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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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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无羡微微眯眼,口中念诀,只见随便倏地从湖中,连续刺中了三只面目浮肿、皮肤死白的水鬼。离它最近的几位蓝氏门生,一边瞪大双眼,一边迅速出手将其牢牢制住,以防它们随时逃脱。
此等修为,就连蓝曦臣也微微惊叹:“魏公子,你怎知它们在船底的?”
魏无羡见蓝氏门生完全制住了水鬼,这才召回随便,立落在船上,笑道:“首先呢,吃水不对。船上刚才只站了他一个人,吃水却比两个人的船还重,肯定有东西扒在船底。其次,既然泽芜君你刚才说,这几个月,总有人和船只莫名落水,可方才我们一路行至此地,从河道至湖面,都太过平静,若不是彩衣镇的人向云深不知处递了帖子,我甚至都怀疑,这里究竟是否有水祟的存在了。”
蓝曦臣道:“所以,魏公子你怀疑,水鬼自我们一上船,就卧在船底,静待时机?”
魏无羡点点头,道:“如今我们从繁华之地驶向人烟稀少之处,我方才若不出手,估计没过多久,这水祟怕是也要忍不住开始掀船啦。”
蓝曦臣赞道:“魏公子,果然经验老道。”
魏无羡摆摆手:“哪里哪里,比起你们姑苏人来说,我的水性也就只能算是一般啦,师祖的仙山上虽然多河湖,但大多都是池浅水清的冷池或是温泉,用来修身养性的,别说水祟了,就连小水妖都见不到一个。”
魏无羡说着,跳到蓝氏门生刚擒住水祟的那条船上,低头看了一眼那水鬼的模样,啧道:“唔...长得竟然没有画本上的丑,就这么几个小东西,不应该抓不到,彩衣镇应该也有一些能人修士,为何非要麻烦姑苏蓝氏的人出面啊....”
蓝忘机道:“布网。”
魏无羡此刻却跳到蓝忘机的船上,对着蓝忘机道:“蓝湛蓝湛,它们若真的扒在船底,你这就算布了网,咱们也不一定抓得到.....嗯?”
蓝氏门生的布网速度极快,还未等魏无羡把话说完,网绳就急剧一阵抖动,水草般的浓密长发在数十艘小船边齐齐翻涌,一双双惨白的手掌扒上了船舷。
蓝忘机反手拔剑,避尘出鞘,削断了船舷左侧十几只手腕,只留下手指深深抠入木中的手掌。正要去斩右侧的,一道红光闪过,魏无羡已收剑回鞘。
这俩人真是配合默契呢,蓝曦臣微微侧目,眼含笑意地看着蓝忘机和魏无羡二人。
水中异动止息,网绳也重新平静下来。方才魏无羡那一剑出得极快,蓝忘机想他自见到魏无羡的第一日,就是这柄灵剑,同避尘在月下战了没分出结果胜负的一场,不由问道:“魏婴,此剑何名?”
魏无羡笑看向蓝忘机,道:“随便!”
蓝忘机不语,魏无羡以为蓝忘机没听明白,又道:“随便。”
蓝忘机的眉微微皱了皱,斟酌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魏婴,此剑有灵,随意称呼.....是为不敬。”
要不是碍于如今魏无羡和蓝忘机的关系尚未公开,外加光天化日这么多人,魏无羡真的很想扑过去,搂着蓝忘机的腰先大笑一场,他笑嘻嘻道:“蓝湛,你脑筋转个弯嘛,我不是说叫你随便叫,而是我这把剑名字就叫‘随便’。喏,你看。”
说着,魏无羡将左手递过去,让蓝忘机看清这把剑上的文字。
剑鞘纹路之中刻着两枚古字,果真是“随便”二字。
一瞬间,蓝忘机好似又闻到了魏无羡身上传来的檀香味,可有没有标记魏无羡,蓝忘机最为清楚,他百思不得其解,这股味道究竟是哪里来的,若魏无羡将自己赠与他的那只乾坤袋带在身上,并不会如此明显地散发出自己的信香。
一方面,是蓝忘机不知道魏无羡又用了什么法子,另一方面,他也为魏无羡如此随意的取名方式而感到震惊。
蓝忘机只好愣愣地盯着魏无羡,半晌说不出话来。
魏无羡知道蓝忘机心里在想些什么,道:“哈哈哈哈蓝湛,这剑呢,是当初我师祖要亲自打造一柄灵剑送我,问我想叫什么,我当时想了二十多个名字,没一个满意。我就琢磨,那就让师祖给我随便取一个好了,就答了‘随便!’。谁知道剑铸好了,出炉了上面就是这两个字。我爹还不信,拿着随便去找师祖,结果,我师祖的表情比我还无辜,说,‘随便其名,不是阿婴自己要取的吗’?”
听到这里,周围的蓝氏门生都忍不住低低笑了出来,蓝忘机也不由得唇角微动,魏无羡侧过身去看蓝忘机,笑道:“蓝湛,你想笑就笑嘛,不要忍着,嗯?”
魏无羡这个侧身角度极妙,恰好挡住了蓝忘机身边旁人所能看得见他表情的一边,于是在这里除了魏无羡,就并没有什么别的人能看得到蓝忘机方才微笑的表情。
蓝曦臣站在另外一条船上,内心是百感交集。
哎呀,弟弟大了,有了自己喜欢的人,就再也不把哥哥放在心里了....
但别说,能如此近距离地观察着他们二人的互动,也是一大乐事呢。
这时,碧绿的湖水中,一片长长的黑影绕着小船一闪而过。蓝忘机好似感受到了什么,突然道:“追!”
魏无羡道:“咦蓝湛,你也看见了?”
几名蓝氏门生撑蒿而划,用网去追逐那水中黑影。另一边也有人叫起来:“这里也有!”
那边水中也是一片黑影一翻而过,数只细舟拖着网飞驶而去,却是什么也没网住。魏无羡道:“怪了。这影子的形状,不像人形。而且忽长忽短,忽大忽小……蓝湛你船边!”
蓝忘机背上避尘应声出鞘,刺入水中。片刻之后,又锐啸着从河中飞出,带起一道水虹,却是什么也没刺中。
魏无羡剑蓝忘机收回避尘,也催动随便入了水,但水中也只是传来一阵轻微的、灵剑划到某种东西的声音,就再也没了声响。魏无羡见此也只好把随便先召回来,再作打算。
一旁另一名门生也飞出长剑,朝河水中一条倏地游过的黑影刺去。
可他这一剑入水之后,却再也没有出来。催动剑诀,再三回召,也没有任何东西从水里被召出。他那把剑竟像是被湖水吞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名门生正是苏涉,瞧着年龄与魏无羡蓝忘机差不多大,他失了佩剑,脸越来越白。一旁有年长的门生道:“苏涉,目下都没查清水里是什么东西,你为何擅自催剑入水?”
苏涉像有些发慌,神色却还算镇定:“我见二公子和魏公子,方才也催剑入水……”
他没说完便明白过来,这句话有多不知深浅。无论是蓝忘机和魏无羡,还是避尘与随便,都不是旁人能比的。蓝忘机和魏无羡此等修为的人,可以在不明敌物之时召剑入水,并且最后会无事,其他人却不一定。他脸色苍白里又透出些羞耻的红,仿佛受到了什么侮辱,瞅了蓝忘机和魏无羡一眼。
蓝忘机虽然没看他,凝神望水,须臾,避尘再次出鞘,但魏无羡却微微侧目看向苏涉,不知为何,只一眼,他就觉得这个人的心性有些不正,但碍于目前没有实际证据,也只好保持沉默。
这次避尘剑身并没插入水中,而是剑尖一挑,将一片蹿过的黑影从水底挑出。湿淋淋黑漆漆的一团“扑通”一声,摔在船板上。魏无羡踮脚一看,竟然是一件衣服。
魏无羡奇道:“咦?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此时,船只已飘至碧灵湖的中心。湖水颜色极深,墨绿墨绿。忽然,蓝忘机微微抬头,道:“现在立刻回去。”
蓝曦臣道:“为何?”
魏无羡也道:“就是说,蓝湛你不是今日不找到它,就不会走的嘛?”
蓝忘机道:“水中之物,是故意把船引到碧灵湖中心来的。”
话音刚落,所有人感觉船身猛地一沉。
水流迅速蔓延入船,魏无羡忽然发现,碧灵湖的湖水已经不是墨绿色了,而是接近黑色。尤其是接近湖中心的地方,仿佛翻腾着一股汹涌的墨泉。十几只船正在原地打转,四周不知不觉生出了一个巨大漩涡,缓缓旋转。船只边转边往下沉,就像要被一只黑色的巨嘴吸下去!
登时出鞘声铮铮响成一片,各人陆陆续续御剑而起。
在场的唯有修为最高的魏无羡,能够不借助随便的力量,凭空而立。他俯首下望,却见那名驱剑入水的门生苏涉站的船板已被吞下了碧灵湖,他双膝过水,满面惊慌却也没出声呼救,不知是不是吓到了。
魏无羡念了个诀,刚想用随便的剑气将苏涉拉上来,就见蓝忘机忽然从怀中,取出一架七弦古琴,琴身比寻常古琴要窄,通体乌黑,木色柔和,琴声一出,一股淡蓝色的灵力便向着苏涉团团围住,最后将他拉了上来,交由一旁其他的门生看顾。
看着这琴魏无羡赞道:“哇!蓝湛,你这把琴真是绝佳!叫什么名字啊?”
蓝忘机道:“忘机。”
魏无羡赞道:“蓝湛,竟用你的字做了琴名?消除机巧之心,淡泊清净,忘却世俗烦庸,与世无争,好名字,很姑苏蓝氏!”
他再看看自己,从出生到现在,唯有一把随便陪了他数十年,道:“可惜了,我在山上修行至今,师祖就给了我这一把随便,虽然我用着也挺顺心,但今日一战,我突然就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魏无羡不知道的是,蓝忘机正静静看着好似失落的魏无羡,眼波流转,若有所思。
随后他好似想起了什么,对蓝曦臣道:“兄长,是水行渊。”
蓝曦臣摇头:“这便棘手了。”
魏无羡不解道:“泽芜君为何这么说?”
蓝曦臣便向魏无羡娓娓道来。
碧灵湖和这条河道里最可怕的不是什么水鬼,而是在里面流动的水。
有些河流或湖泊因地势或水流原因,经常发生沉船或者活人落水,久而久之,那片水域便会养出了性子。就像被娇惯了的小姐不肯短了锦衣玉食,隔一段时间就要有货船和活人沉水献祭。如果没有,便要作怪自行索取。
彩衣镇一带的人都熟谙水性,从来极少有沉船或落水惨事,这附近不可能养得出水行渊。既然水行渊在此出现了,只有一种可能:它是从别的地方被赶过来的。
水行渊一旦养成,那便是整片水域都变成了一个怪物,极难除去。除非把水抽干,打捞干净所有沉水的人和物,暴晒河床三年五载。而这几乎是不可能办到的事。不过,却有一个损人利己的法子可以解一时之忧、一方之患。那就是把它驱赶到别的河流和湖泊里,叫它去祸害别处。
蓝忘机问道:“近日有什么地方受过水行渊之扰?”
蓝曦臣指了指天,他指的不是别的什么,正是太阳。
魏无羡不明所以,在蓝忘机耳边轻声道:“岐山的?”
若是温家人干的,无论怎么控诉谴责,也是于事无补的。首先他家不会承认,其次也不会有任何补偿。
蓝忘机闭目叹息,过了一会,从怀里取出了另外一件东西,对着蓝曦臣道:“兄长,可否让我试试这个。”
魏无羡定睛一看,不是别的,竟然是一把符篆。
蓝曦臣微微凝眉,对蓝忘机道:“这...是母亲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