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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西凉篇6 ...

  •   ……死瘸子,这次开窍的倒是挺早。

      男孩冷笑一声,忽然鄙夷地看着虚空:

      ……所以啊,胆小鬼。

      ——你看够了吗?

      ??

      1

      找到我们,找到我们的身骨,找到我们的名字,找到我们的故事。

      回家,回家,朋友啊,带我回家。

      2

      这是人间,活生生的人间,无尽炼狱一般的人间。

      医者的身份好像被剥夺了,他们成为了赶尸人,搬运者,下葬人,他们和张将军一样,和那些士兵一样,成为了最简单的苦力。

      出乎青年的意料,贾诩一反平日里的明里暗里的冷嘲热讽,这次没有提出异议。他安静地寻觅每一具尸体,拿出了他们在这人世仅存的证明。

      那或许是一张薄薄的纸,一块小牌子,一个平安扣,一个长命锁,又或许是一块属于妻子的小小的布帕或是寄给母亲的一封信,放在他们胸前,握在他们手里,甚至含在他们的口中。却有更多人什么都没有,他们孑然一身的来,又孑然一身的去了。

      那是再也无法传达的思念,再也无法见到的眼,随风而逝,无人知晓,引入尘烟。

      他一次又一次扒开他们的衣,张开他们的口,开合他们的手。他见过一起去做一场不归梦的母亲和婴儿,也见过蜷缩在年迈的老母亲怀里安然睡去的中年男人,他见过躺在一起的夫妻,也看过拥抱在一起共入梦乡的一家人。

      他是谁的儿子?又是谁的父亲?是谁的恋人?又是谁的丈夫?

      她又是谁的姊妹?谁的妈妈?谁的妻子?谁的女儿?

      没有人回答他,正如没有人回答他们,没有人回答大地,月亮与潮汐。

      3

      百姓们自发的加入了你他们的队伍,没有人号召,没有人组织,人们学着你们的动作,一种成熟的流水线渐渐成型。

      “他们来自外郊。”贾诩看着他们身上的通牒说,“那里是——”

      他不说话了。

      “……‘他们’往那边逃了,对吗?”

      青年轻声问,他在帮忙收敛尸体,尸体多到白布已经用不过来,现在只能用麻布替代,那破旧的麻布覆盖在人的脸上,好像一场廉价的道别。

      ……还好还有麻布。

      青年苦涩地想。

      ……再这样下去,只能用草席代替了。

      “……然后瘟疫也传到了那里。”他脸上的痛苦神色一闪而过,又恢复了镇定的模样。

      他们都知道彼此在说什么,城内的人能治的早已痊愈,这些新到的病号只能来自于更远的地方,更确切的说,瘟疫最新传播的方向。

      ——世家们逃走的方向。

      3

      民疾疫者,舍空邸第,为置医药。

      赐死者,

      一家六尸以上葬钱五千;

      四尸以上三千;

      二尸以上两千。

      ——《汉书·平帝纪》

      4

      “医仙大人!英雄哥哥!”阿玑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新的病患到了!病重的伯益哥已经先去了!”

      “走吧。”青年将最后一人的眼睛闭上,手指颤抖了一下,轻轻将涮洗好的麻布搁在他的眼上。

      记住这尘世的最后一撇吧,不要再来这悲苦的人间了。

      贾诩下意识跟上,他和青年一样沉默着,很随着他的脚步前往地狱。

      “——那里需要我们。”

      5

      这是贾诩毕生都无法忘记的经历。

      人们痛苦着,人们哀嚎着,但更多是连苦难之声都发不出来的人,他们沉默着,沉默着直到死神收走他们的生命,亦如他们生的时候声音之微小。

      他见到了疼到将自己双腿啃食殆尽的男人,那森森白骨如此骇人,为了保住对方的性命,青年招呼着张将军与士兵来帮忙,用巨大的车锯将双腿锯断,男人嘶吼着硬生生疼晕了过去。

      他见到了染病后为了妹妹孤身送死的少女,被送过来的时候只剩下了半边身子,内脏拖了一地,他看到只剩半截的肠道留着粪便和残渣,她紧紧握着父母的遗物,却笑着一只手虚弱地和他招手,好像在安慰面色难看的他,可在青年赶到之前手垂了下去。

      他看到安慰着儿女的父亲,在丧妻之痛后孩子们又不幸地染上了疾病,他多想要掩饰住悲伤啊,脸上滑稽极了,孩子们却因为达达在逗自己乐,虚弱地朝他伸出手,那位年轻的父亲顿时嚎啕大哭。

      他见到曾经名声显赫的歌妓,前年刚被世家大族收为小妾。她那张艳丽动人的脸在染上玫瑰的那一刻已经决定了命运。她的整张脸被烧坏了,可怖极了,像是画文里吃人的女鬼,哪怕是见识颇多的士兵们也要畏惧地退后。剩下勉强辨识的五官也只剩下一道道窄窄的缝隙,她的嘴已经没了,只有薄薄的皮连着。最后是青年割开她的喉咙,插了草管给她一点一点喂食,用了足足三天三夜才勉强保住了她的性命。

      这时候已经没有什么男女的分别了,女人伤的太重,又没有人比青年更懂这种工作。他每夜帮助擦洗她的面庞与赤裸肮脏的身躯,那雪白的绢布也一次一次被染成了脓液的黄褐色。

      可是,当青年在忙碌了整整一天疲惫的去看望她时,他手里的碗盆却直直摔在了地上。

      女人的身体晃悠悠的悬在房梁上,那红色的嫁衣啊,本应该是脱离奴役的象征,可那随着风儿摆动的身躯,却像一只终身脱离不得束缚的风筝。

      而终于让她化为自由飞鸟的——

      却正是昨日青年为她擦拭留下的白布。

      6

      贾诩看着青年一次次破碎又重组。

      在短暂的静谧过后,青年的手再次抚上了他人的病痛。

      他像是会自我修复的泥塑,裂缝中长出花朵的琉璃,狂风暴雨后再次澄澈的天际,干涸后形成道道沟壑却又被雨水滋润肥沃的土地,那双饱含泪水的井却始终没有溢出,他的脚步还是没有一刻停歇。

      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有着几乎奇迹一般的坚毅,这幅人间惨剧哪怕是经历百战之苦的张将军也偶尔被逼的面色铁青,可青年从没有退后一步。

      那些苦难仿佛只能作为他生命的点缀,他灵魂上的裂痕如同汝瓷清脆的花纹,悬崖峭壁上长出的青松,棱镜即将破碎瞬间的炫美——

      是的,美,

      贾诩想,

      一种超越了世俗能够形容的美。

      贾诩自己都不知道如何去形容他,好像一切词汇在他耀眼的魂魄面前都黯然失色。倘若人间真有词汇能去描绘,那也只有“美”,那种模糊的又令人惊叹的概念。

      ……若非知晓他是骗子,贾诩想,自己是不是也会被蒙蔽呢?

      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的质疑变得轻柔了,无力了,茫然了。好像一种小心翼翼的挣扎和试探。

      ……他真的是骗子吗?贾诩都开始质问自己的判断了。不,不会的,他再度否认道,好似畏惧自己的往日的痛苦是一场空:他根本不是太医,他只是个沽名钓誉之徒,行着沐猴而冠之风的狂妄之人!没错的!就是这样!他根本不配与那个男人相比,他根本就不是——

      他的视线始终追随着他,脚步紧跟着他。贾诩试图从那张白皙的脸上找出破绽,可是他除了每日劳苦后的疲倦外什么也没找到。

      好似察觉到他阴狠的视线,青年迷蒙地抬头看他。

      青年的头发在过度的跑动后已经几乎全散了,配上那张中性的面庞显得他更像个姑娘。微风吹过他额旁的小花,几缕发丝粘在他的姣好的面庞前,他的确是美丽的,温良的,一如既往的宽柔的模样。

      然后青年对上他的视线,忽然弯了弯眉眼。

      贾诩这才发觉他笑起来几乎称得上明艳,如同无暇而唯一的月光眷顾人间,可那并非侵略而暴虐的珠丽,而像是竹林间斑斓的幻影,水潭里映出的晨星,湖边轻吻行人的柔风。

      “——文和,”

      他轻声耳语。

      好似那月光,悠悠地悄然垂怜了他。

      ——咚。

      ……?

      贾诩愣住了,他的心空了一拍,他生病了吗?可是他摸了摸胸口,仿若一场错觉。

      “文和,”青年再次叫他,生怕他没听见,他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正好有件事情要和你商量……方便来我屋里一下吗?”

      ……你在训狗吗?贾诩内心嗤笑,也不知道突然怎么就幼稚地较上劲来。他掩饰一样故意去曲解青年的意思:想让我去哪就去哪,想让我干什么就干什么。他恶意地凝视他的身躯,如同毒蛇看着猎物,屈屈钓名欺世之辈,你以为自己在教训谁——

      “……文和?”青年有些疑惑于他的不言,上前两步抬起头来看他,漂亮的倘若万丈星河的眼映出他的身影,“怎么了吗?”

      ……他好小啊。贾诩愣怔地想,他整个人都包裹在自己的阴影下了,只要伸出手,是不是,是不是就能——

      然后青年踮起脚靠近他,如同索吻一样,双手轻轻抚上了他的面颊。

      7

      贾诩彻底呆滞了,他大脑直接宕机的一片空白,根本没听见青年的呼喊。

      “你生病了吗?”青年看他不答,焦急地问道,“为什么不回答我?是哪里难受吗?可是没有发热啊?难道是旧病?!快跟我过来,把衣服都脱下——”

      贾诩:??!!?!

      也不知道哪个关键字直接触发了他的神经,他一巴掌甩开了青年的手,在他愕然的视线中狼狈地别过脸不去看他。

      贾诩有些紧张地蹙起眉头,浑身紧绷着,可是他又不知道自己在慌乱些什么。他的眼神四处乱飘,最终又如同自我折辱一样,紧紧地去盯着青年的面孔,半晌又心乱如麻地转过头去。

      ——然后尖叫着的求生欲让在他脑袋发热之前,落荒而逃。

      8

      ……他在想什么?

      他张皇失措。

      ——他在想什么啊?!

      贾诩惶恐地一把关上房门,自己整个人倚靠在门板上剧烈地喘息。

      他两只手捂住自己滚烫的面颊,眼睛瞪得老大,好似能把刚刚丢人现眼的模样甩出脑海,他惊恐万分地发现,他刚刚是想要,他刚刚是想要——

      “……文和?”他听见青年追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扣了扣门栓,那清脆的声响仿佛扣在了他的心上,“你还好吗?”

      贾诩无言以对,他深深地大口呼吸了几下,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席卷了他的神志,他没有见到青年的面庞,只听到他的声音,那种渴望仿佛又冲进了他的脑海。

      他近乎绝望地发现,心底有声音轻轻发出一声叹息,发出了俯首帖耳的讣告。

      勉强把心悸的感觉压下,他颤抖地开了门,却故意不去看他。连青年在说什么都没有听清,只能嗯嗯啊啊地勉强应付。

      可是,真奇怪。

      他惴惴不安地想。

      他已经努力不去看他了,就好像他是夜空中的明月。

      ……可是,就像月光,他不需要去看都能感受到他的存在。

      9

      你的副官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整个人心不在焉。哪怕装出自己在认真听的样子,但比起往日里火热又隐晦的视线,这次差了远的去。

      你有点生气,掌心里的微微的刺痛昭示着刚刚对方的失礼;但更多的是担忧,你心知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样去勇敢面对这一切,哪怕是像张将军这样的勇士在这样的惨状面前都需要饮酒消愁。

      而眼前人既不喝酒又不抽烟,可谓是个小古板,嗯,健康的小古板(可是你说他古板吧,他又一直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盯着你)。但这样也就没了发泄的渠道。心理上的疾病往往比身体上的更难治愈,虽然说实话你与他并不熟稔,但好歹有数月的同僚之情,再加上医者的天性,这让你不由的挂念起来。

      可一切截止于对方连看都不看你,毫不犹豫用几乎堪称逃命的速度直接在你眼前把门合上,还差点撞到你鼻梁。

      10

      你:……

      不是,他有病吧?

      你面色一沉,感觉自己一腔热心都喂了狗。

      哦,还不地狗呢。你冷漠的想道,好歹阿访家的大黄看到你还会摇尾巴。

      说实话你的脾气不算好,也就是对病号和孩子脾性好些,否则也不会做出少年时的一系列荒唐事,闹得整个汝南鸡犬不宁,袁公路见你跟看见鬼一样。

      况且在你长大的地方有太多奇葩作为对比。尤其是你竹马二人组中的华元化,谁敢医闹直接一斧子劈开头盖骨。比起他,你拿线把人衣服全剥了吊在城门口一天一夜已经算是温和的了。

      ……也就是仲景脾气好些。你想,但转念想想又不对,本质上是因为他武力值太低,属于那种菜但爱玩的类型。揍个人手心都得红肿半天,甚至眼角溢泪。否则按这位的鸡毛程度,估计你得和元化一起架着他喊大哥算了算了才罢休。

      ……到最后每次都是你拉着元化给他出气,打得整个隐鸢阁无人不知晓你仨的恶名,堪称“仙门三害”。

      ……怎么回事,这么想来你们这帮翳部的全部都是暴躁老哥啊?这就是学医救不了大汉人吗?全员弃医从武?

      你晃了晃脑袋,把乱七八糟的思绪甩开。

      ……算了,念及没功劳也有苦劳。就不把他吊城门口了吧。

      你哼哼一声。

      11

      你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今天更累了,拖着身子往家走去。

      “哟,死回来啦?知道回家了?”

      殷灯倚靠在房前,看着你翻了个白眼,努了努嘴让你看到屋里已经凉了的饭菜,开始阴阳怪气。

      你眼前一黑,好像见到了贾文和2号,你嘶了一声只觉得脑袋又开始疼了。

      殷灯看着你痛苦的模样,立刻紧张的凑了上来,然后被你趁机一把抱起。

      “啊!你耍诈!”男孩炸毛,伸手想要挠你,然后看到你疲惫的面庞又不吱声了,哼唧了一声,安安静静的待在你怀里。

      你亲了亲他的额头,捏了捏发胀的眉心,把他抱到椅子上,自己去把饭菜热一遍端上来。你还没有奢侈到需要佣人来伺候你,于是推辞掉了张将军给你派的仆人,况且并州正是缺乏人手的时候,你和你家孩子两人就足够生活了。

      饭菜很简朴,百废待兴的并州粮食大多已经被转移,剩下的够过活就是很不错的了。

      因为吕将军的特殊关照(后来你才知道是张将军下的令)你还能分到几斤肉,不过你大多都给了那些吃不饱的孩子,你欣慰地看着阿玑脸上多了几两肉。

      你把盘中剩下的荤菜全给了殷灯,男孩饿了一天眼睛放光,却又犹豫的看了你一眼,想要夹回去给你。

      “我不喜食荤,”你撒谎哄他,全当减肥,“吃吧,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你慢悠悠地看着男孩狼吞虎咽,往嘴里扒了两口饭又开始思虑,虽然这件事是张将军策划的(吕将军没这个心眼),但是人选却很难找。

      僧人大多由世家豢养,随着世家的车马逃的比谁都快,而散落的道士又少的可怜,何况是在并州这种堪称东汉边疆地区的地方,光是匈人的打草就够吃一壶的,没人会想不开在这里久居,你和殷灯刚来时残破的道观无疑就是最好的证明。

      听说张将军去马氏那边借人了,也不知道状况如何。

      13

      你有些发愁,这其实不管你的事,可这件事对于百姓们来讲又无疑是件大事,你不得不注意。

      “你还在想祭祀的事?”殷灯看了你愁眉苦脸的模样,满不在乎地说,他是个聪明的孩子,早就从蛛丝马迹猜了出来,根本不用你说,也不需要你去问他是如何看出的。

      “你没问那个家伙?”

      那个家伙,指的是贾文和。你哭笑不得,不知道为何殷灯这孩子对你的副官意见很大,但你又敏锐地感觉他又不是真的讨厌他,反而从第一眼开始总是频频看向对方,又对对方的举动驾轻就熟,好似早就知晓了他的一切。

      ——是的,从一开始,就是殷灯向你推荐的贾诩,让他担任你的副官。

      14

      ……可是你却隐约察觉到,殷灯他并没有见过文和,正如你的副官也是第一次见到这孩子一样。

      一个灾区的孩子,是从哪里知晓世家子弟的身份?又是如何知道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侍郎呢?

      这孩子很聪明,又有很多秘密,你从第一眼对这孩子也有一种熟悉感,可是你又无从寻觅。

      可既然你没有足以称道的语言技巧,更没有不伤害他心灵的能力,你选择了等他有一天和你坦白。你从没有问过他的过去,正如同他从没有问过你的过去一样,人在世上总是会有很多秘密,但这并不妨碍你并肩同行。

      但是这种感觉是……怎么说呢?你小声嘀咕,最终没忍住,真的好像你和仲景吵架时候一样啊。

      “……不就是和好朋友闹了别扭想让对方先道歉自己拉不下脸的小屁孩吗?”

      你小声嘟囔,被殷灯恼羞成怒狠狠地瞪了你一眼,你瞬间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然后用了足足半个时辰才哄好他。

      14

      你身心俱疲,只觉得今天简直出门没看黄历,哄完这个哄那个,怎么没人哄我啊?什么世道啊?

      你已经准备休息,殷灯哼哼唧唧缩在被褥里,像一只闹了脾气的小狐狸,漂亮的下垂眼悄悄看你一下,又悄悄看你一下,像是在瞅你生没生气。

      ……哎。

      你瞬间没脾气了。

      “好了好了,”你无奈,侧身抱着他,让他躺在你的胸口,睡觉时你胸口解开了束缚,也恢复了女性软绵绵的胸脯。自从你知道他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这已经成为了习惯。

      “晚安,伯益。”

      你说。

      【“晚安,■■。”】

      他瞳孔微微一缩,忽然抬起头盯着你,小手紧紧抓着你的内衣。但当你亲吻他的发际,温暖气息包裹他时,他又逐渐平静下来。

      “……你不会走的,对吗?”

      他问,语声中带上了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祈求和颤抖。

      “我不会走的。”

      你平静地承诺,一遍又一遍,或许是说给他,又或许是说给另外一个人,一如往昔,如同他梦魇中无法追溯的过去。

      “——我会一直在这里。”

      ??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西凉篇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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