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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外城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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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雨节的传说距今已有几百年,这几百年的时间自然是足够让很多事情发生,比如王朝更替,比如洪水泛滥。
“当年朝堂派来的人采用的是活祭,后来人人都说那洪水是用人命堵上的。晚幽城的人也因此讨厌外城人。”醉九番打开门,缓缓说道。
说着,他走到房间内的桌子前坐下。
魏知易跟在他身后,没有多言。他观察一下房间内的布局,叹息一声,“你这房间还是老样子。”
醉九番一听这话顿时笑出声来,他靠坐在椅子的旁边,将放在桌面上的茶杯翻开,因为未曾料到过魏知易他们会前来,所以也没有什么热茶。
水从茶壶中流出,他提着茶壶,说道:“有些东西万年都不会改变,但有些东西一瞬间就可以改变。我这里自然属于前者。”
他示意一下,魏知易抬脚坐到他身旁的长椅上。来时付湍说想去看一下情况,江程安走到一半后,也打声招呼说待会回来。
醉九番将桌上的白水一口饮下,忽然想起些什么,他有些好笑地朝魏知易说道:“你就不怕晚幽城的人把九万岁那徒弟给扣下?”
魏知易放下手中的包袱,拿起茶杯抿一口,摇摇头,“那是九万岁的弟子,况且那位林城主已经下过禁令。”
醉九番嗤笑一声,支着脑袋看向魏知易,“是吗?”
他勾唇笑着说起另一个话题:“三年前,你师父来找过我,他问我,是否知道你在何处。那个时候,你已经消失两个月。我当时还纳闷,天算子为何不知道你的去处?我甚至都已经想你是不是已经死了。”
他的语气吊二郎当。
醉九番不知道魏知易会不会回答,说到底这也只不过是他的好奇心。
魏知易抬眼看着醉九番的那双眸子,说道:“只是游历时,偶然间掉到一处地方。”
醉九番轻笑一声,他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的躺椅上,躺下的那一刻他愉快地呼出一口气,拿起压在身后的扇子悠悠地扇着,他没在看魏知易。
作为多年的好友,他已经从魏知易的话中,知道他说的话是谎言,所以也没问是什么地方。
那躺椅恰巧对着桌子,醉九番眯着双眼,望向魏知易,拿着蒲扇摇几下,凉风吹拂着他的面容,“有没有人说过,你不擅长撒谎。”
魏知易给自己又添上水,并没有抬眼,“说出这话的只有你一个。”
醉九番手中的蒲扇越扇越快,魏知易不擅长撒谎,但是他满嘴都是谎话,没一句是真的。两者并不冲突。
他也不再纠结这件事情,反正魏知易不想说的,也没人能让他说出口,“我这庙小,四人住实属拥挤。”
魏知易听到这话,抬眼便瞧见醉九番那副阴险狡诈的模样,随后,笑着说道:“自然是会照常付钱。”
醉九番一下就从躺椅上站起来,他一脸笑容地搂住魏知易的脖子,魏知易甚至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窜过来的,“和聪明人聊天就是容易。”
魏知易笑了笑,只不过笑容愈加危险。
醉九番这人不算很有钱,只能说是非常穷。
魏知易用手怼在醉九番的脸上,将人推开。
醉九番这人有一个奇怪的特性,如果用一句话来形容的话,那就是:他的穷是永久性的。但凡他口袋里的钱超过三十文,超过的部分,要么被抢要么弄丢,即使是握在他手里的,不到三秒都会无缘无故的消失。
但即使是这样,他依旧乐此不疲地坑别人的钱。
“那个大祭司死了后,祈雨节还能进行吗?”魏知易对于这件事有些好奇,毕竟在他的印象中大祭司是很重要。
醉九番算是晚幽城的本地人,自然是清楚晚幽城的一切,“能,对于祈雨节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乐舞。”
他说着,低眸,蒲扇在他手中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这事说来也有意思,杀人容易,一刀捅下去就是一击毙命。但为何在杀掉大祭司后,还给人换上一个嫁衣呢?
醉九番垂眸看向魏知易,眯着眼,忽然间笑开颜,“我觉得你应该也很好奇大祭司是怎么死的,要不……你起一卦?”
至于为什么醉九番不自己起卦?笑话,他哪里会卜算,当初教他的师父完完全全就是靠算命捞钱的,后来他师父被抓。他为了生计也干起这类坑蒙拐骗之事。
不过他比他师父有良心,一次就收几文钱。
魏知易无奈地说道:“卜算不是无所不能。”
醉九番满脸不信,他不死心地问道:“那你师父为什么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他说到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时,还形象地拿扇子比划一下。
天算子那卜算之术,就是他七天后要去找他,那人七天前就能算出来的程度。
魏知易对此不做理会,为防止醉九番依依不饶地问下去,他转而换一个话题,“大祭司生前有什么仇人吗?”
大祭司在晚幽城里也算是很有名的人,醉九番在这里生活这么久,自然是有所了解。
醉九番窝在躺椅上,缓缓说道。“大祭司为人据傲,结仇的人多了去。不过有一个人嫌疑可能最大。”
“谭陌。这人早就看大祭司不顺眼,虽然别人都说他是大祭司最得力的手下。但依我看,他怕是早就想取代大祭司。人眼里的欲望是藏不住的。”他说着,将手交叉放在脑后。
魏知易望向门外,没有说话,醉九番的话他是信的。因为对于人性这一方面,没人比他看得更深。
“白天追你砍的那位是谁?”他回眸看向醉九番。
醉九番一想到那人就烦躁,他抓了抓头发,无语地说道:“一个有病的,天天见我就追。简直没完。”
他似是想起自己没有说明那人的身份,于是再次补充,“他姓林,叫林倾。城主的弟弟。”
似是打开什么开关,他继续吐槽道:“打也不能打,逃也逃不掉。武功不错,但他要是不追我八百条街就更好。”
魏知易轻笑一声,似是觉得好笑:“天下还有人能难倒你?”
以他对醉九番的了解,醉九番绝对会报复回去。
醉九番幽怨地说道:“试过,第二天我刚摆摊就被追上来了。”
他说完,啧了一声,“什么仇什么怨。”
魏知易瞥他一眼,随后一语道出真相,“可能是单纯看你不顺眼。”
晚幽城的服饰比旁的略有特色,所以外城的人不换服饰绝对是能将其认出。
付湍也试过去买相应的服饰,无奈被打出来,也幸亏他跑的快,否则现在就是被一群人堵住。
城主发的禁令也只是不准斗殴,不准打死人。付湍有幸在一旁看到一个人被追着骂的情形。
而且当时他是站在最前排,服饰自然是换过。
偷来的,但付过钱。
“小伙子?”大爷不知道是第几次试图和他搭话。付湍一律不敢理会,因为他一开口,就会暴露他是外城人的事情。
大爷和他说了好多,但看着付湍一直盯着他不说话,这才恍然大悟,“你是个哑巴?”
他说完拍拍自己的脑袋,“怪我怪我。小伙子,你住哪?你要不要尝尝我做的糕点,我的糕点在晚幽城里可是一绝!”
付湍环着手臂,被那大爷的热情弄得不知如何是好,他站在原地看着那位大爷一动不动。
大爷被他看得汗流直下,可话已经说出,收不回来。
“嗯?”宿玉从不远处走来,她微笑着和大爷打声招呼,显然是看到现在的情形。
宿玉站在付湍的旁边,疑惑地说道:“您怎么在这儿?刚刚孙二还说去您铺子里买东西没找到您。”
大爷觉得终于来了救星,他笑笑,抬手擦擦自己的汗水,“这不是王家媳妇说抓到个外城的,让乡亲几个来帮忙吗?”
宿玉觉得那大爷用的“抓”这个字很是膈应,她皱皱眉头,一脸严肃地说道:“这案子还没结束,怎么能妄下定论。”
大爷叹息一声,拍着宿玉的肩膀,“宿玉,我知道你心善,但有些历史真的不该忘掉,当年洪水时,外城的人可是把我们城中的那么多百姓全给丢到河里,还说是喂河神。”
他吹胡子瞪眼,再次拍了拍宿玉,语重心长地说道:“不要相信他们啊。”
宿玉沉默良久,最终艰难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她说完,看向身旁的付湍。
大爷奇怪地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随后问道:“这是你朋友?”
付湍凝眉,他的手微微朝袖口探去,已经做好动手的准备。
宿玉回过头来,肯定地点点头,“是。”
付湍霎时间停住一下。
大爷了然地点点头,他瞥一眼付湍,随后意有所指地说道:“原来是这样,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不过宿玉你可要想清楚。”
那可是一个哑巴。
宿玉乖巧地笑笑,接受他的好意,“好,我知道了。”
待那大爷走后,宿玉转过身来,看向付湍。
她清晨时见过他,她友好地微笑着打声招呼:“又见面了。我们在街道上见过。”
她话中的街道,自然是大祭司死的那个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