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平安夜晚，小熊他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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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的欢情刚刚散去，地上尽是烟头，啤酒罐这些不入流的东西。月光还没圆满的洒下来，一个人就率先离开。地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呻吟，门砰的开启又关上。
她在黑夜中睁开眼睛，却什么也不说，在一室寂静中凝望头顶半晌。最终还是抱着轻飘飘的羽绒被坐起身，赤着脚走下床。
柚木的地板很凉，脚踩在上面的疼痛感像是小美人鱼在刀尖上的行走，一不小心，皮开肉绽。一步，一步，在墙角的画板前停驻。
拿起最粗的一支毛笔，把大红、酒红、橘红几乎所有能想到的红都集中在调色板上。
不加水，不调匀，只把笔搭在画布上，已按一提，寥寥数笔，一朵牡丹跃然于纸上，开的千娇百媚，似每一片花瓣里都染尽繁华。
可画它的人好像并不满意。歪着头，拄着下巴，凝视良久，还是把画布从画板上扯了下来。脸上带着小孩子般的懊恼。
她继而在墙上用这红色的颜料，一笔一划的写自己的名字的日文元音。
AOI。
恍惚间，看到一大朵向日葵在风中溃败。
她清早起来的时候看着自己身上青青紫紫的印记，面无表情的走进浴室里。
稍烫的水打在身上有些刺痛，却让人有种不真实的迷幻感，于是她有些倦意。
她用沙宣的洗发露清洗她的一头青丝，用玟琳凯茉莉味道的沐浴露，最后抹上橙子味道的护发露。
这些味道她如此熟悉，都是那个人喜欢的。那个人最喜欢用下巴拄着她的头顶，然后把头埋在她的头发里，说最喜欢这个味道了。那个人用手环着她的时候，总是说，葵，你身上的味道真是很好闻呢。
可结果呢？这些话，他不知道对多少人说过。她是有多可笑啊，前一天看到他搂着另一个女人很甜蜜的说些话，自己一言不发的走掉还是陪着笑脸与他调情，上床。
她自己都骂自己贱，可是她就是喜欢那个跟她交往了快两年的男人。
她清楚的记得他身上的味道，他用的沐浴露的牌子，他最喜欢的运动员，他最喜欢的颜色，他……
可现在呢？她看着自己都觉得心生厌烦，原谅和被原谅这种事情，像是把自己当成圣母，却让她自己恶心的想吐。
她从浴室出来，用毛巾擦干发尾，然后用吹风机一点点的吹干。
从衣橱里拿出他落在这里的毛衣，G-STAR的高领毛线衫，从领口可以看到里面白皙而柔软的肌肤。她穿一条破破烂烂的仔裤，边缘磨得起毛，在门口穿上灰色的鹿皮靴子。
她背上她最爱的黑色双肩包，是在NIKE买的，大的足以装下她所有的CD和几件衣物。她把他送给她的鞋子，水晶苹果都放进去，却不管怎么样都拉不上拉链。
她狠了狠心，拿出一些电影碟片出来，告诉自己这些在网上都可以看。可却还是拉不上拉链，她咬了咬牙，把夏天的衣服拿了出来，告诉自己反正夏天还早着呢。
最后还是看着死命不肯合上双肩包。她闭上眼睛把那个人送的水晶苹果和鞋子都扔了出去，它们在地上一蹦一弹的，好不欢快，但她忍住自己的眼泪不要掉下来。
这一回不光能把刚才拿出来的东西都装进去，还有空闲的地方可以带上几本她爱的书。
她把钥匙拿在手里，背包背上，还有同时背上画板。白色的耳机戴到头上。LinkinPark不耐烦的跟她喊着《In the end》于是她把门关上，砰的一声重响后，她把钥匙放进门口的地毯下面。
转身看着雾蒙蒙的天空说一声晚安。
神奈川的地铁站里播放着，“这是神奈川到东京的最后一趟列车，请乘客尽快上车。”
原本坐在长椅上的背着画板的女人帅气的把手中的空咖啡罐准确无误的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今天是平安夜。今天在下雪。今天柳生葵坐上回东京的列车。
葵背着巨大的黑色双肩包，一字齐的刘海，黑色的长发，蓝色的双眼。
她的头上是巨大的耳包似的耳机，她穿一件高领的粗毛线衫，很宽大的像是男人的衣服，从领口可以看到柔软而白皙的皮肤。一条旧的仔裤，边缘被磨得起毛。五官是干净而美丽的却因为落拓和慵懒压得喘不过气来。神情柔软而淡漠。
她走上车的时候把票交给列车员，她把头发拢拢，露出戴了五个黑色耳钉的左耳。
而右耳上，空无一物。
她一直是缄默，她把自己蜷缩在靠窗的位置上，脸趴在窗户上看外面飘落的雪花，脸被挤得很可笑，最后向上拽了拽领口，眼睛很亮带着孩子般的天真的妩媚与迷茫。
她从大大的背包里拿出一盒饼干，一种外国的曲奇，十分香甜。
夜晚的最后一班车乘客很少，她并不引人注目。
等到下车到站的时候，天还是黑色的，像一块巨大的幽蓝色绒布，看不到星光。
白色的雪花还在飘着，街角的唱诗班在唱《White Christmas》有甜蜜的情侣在街上旁若无人的亲吻。而柳生葵在做的，只是一直低着头行走，旁若无人，背影孤寂。
手机在大衣口袋里嗡嗡的震动着，她看了眼上面的人名，果断而迅速的按下了拒绝键。葵的脸上带着苦笑，自嘲的意味，可是却一闪而过，不留踪迹。
她拂掉路边绿色长椅上的薄薄的雪，坐在上面，把黑色的背包抱在怀里。她从包里拿出香烟，Zippo的火机在黑夜燃起璀璨的光却什么都不足以照亮。
她把烟卷放进嘴里，细长的烟身上是ESSE几个字母，这是她唯一抽的烟，是一种韩国烟，味道很淡。修长而白皙的烟身像她左手的第六只手指。
手机又一次震动，嗡嗡作响，直到它恢复平静的时候柳生葵拿起它。看到电话上的显示，原来不到一个晚上那个人已经打了五通电话了。
她长按下关机键，把手机里的SIM卡拿下来，折成两半，扔进路边的红色垃圾桶里。
然后她站起身来，把手中的烟卷掐灭，她拖着沉重的行李在东京的大道上行走。路上车水马龙，路边灯火霓虹，CD在CDPLAYER里疯狂的旋转，她走啊走啊觉得如此眩晕如此悲伤，像是个缺失了巨大梦想的孩子。
不二周助半夜听到敲门声，笑容未失却暗暗咒骂是谁扰人清梦。他从二楼的房间走下来，木制的楼梯和地板发出痛苦的呻吟。
他看了看窗外，白雪皑皑，分外寒冷，只是看一下就会打一个冷噤。
不二周助打开门看到一个黑发的女人，身躯娇小而瘦弱，穿一身男装。
分明是平凡的容貌，可是却有一双大的与他相同颜色的眼睛和一个倔强的尖下巴。
柳生葵看到有人开门了，于是抬起头，不二周助撞进一双有着天空、大海颜色的眼眸里。
“请问，你是？”不二周助看着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女孩问着，在脑海里暗中回想见没见过这个女孩。
“请问，这是不二由美子的家吗？”葵看着面前这个清逸俊秀的男孩子问道，她眯起眼睛，她有四百度的近视，却不戴眼镜。
“是的。你是我姐姐的朋友吗？”不二周助笑意盈盈的，他把柳生葵请到家里，在一旁问道。
“你跟她说，我是AOI，她应该知道的。”她整理了一下及腰的黑色长发，上面带着薄薄的一层雪花，此刻都化作了雪水。
“对不起，今天家姐有同学聚会，不会回来了。”不二周助一边走进厨房，一边这么说。
从厨房走出来的时候听到女孩暗骂一声“Shit！”，他愣了一下，然后笑容里多了几分真实。
他把热巧克力递给坐在沙发上的女孩，温柔的对她说：“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在家，我想外面的路应该也不好走。如果不介意的话，今天晚上现在这里借宿一晚，明天家姐就会回来了。”
柳生葵捧着马克杯，看着面前这个笑容不真实的少年。大大的眼眸里映出的戒备和茫然全被不二周助收进眼底。
可是突然，她笑了，笑的毫无防备，眼睛变成月牙的形状。
她对他说：“你好，我叫柳生葵。麻烦你了。”
不二周助看着她，暗自思量柳生这个太熟悉的姓氏，觉得也许生活会有趣很多。于是也对她说：“你好，我是不二周助。”
不二周助带柳生葵到不二由美子的房间，她也不推脱，把行李拿了进去，说了声谢谢就关上了门。
不二周助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感觉自己好像吃了个闭门羹。可是却高兴起来。
他重新回到了在柳生葵房间隔壁的自己的房间，蜷缩在自己的杯子里过着第一次和一个从前素不相识的女孩一起度过的平安夜的夜晚。
清晨，柳生葵被敲门声惊醒，骂一声后。她蠕动下床，光着脚去开门。
不二周助醒来的时候已经七点多了，虽然也恋恋不舍温暖的床但平常良好的习惯还是让他迅速的起床。洗脸，刷牙，穿上淡蓝色的家居服。
路过姐姐的房间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来那个昨天傍晚投寄他家的那个叫做柳生葵的小女人。他秉持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原则站在自家姐姐房间的门口敲了敲门。
好像不是幻觉，他听到了某种生物掉在地上发出的砰的清晰声响，随后看到一个只穿着长到大腿的白色雪纺睡裙长发凌乱的女人开门。又一次陷入那双眸子里。
柳生葵抬起头，看那个比自己高很多的男孩子。她有一瞬间以为她见到的是那个人，却突然想起来她现在在不二由美子的家里。
如一盆凉水从头上浇下来，她一下子就清醒了。
“柳生桑。”面前的男孩子用好听的声音这样叫她，她一愣，眯起眼睛很努力想要看清男孩子的相貌，却是徒劳。
“不二君，有什么事吗？”放弃了没结果的盯人工作，柳生葵顺手扒拉了一下自己的长发问道。
“已经很晚了，柳生桑不要吃早饭吗？”不二周助温和的问着这个一直眯着眼睛看自己的女孩子。
这时他才发觉，原来这个女孩这么娇小，大概160吧，看他的时候需要仰头。
“不麻烦了。我等会儿会出去吃的。”柳生葵朝着不二周助鞠了个躬，随后重新转身蠕动回床上。
不二周助敢作保证，他绝对听到了这个人嘟囔着“真是的，为这点事叫醒我，还真是……”
他笑了笑，虽然什么都没说，可是眯起的眼眸却闪过了丝兴味。
好像碰到了一个有趣的人呢。
柳生葵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她在床上翻滚了两下，终究是依依不舍的从床上起来。
手掩着唇打了个大的呵欠，伸懒腰的动作像是一只猫。
她迷迷糊糊的从包里拿出件灰色的毛衣，还有一条墨绿色的仔裤。可是却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卫生间在哪。
柳生葵只能无奈的站在房间门口大喊一句，“不二君，帮我一个忙好吗？”
而原本高高兴兴的吃着微波好的芥末寿司的不二周助差点被他最爱的食物呛死。
喝了口水之后，他的笑容越发诡异起来。
他走上楼，当然如果能忽略那巨大的从木质地板上传来的嘎吱嘎吱的声音的话，这还是副很美好的场景。
他站在柳生葵面前，却看见她在他面前做出拜托的表情，然后用本身软软糯糯的声音说：“能告诉我卫生间在哪吗？我要戴隐形眼镜，现在什么都看不到。”柳生葵边说着边用手指了指眼睛，好像这样能增加她的可信度。
而不二周助看着因为这件事差点呛死自己的小女生却连气都生不了，如果换做别人这件事就这样完了，可惜，柳生葵面前是只腹黑熊。
不过不二周助是不会戏弄和自己不熟悉的人的，他还是礼貌的把柳生葵领到卫生间，然后看到她熟练的用夹子戴上隐形眼镜，有几滴泪水洒下来。
转过身看到他，一张脸上的笑灿若夏花。
她跟他打了声招呼就带着手机和钱包出去，坐新干线穿过个城市去横滨买一杯热豆浆，吃着价格奇贵的小笼包。
她喜欢中国，是的，虽然她最开始都不知道中国是个什么东西。
可是那个人喜欢，所以她拼命的学，甚至比他还好。他们一起去过一次中国旅行，虽然后来知道被人宰的很惨，还是不可抑制的喜欢上了那个国家。
买早餐的铺子显然开了一会儿了，显然老板没有见过来中国城吃早餐的日本人。所以很高兴的和她说话，她也笑着用还算得上流利的中文与之交谈。
她在路上买了根红线，是编中国结的那种红绳，一股一股的很漂亮。她串上瓷猫和逆十字戴上手腕上，对着老板粲然一笑，老板愣了愣，倒也是回给她一个笑容。
风有些大，她把领子向上扯扯，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把她随风飘扬长发用随身扎在手腕上的白色蕾丝系起来。
坐在新干线上，人并不是特别多。她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想起那个人和她一起坐公车的时候。那个人总会握着她的手，她只要向旁边一靠就能躺在他的肩膀上。
而现在呢？自己单方面的离开，物是人非。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平安夜晚，小熊他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