓝忘机不敢贸然多问，他也更不敢确定，今日课上，魏无羡到底有没有看到关于抹额的那条家规。但以他在云深多年，他对叔父讲学的内容早已熟悉十之八九的经验来看，蓝启仁不会对外讲起抹额的真正含义，也是因为旁人从不会贸然越矩，因此，魏无羡十有八九，对此是毫不知情的。
　　既这样，那便顺其自然吧。
　　蓝忘机道：“未时之前，在藏书阁附近等我便可。”
　　魏无羡道：“藏书阁在哪里？蓝湛，你给我指个路呗？我第一次来，要是现找也挺耽误时间的。”
　　蓝忘机道：“藏书阁，位于云深不知处内最大的玉兰树旁。”
　　魏无羡一拱手：“好嘞，那咱们下午见！”说完他便一个箭步，往山门外走，徒留聂怀桑看看蓝忘机，又看看魏无羡，道：“魏兄，云深不知处，不可疾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