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者轶事》狸君兮

49、第49章多少有点疯癫

　　怎有人毫不在意自己的性命，那样自在地就向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妥协。

　　那些自愿的人都是这样想的吗，这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吗？他们生来可有为过自己？

　　这个世界多少有点疯癫。

　　这些名字里带“周时”的家伙果然一个比一个令人费解。

　　但眼下，渡天诚只能默默地看着周时贤满心欢喜地向渡天诚介绍着自己将要做什么。

　　可是渡天诚怎么也想不明白，往后一百年的安危，到底和这个毫无力量的普通人有什么破关系！

　　周时司，他怕是劝不了了……这个周时贤，他也拉不住。

　　直到最后，渡天诚也没有说周时贤方才的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他唯一做的只是点头。从容地笑着，尽量不露出一点哀伤，顺着周时贤那副欢喜的模样应着，然后默默点头。

　　不知过了多久，阵法已经准备地差不多了。周围的人渐渐散开。

　　此时，周时贤满腹的期许也已经接近了尾声。就在他正要打算收尾和渡天诚告别的的时候，他的目光凝滞在了远处，眼中出现了无限的神往。

　　“渡社长您看。”周时贤遥遥指向不远处的山峰，那山峰上被削平了，做了一个平台。

　　有一个黑色的身影正缓缓沿着山路走上那个平台。他的身边并无其他人，孤峰与孤影，他的每一步都无比沉重。

　　“我靠，摆渡使大人？他老人家真来了？”渡天诚震惊之余，脸上更多的是喜悦。

　　但一想到那位执灯摆渡使一出场就能熏晕一群人，吓得渡天诚急忙往左右看了看。幸好，周围的人安然无恙，但同时他也发现周围的人虽也是看着那个黑影的方向，但神情十分平淡。

　　这帮狂热粉丝要是真的看见摆渡使绝对不可能是这幅模样的。

　　“哎？不是吗？”

　　渡天诚连忙眯起眼睛，仔细看着那人的一举一动。却发现那黑色身影的一举一动越来越像周时司……

　　周时贤看了一眼满脸疑惑的渡天诚，道：“渡社长应该认识的，是周时司，他的天赋在我们这一辈算是绝佳的了。”

　　“哦，哦……”

　　看来自己的眼光还是那样精准。但是从周时贤的口中得到肯定的答复时，渡天诚并不显得高兴，“他……大白天的，他怎么穿成那样黑不溜秋的，还站得那么高？”

　　周时贤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崇敬的笑意，在此时此刻，竟有些令人不寒而栗，“因为他所站的位置是主阵眼啊。”

　　“主阵眼？有什么区别吗？”渡天诚突然想，起来先前听说的那些都只是旁支的种种，对于更加重要的主阵眼，怎就忽视掉了呢。

　　“是啊，您没听说过吗？引魂归岸的阵法有四十八个旁生阵眼和一个主阵眼。旁生阵眼聚集天地灵气，将纯粹的灵力传输给主阵眼，而主阵眼则渡化灾厄，凝聚力量打开一道通往边界的门。”

　　确实没有听说过……

　　渡天诚苦笑着，毕竟这百年一次的大祭典自己之前也没参加过啊。若不是因为周时司，恐怕这次的祭典举办的时候渡天诚还在哪里吃吃喝喝睡大觉呢。

　　“那，那阵眼上的人呢？”察觉到了主阵眼的区别，渡天诚更加不安了起来，“他也会被吸取生命力？”

　　“不会，甚至恰恰相反。阵眼上的人是打开那道门的引子，磅礴的力量无止境地注入他的体内，万千鬼魅穿身而过……在这之间，他会飞灰烟灭。”

　　“什么！”除去震惊，渡天诚眼中满是恼怒，但他回了回神，却发现这份恼怒不知该指向谁。

　　“必死无疑？”

　　渡天诚再次向周时贤确认到，不过显然，他已经知道了结果。

　　这样足以扭曲时空力量被注入一个人体内，这怎会还有活路？

　　因此，没等周时贤回答，渡天诚便怔怔地转过了身去。

　　就在此时，浅色的微光从脚下浮起，将目光中潜藏的阴影都照的通亮。清澈的眼眸更加耀人，在微光中拂去尘埃，就如同摇曳的灯火。

　　阵起了……

　　渡天诚愣了一瞬，当他急忙回身的时候，那个开朗的年轻人已经不复笑颜。

　　他的眼眸异常疲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像一具傀儡木偶，被阵法的微光拖起，轻飘飘地悬在空中。

　　“喂，周时贤？周时贤！”渡天诚试探地叫着，但后者没有任何反应。

　　明明刚才，周时贤还是一脸的神往，一脸的从容。对于世间的期许，对于生命的努力，他的眼中刚刚还是熠熠闪光的。

　　一时间，渡天诚想要不顾一切地闯进去，将这个年轻人从里面拉出来。

　　但渡天诚只能看着，看着周时贤的身躯晃晃悠悠地飘在空中，看着他身上的灵力渐渐流向阵中。

　　“这真的是正确的吗……”

　　“渡社长，您快离远一些。小心波及到您好。”布阵的人群呼喊着，他们早已远远的站在了一边。

　　站在阵的边缘，和周时贤仅几步之隔的，只有渡天诚一个活物。

　　“好啊。”

　　渡天诚应着，回身走向了那群布阵的人，他侧过身，从人群里挤出一条路。

　　身后有人呼喊阻止，身旁有人拉扯制止，渡天诚一概无视。

　　他穿过人群，便这样一言不发地离去了。

　　……

　　“周家的书库……”

　　莫瑜在乘天阁边站定，四下看了看，便将身形化为一道黑雾，径直穿墙进入了乘天阁。

　　乘天阁便是周家的书库。

　　这里头的书还真不少，历代周家的大事记载，家族的光辉传奇，秘术师各种奇人，各类秘法研究和改良，鬼界秘闻……

　　鬼界秘闻？

　　莫瑜刚走过这个书柜，想想似乎有哪里不对，又立马倒了回来。

　　书柜上确确实实放着一排厚重的《鬼界秘闻》，似乎是一套很长的系列。

　　而在这套极具篇幅的《鬼界秘闻》旁，有一本看起来极其干瘪的《边界轶事》。

　　这些人界的秘术师们还真能打听到鬼界的消息？

　　“秘术师看来比我想象地要牵扯地深啊……”

　　不过他们知道的多一点也好，说不定其中就有招财的线索。

　　在《鬼界秘闻》和《边界轶事》之间，莫瑜思索了很久，最终选择了那本看起来十分单薄的《边界轶事》。

　　翻开的第一章，便是讲述了世界之初的一片混沌。

　　但渐渐地，世界演变为两部分。

　　往上浮的那部分便是有人主宰的地方，万物生灵蓬勃生长，一片生机盎然的模样。往下沉的那部分是鬼界，喜爱阴暗之物由此诞生，他们多半没有实体或没有自己的意志。

　　在这两界之间，混沌依然存在，它使两界相隔，互不干涉。这便是边界存在的理由。

　　而为了保证这样的两界和平，第一束光芒也随之而来。在光芒之下，的灰烬之中，便是两位渡者的诞生。

　　其中一位喜爱人界，会从人界带着各种骨头，和新奇的玩意回到边界。他传授秘术，以对付不详之物；传授知识，和那些蛮荒无智的鬼魅划分界限。

　　薄薄一本书，以将近八成的篇幅讲述了骨面渡者在人界究竟干了哪些光辉事迹。

　　而另一位……因为从未来过人界，因此记载不详。

　　莫瑜完完本本看完了这本书，因此他切身实地地感受到了什么叫看了和没看没有任何区别。

　　这是什么边界的轶事，从头到尾就一个人，这本书的书名就应该改成“骨面渡者当年的所作所为”，或者是“骨面渡者的伟大路程”。

　　显然，这本书里并没有莫瑜想要的答案。

　　因此莫瑜将目光看向了垒起来怕是比莫瑜自己还要高的《鬼界秘闻》系列书。

　　这要是将书里的一字一句都分析透彻了，恐怕得过去好几年。

　　就怕到时候一个没注意，稍稍打了个盹便过去了几十年……

　　想要知道鬼界有什么秘闻，还不知直接去问屠袖。听说鬼王屠袖也是在混沌之初诞生的，有什么事情他应该最了解不过了。

　　不过这样一聊，大抵至少也要几年才能结束这个话题。

　　莫瑜大致翻了翻这些本《鬼界秘闻》，其中确确实实记载着莫瑜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事情。

　　像什么鬼王喜欢种花，喜欢跳舞，喜欢一个人在鬼界边缘哭喊；像什么几个女妖，千里迢迢穿越边界去鬼界勾引鬼王……

　　不过毕竟是“秘闻”，其中的真伪自然也是无法辨析的。

　　“这还只是一楼呢……”莫瑜的目光抬起，看向了二楼，通往二楼的楼梯口，有几道白色的光芒环伺，“有禁制，应该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这些禁制对常人而言大抵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但对于莫瑜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莫瑜走上前，对着楼梯口轻轻一挥，黑雾拂过那些躁动的白光，白光顿时黯淡下去，很快消失无存。

　　这楼梯似乎很久没有人走过了，满是灰尘，看样子，这二楼应该也是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灰尘的气息铺面而来，如同厚重的历史蒙上了尘埃。它虽在这里，但无人在意。

　　莫瑜在尘埃之间静静地站了一会，他很喜欢这种感觉，微光流逝，时间的味道铺面而来。他的指尖在一排排书脊上轻轻划过，最终停留在了一本堪比字典厚度的古书。

　　《周家谱系录》。

　　周家家谱吗，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莫瑜费力地将书取下，发现书中的内容除了涉及周家各个宗室旁支的所有成员，最主要的还是周家家主。每一任家主的改换都会格外标出，甚至还有家主的子嗣的动向。

　　不过这些记载的信息都截止在了两百多年前。

　　有一个名字令莫瑜十分在意。

　　那便是在正文第一页，第一行的那个名字：

　　周奉生。

　　这是这本书记载的第一位周家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