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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西凉篇8 ...

  •   青年叹了口气

      “你的英雄哥哥,真的让人费心啊。”

      “但谁让他是我的副官呢。”

      他伸出了小拇指,和孩子拉了勾勾。

      “——所以,一切就拜托阿玑啦。”

      1

      ……青年的工作,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忙很多。

      并州并没有那么多土地给予墓葬,更何况没有时间去检验每一具尸体是否死于瘟疫,尤其是很多尸体已经炸开或者肿胀的情形下(青年称其为巨人观)。

      贾诩和百姓们把每一具尸体摆得整整齐齐,遗物放在他们身上,可有些遗体残缺不全,尤其是那些幼小的孩子。为了让来找孩子遗体的父母好辨认,旁边放上他们的小花袄和小玩具(因为他们的身体残缺,也太小了,想在身上放也放不下东西了)。一眼望去那么多,那一幕让他如鲠在喉,而他旁边的妇人已经泣不成声。

      可还是很多尸体已经没有人收走了,他们的家人或许也在那些土堆中,又或许死在了马蹄下,他们若暴尸荒野也只会成为又一个游荡在人间的亡魂。

      于是在青年的和将军的商议下,邀请了众位乡佬前来,最终决定采用了集体葬礼。可“葬”这个字在现在的并州如同禁忌,于是人们不约而同的称呼其为“祭典”,仿佛带了一些欢庆的形容词就能模糊自己的哀悼。

      2

      “……人们就是这样的,乐观的,愚蠢的,自大又固执。”

      青年轻轻说,指挥着每一个人的分工。他好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那语气依旧平和。

      “几缕弱小的心理安慰,几个足以庆幸的乐事,几次自我嘲讽和疏解,哪怕是再困苦的事情,再艰难的灾祸,人类就能活下去。”

      这犀利的言辞好像不像他,以至于贾诩愣了半晌,青年好像还想说什么,而此时一个老人走了过来,朝着青年微微行礼,青年连忙搀扶她免礼,可老人还是执拗地躬身拜了拜。

      那是当初给自己柑橘的老人,她在乡中地位很高,也受邀来了本次集会。她的年纪已经很大了,但腿脚还很灵光,在即将回去时笑眯眯的打量着自己,那眼神不带有侵略性,如同一个普通的长辈去关怀自己的晚辈。

      贾诩现在状态算不上好,他刚从忙碌中收到青年的召唤赶回,他眼角下的妆都花了,汗水从额角一滴一滴的流下。他狼狈极了,原本白净的袖口现在也布满了脏污,这是官场和聚会中绝对不允许的,哪怕是他那个“父母官”上司,也会嫌弃的皱起眉。而若让他的父母兄弟看见的话,免不了被一顿臭骂,甚至被关进祠堂。

      可是老人看着他这模样,笑得更慈爱了,她没有嫌弃贾诩脏污的手指,也没有管那缝隙间的泥土和尘沙。她从衣兜里掏出洗的干干净净的柑橘,一个接一个塞到了贾诩的手中,看他僵硬的模样呵呵笑出声,塞不下了又往他怀里揣了几个。

      “……哎呀。”

      她晃了晃脑袋,拄着拐杖赞叹。

      “贾英雄啊。”

      “——这次真成了俊后生啦。”

      3

      贾诩捧着一摞橘子笨拙地走着,他那副模样滑稽极了,像是一只吃圆了肚子不知如何爬行的蛇,踹一脚还能在地上滚三圈。

      他有那么一刻想把怀里的这些都扔掉,多么不雅啊!但他犹豫了片刻,终究没有这么做。

      贾诩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却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家伙。

      女孩(他现在知道叫阿玑了)被大人叉着腰拦在街上,她左看看右看看,可大人就是不让她过去。

      “阿玑,听话呀。”一个瘦削的妇人苦口婆心,等他靠近些才认出来那是当初抱着女孩哭泣的女人,那个失去了最后孩子的妇人。

      她现在比之前看起来好太多了,哪怕无法掩饰岁月与苦难带来的憔悴,但好歹眼神有了光,数个月来长期接触病人,这种表情贾诩也只在那些死灰复燃的人身上见过。

      看来她呆得还不错。他想,贾诩隐约记得青年曾说过人们称呼她为季三娘。

      “不会的姨姨,阿玑可以的!”孩子使劲握了握拳头,好似在显示自己的力量,但是她太小了,哪怕把双拳举过头顶,也不到妇人的一半高。

      然后女孩看见了他眼前一亮,直直冲过来,小脚丫扬起细小的尘土。不知为何那小炮弹一般的身影让贾诩突然有一丝心悸,但在他退一步之前孩子乖乖的停了下来。

      “英雄哥哥——”

      孩子的声调很高,还带着混糊不清的奶音。她朝他焦急地招手,却看到他满怀的橘子眼前一亮,原本想说什么都忘掉了,屁股后面好似长出一条小尾巴,摇成螺旋桨一般期待地瞅着他。

      贾诩:……

      贾诩试图装作没看见,他死死盯着旁边砖石的缝隙,只觉得这裂痕裂得真好,特别有美感。

      可是那视线瞬间低落下去,可怜巴巴地下一秒就会哭啼啼,那大大的眼睛布上了水汽。她也有一双和青年相似的蓝瞳,但是颜色更浅,比起漫天的星斗,更像是飞鸟翱翔的天空。

      贾诩:……

      贾诩:……

      贾诩:……给。

      他屈服了。

      “谢谢英雄哥哥!”孩子快乐地接好橘子,可是她就留了两个小的,其余的全部塞给了女人。

      女人笑得更慈爱了,她摸了摸阿玑的头,孩子原本如同稻草一样的发被梳得整齐多了,在阳光下透着淡淡的紫。孩子好像跟女人说了些什么,但女人脸色一板,依旧严肃地拒绝了对方。

      ……然后,她又亮晶晶地看向了自己。

      贾诩内心咯噔一声。

      4

      ……哎。

      他突然理解青年为什么见到殷灯就叹气了。

      “要好好牵着大人的手哦。”季三娘勉强同意下来,给阿玑整了整衣领后如此叮嘱道。临走前还递给了贾诩一个鼓励的眼神。

      于是女孩听话地乖乖牵着他的手,两人在街道上走着。

      孩子的手那么娇小,软乎乎又热温温的像一团鸟球球,小小的手骨就是鸟类的啄,绒毛轻轻地碰着他的掌心,搞得贾诩浑身不自在。他在家中是最小的孩子,根本没有照顾弟妹的经历,这对他而言是全新又陌生的感觉,以至于他手足无措。

      街道已经在数月的清理中搞得很干净了,仿佛曾经的炼狱只是一场泡影,可外围不一样,那里算不上军队的管辖范围自然不会被太过操心。虽说那里离城中心算不上太远,也有城墙阻拦无需担忧安全问题,但现在过去也无非是一片乱死岗。

      ……这幅惨象孩子其实不应该来的,正如同当时他蒙住她的眼一样。他已经能够预料到青年得知后会露出怎样的表情了。

      虽不至于骂他,但总归没好脸色看的。

      贾诩内心叹息,他还没有卑鄙到迁怒到孩子身上,可这并不妨碍他辱骂自己的愚蠢,恨不得给自己来两巴掌清醒清醒。

      青年拥有的几乎“丰富”——不,他冷漠地想,犀利的批判道:愚蠢的同情心,他已经不止一次看见他饭里的荤腥忽然就到了哪个孩子嘴里,而那微薄的俸禄又成了谁的新衣,以至于他现在身上那两件还是张将军实在看不下友情资助的(……然后即使是少年时期张将军的衣服穿在身上也太大了,跟个裙摆似的,一天之内跌了两跤直接给吕将军来了个五体投地,最后还是张将军骂骂咧咧缝了边口改小了些凑合用。)

      ……甚至还自发的成为了这孩子的监护人,他嫌弃地睥睨了一下身旁的女孩,却在孩子好奇地看过来时默默收回目光。

      午后的光晕照在孩子的身上,照在那头和自己颜色相近的发上,她被打理得很用心,哪怕袖口已经被洗得发白依旧被熨得平平整整,瘦小的面庞在数个月的调养下也变得白嫩起来,她的面孔变得清晰了,好似不再是他臆想中那无数个墨水般的身影共同的模样,他已经能透过脸去认出她了。

      孩子歪过头瞅了瞅自己,那双透彻的眼映着蓝天与白云,她好似感受到了贾诩有意无意的注视,忽然灿烂地笑起来,小声“英雄哥哥英雄哥哥”地叫他,那些叫喊并不具有什么实际意义,只是小孩子软软糯糯的自语,像是一只叽叽喳喳的幼雀。逼得贾诩僵硬的目不斜视,只能装作什么也没听见。

      可偏偏女孩不像小鸟一样抽身飞走,而是令人惊讶的倔强,就像一头小犟犊,她紧紧拽住他的手,好像生怕他把自己丢下。

      ……鬼知道他为什么就默许了,

      贾诩咬着牙想。甚至宁可再加两天班也不愿受现在的折磨。

      5

      他们牵着手正要走出街巷,走向——

      贾诩突然僵住了。

      他迟疑的抬起了头,才恍然发现自己即将走到城门口,那是去女孩目的地必须途经的地方。

      ——也是他一直回避的,逃逸的,哪怕连巡视都会特地绕开的位置。

      在他意识到的一瞬间,一股凉意从脚心直直刺入胸口,他的动作顷刻间冻结,好似被人按下了暂停键。他的思绪有一刹那停滞,仿佛被一闷棍敲痴了,他的五感倏然间失灵。

      而在他缓过来的那一刻,畏怯与忌惮席卷而来,铺天盖地的将他淹没,好似咆哮的洪水,他毫无反抗之力。

      ……他不应该来这里的。

      贾诩惶恐地想,不由得退后了一步。

      他一直以为自己不会再做梦了,尤其这几个月以来他已经很少再困于梦境之中,那梦靥已经离他太远太远,好像一切已经过去,一切随风而逝,一切都无需再提及了。可是同样的质问再次响起——

      ……真的过结束了吗?

      一种窒息感猛然席卷了他,好似压榨着他仅剩的精神。他的呼吸忽然急促起来,好似气体无法进入他的肺中,他开始大口呼吸,胸口闷闷作痛,仿佛马直接踏在了他的肋骨上。他的头又开始疼了,电击版的触感撕心裂肺,猴子开始叫了,他已经好久没有听见吱吱的声音,刺耳嘈杂得让人耳鸣。

      看啊,现实告诉他不是的,不是的,他从没有从那一天逃走。

      梦魇再度袭来,他的恐慌与惧怕不曾说谎——

      贾诩有一瞬间辨别不出来天空到底是什么颜色,是红色的吗?是鲜血的颜色吗?他耳旁的是什么?是乌鸦吗?还是食人的秃鹫?那地上的是什么?是石子?还是一块块白皙的骨头?那反射的光芒是什么?是金银镶嵌的马车吗?是那些大人们散落的珠宝吗?

      他好像又看到那个男人了,他就在城门口,对,那个身影!那个阴魂不散的蠢货!就在那里看着他!他是什么表情啊?那个该死的,逞能的,毫无意义又毫无价值的家伙,他是那么普通的人,以至于那熟悉的面孔都像墨滴入水般渐渐模糊,贾诩已经记不清他的模样了,但他一定是鄙视自己的吧!他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伤心的,嗤之以鼻的,蔑视的目光吗?他会不会想,如果那柄枪扎的不是自己而是他就好了?他会不会悔恨不已,觉得牙齿撕掉的是自己的头就好了?

      是的,是的,

      贾诩不断重复着肯定道,尖酸的自我挖苦着。

      他一定是恨我的,一定是怨我的。毕竟,毕竟我抢了他的功绩,占了他的声名,而且,而且,还这么心安理得——

      贾诩仓皇地笑起来,笑得扭曲又令人恶心,他想要张口说什么,但他想要说什么呢?他的声带好像被人扯断了,竟然发不出一丝声音,一股咸腥的味道忽然涌入他的口中,胃里霎时间翻江倒海,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吐出来。

      ……我应该跑掉。

      猴子吱吱地朝他耳语,这一次,他终于听懂了他们的声音。

      ——是的,是的,我应该转身逃跑。

      继贾诩恍惚中朝着它们点了点头,他现在的位置多好呀,整个人在两边围墙的阴影中,血色照不到他,他只要再后退一步,再后退一步就可以远离。

      逃跑吧,逃跑吧。

      捂住耳朵,闭上嘴巴,合上眼睛吧。

      它们蛊惑着,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和他的内心近乎重叠——

      是的,这样就能,

      这样就能——

      6

      “……英雄哥哥?”

      好像触及到了某个关键词,贾诩猛的甩开了女孩的手,他剧烈地喘息,胸口一起一伏,他恐慌到了极点,瞳孔不断震颤,他还没有从无尽的可怖之中脱出。

      女孩发出一声惊呼,她的手指已经被贾诩无意识地掐的通红,指印反复被掐青,可是孩子什么也没说,哪怕连微小的抱怨都没有。

      她只是捻了捻酸痛的手掌,反而再一次去拉他的手。

      “……不,不是的。”

      贾诩喃喃自语,如同魔怔,他摇着头躲避,胆战心惊的看着女孩,仿佛在看洪水猛兽,又好似在看那虚空中他寒毛卓竖的阴影。

      他凄凉的嘶吼,垂死挣扎:

      “我根本不是——”

      可那女孩是何等固执的人啊,她根本没有听他的胡言乱语,而是直接扯住了他的手,见他使劲挣扎脚下又毫无动作,便自顾自往前走去,拽着他,完全不顾他的惧怕。

      ……不。

      贾诩畏缩地看着一步之遥的血城。

      不。

      他好似看见了,看见那个男人要向自己复仇了,他要让自己付出代价了!对,对,他近了!他又近了些——

      “不——”

      他来到了那里,那片地狱,那个空无一人的死寂之城。他悸恐地紧紧闭上眼,等待着命运之神的审判,等待着无数的责骂与伤痛降临在自己身上,等待着刀割与火烤,等待着死亡。

      来吧……来吧!

      他自虐地想,到了最后反而坦然了。

      ——惩罚我,肆虐我,鞭笞我,伤害我,然后杀了我吧!

      贾诩木然地睁开眼望向苍天,他终于发觉他追不上那些车马,他追不上那个男人,他追不上任何东西——

      他是一个如此无能,懦弱,又毫无建树的废物啊。

      7

      ……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切血色褪去了,阳光洒在了他的身上,温暖而明亮,他愣愣的盯着晴空之上的烈阳,直到自己被刺激到眼泪流出方才眨了眨眼。

      ——什么都没有发生。

      天空是蔚蓝色的,带着一朵朵棉花般的云。大地铺满了漂亮的石子,是新弄好的,上面隐约有的车辙和泥土的印痕。路旁的小花从坚硬的泥土里使劲钻出身子,在微风中轻轻摇摆,那可爱的小小的花瓣,好像在给风一个吻。

      他耳边的是人声,沸腾喧嚣的人声,人们来来往往说说笑笑,偶尔还能在耳边听到两句家长里短。那炊烟飘得很远很远,好像寄给远方家人的思念。两侧的墙壁刚刚砌好,带着还未干涸的红泥,屋檐的瓦当是定做的,在辉光中反射着耀芒。

      街角还有几幅担架和板车,他隐约认出来那是他和青年一起做的,他曾经摸过每一缕木纹和绳索,那些承载过无数希望的东西立在那里,人们避开它们走着,跑着,跳着,笑着,哪怕再乱也没有人去触碰它,人们自发地饶了开来,好似那里不是普通的工具,而是一座神龛。

      喜鹊啼鸣了几声,清脆的鸣叫让女孩注意到它,它歪了歪头,好似奇怪旁边那个男人呆头呆脑的模样,然后展翅凌空:

      “唰——”

      它飞走了。

      8

      “医仙大人说,英雄哥哥看着聪明,实际上是笨蛋。”

      【“阿玑啊,你的英雄哥哥,是一个相当顽固的痴子啊。看着很聪明,实际上是一个笨拙的家伙。”】

      “不拉着就没有办法走路,不踢一脚就绝对不会探头,缩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肯去看看真实的人间所谓何物。”

      【“就像缩头乌龟一样。”青年挠了挠头,“啊,算了,还是甲鱼比较合适。”

      他苦笑。

      “毕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叨你一口。”】

      “可是现实不是梦,人间不是泡影,那些活着的,哥哥曾经挽救的,牵过的手,抱过的身,与他们擦肩而过的人们绝不是一场谎言。”女孩笑着说,顺便指了指自己,“就像现在的阿玑一样。”

      【“他胆子很小,所以要一点点耐心,一点点谅解,再等等他。”青年摸了摸她的头,指了指孩子又指了指自己,最后指了指脚下的土地。

      “——等他意识到,他要的答案,就在这里。”】

      “更何况我答应姨姨了,要牵好哥哥的手!”孩子自豪的拍了拍胸脯。

      【“要拉好他的手啊,”青年刮了刮女孩儿的鼻头,引得孩子咯咯直乐,“如果他还在踌躇犹豫,如果他还需要一个理由的话。”

      青年笑了。

      “那么好好得,拉他一把吧。”】

      “所以,不要害怕——”孩子说。

      文和啊文和,不要害怕。男人说。

      【“约定好了,不要让他再害怕啦。”青年说。】

      “——英雄哥哥!”

      女孩抓住他的手,快乐地举过头,那是展示力量的姿态。

      他望着她。

      “——来这里吧!”

      9

      孩子笑的璀璨,好像所有的光芒都融入了其中,艳阳都无法与之争辉。那双浅蓝色的眸子和青年几乎重合了,都是那么温柔的,平静的,包容的注视着他,那里有无限广袤的天际,那里有无数飞鸟和云,那里有着他曾经的理想和期许,那里有那个男人的身影,那个笑着死去的家伙的身姿。

      贾诩静默着,他一句话也没有说,但他停止了挣扎。他的手指不再颤抖了,乖巧地任由孩子拉住自己的手,仿佛他才是那个幼稚的孩童。

      他们穿过尸山,穿过血海,穿过那个男人的幻梦,穿过那些冰冷的纸醉金迷。

      ……啊。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穿过了自己的噩梦,而这并没有那么难。

      10

      这里没有白骨,没有鲜血,没有怨恨和诅咒。

      这里有鲜花,有野草,有广袤的天空,有无数活着的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西凉篇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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