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一如当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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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袍上的雨水坠在衣摆，时不时滴落到地面上，齐柳分不清送葬人是否睡着，只能缄默不语的坐在原地，车内只剩下沉闷雨声与车轮滚过地面发出的声音。
“瑟琳娜……她死了吗？”
打破寂静的是莫莉莎，她是瑟琳娜的徒弟，瑟琳娜同时也是她的养母，她无法不对瑟琳娜关心。
“没有。”祁寞的嗓音有些沙哑，他轻咳两声，“只是受了一点伤而已，守夜人会带她去接受治疗的。”
莫莉莎松了一口气，终于是放松的靠住了兽车车壁。
天知道祁寞带着一身雨水推门而入的时候有多吓人，他背对着雨幕，一手握着细长刀柄，血色顺着刀尖滑落，黑袍被划破了好几道口，他将长刀入鞘后就将其还给了齐絮，低着声音让他们跟他走。
守夜人不敢拦他们了，一出门也没看见瑟琳娜的踪影，出了墓园就已经有一辆兽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兽车是下层区野外最常见的交通方式之一，类似于上个星球纪中资料记载的马车，但是拉车的是一种名为“月兽”的动物，月兽外形似童话故事中的独角兽，但是它们也具有攻击力和一定的智慧，因此是出门的时候最合适的保镖与交通工具。
月兽并不需要人为控制着赶路，每一只可以出行工作的月兽都被安上了芯片，月兽的主人可以实时查看月兽的位置与状态，月兽的行动路线也都是固定的，所以没必要再找人控制月兽换路找路。
亚恒抖着腿，“我们这是要去哪？”
“B区。”祁寞兜帽下闭着眼，“有个人更适合照顾你们。”
被当做小孩一样。
亚恒反驳他，“我们不需要被照顾。”
“他那边应该不会有神罗监视。”祁寞有些困倦，他并不想与亚恒继续讨论有关于照不照顾的事情，“学乖一点，我有些累了。”
亚恒忍不住咬了咬腮帮子，提起另一件事，“你老婆呢？”
“回娘家了。”祁寞轻飘飘开口，“这趟路不适合他一起，还有两个多小时的路程，睡会吧。”
亚恒不再说话，紧接着雨声淹没了宁静。
——
“安长官，需要继续追捕斯特林少爷与斯特林小姐吗？”
守夜人的面部被头盔完全遮挡，就连眼睛也在墨色镜片之后看不清，说话的也并不是他，而是他手腕上正在通话的SW发出的声音。
“不用。”
瑟琳娜因失血过多导致脸色苍白，医生正给她包扎胸..前的刀伤，刀伤直接贯穿了她的身体，肉眼可见的新生血肉正在缓慢生长，但下一秒不明的黑色物质又腐蚀了那些新生的肉，疼痛钻心，瑟琳娜的额角不停滑落冷汗，这黑色物质让伤口一直无法愈合。
这东西像是细碎的墨色矿石颗粒，医生只能暂且帮她简单包扎，最多保证不会不小心造成二次伤害。
瑟琳娜回想起祁寞毫不留情刺穿她的那一幕，如果不是因为她的体质特殊，普通人或许早已死在了那一刀上。
当时她趁机掀开了祁寞的黑袍兜帽，如三十年前一模一样年轻俊秀的容貌出现在面前，匕首划破了他的侧脸，雨水与血珠顺着他的发丝滑落到面颊上，漆黑的双目隔着雨幕看着她，瑟琳娜忍不住笑出了声。
“果然啊，果然你还是与三十年前一模一样。”瑟琳娜眼角的细纹因为她的笑变得更加明显，时光已经在她身上刻下了无法完全消失的纹路，但她的友人还是一如从前的样貌，似是一直停留在原地看着他们慢慢的陷进泥潭深处。
祁寞的睫毛上落满雨水，一眨眼雨水便就落进他的眼睛里，再从眼眶中流出时变得温热，他举起刀，雨水亲..吻刀尖，下一秒祁寞从她的面前消失，瑟琳娜瞳孔放大，呼吸间淡淡的玫瑰香充斥鼻腔。
她的血液拥着冰冷刀刃穿透皮肤，刹那间祁寞与她的距离近在咫尺，浅绿色的眼眸变得黯然，她与祁寞对视。
不……这不是祁寞。
瑟琳娜睁着眼不可置信的喃喃道，“……实验体01。”
完全的碾压，她根本没看清对方何时闪身到了她面前。
祁寞嘴角勾起笑，往常俊秀的面容在那一刻仿佛都变得昳丽妖魅，他抽出刀，瑟琳娜倒在地上，污水染脏了金发，她用匕首撑着地面站了起来，却又因体力不支只能单膝跪地，祁寞站在她面前，双手握住刀柄，刀尖朝下对准她被贯穿的伤口，垂眼看着她。
“瑟琳娜·安，你闻到了吗？你身上的臭味。”
瑟琳娜怔愣在原地，连握着匕首的手都失去了力气，祁寞发出一声轻笑，最后这刀还是没有刺下去，他抬起脚踩在瑟琳娜的肩膀上，微微使力，瑟琳娜毫无反抗的后仰倒了下去。
他重新拉起兜帽，看了她一眼，便就毫不犹豫转了身。
一如当年。
“电话打给实验部门。”瑟琳娜拉下衣服，披上外套，她的头发还是湿的，她需要去洗个澡了。
洗去脏污，洗去狼狈，她还是守夜部门的负责人最耀眼的瑟琳娜·安。
“告诉他们，我需要BM实验项目的实验体01的全部资料。”
瑟琳娜走出小诊所站在屋檐下，外面还在下雨，一旁的守夜人已经为她撑起伞。
瑟琳娜眯起眼抬头看向雨中，空中的上层区像是一把达摩克利斯剑，不知何时会坠落，然后将下层区表面的平静打破。
“是！”
SW电话被挂断，瑟琳娜走入雨中。
——
除去由上层区监管的下层区A至E区之外还有一些并未被监管的区域，这些区域被称为流民区，住在这些地方的人往往都是一些资料并未被记录过的黑户。
B区近些年因不知名原因被完全封闭了，只能通过最近的流民区才能进入，月兽停在了路牌下，流民区距离D区已经有了一段不短的距离，这边已经没有雨了，亚恒第一个下了车。
祁寞第二个下车，坐在他身侧的齐絮站起身，鼻间却闻到了一丝血腥味。
这股味道藏匿在雨水的土腥味中，她低下头，看到了刚刚祁寞所处座椅下的水迹。
她蹲下用戴着手套的手指轻轻一抹，刺眼的红色停留在她的指尖。
等所有人下车后白色月兽嘶鸣一声，向远处跑去，很快消失在视线中。
这个流民区已经有了一个小规模城镇的模样，大多数流民区更像是小型营地，而这个流民区之所以能发展到这种规模则是因为被封锁的B区。
守夜人一直尽量避免来到B区附近，就像是老鼠躲着猫，所以这些黑户就跑到了B区附近建立起了流民区，这些人总是最会找机会。
流民区的下方原本有一处地铁，祁寞不知道它现在是否还在运行，但是这趟地铁是可以通往B区的。
但那已经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或许飞扬的尘土已经埋葬了地铁的入口，怪物已经成为地铁上的住客。
祁寞走在最前面，现在已是深夜，一轮银月挂在天际，月光下的镇子里一片寂静，就连风声都显得突兀，齐絮小跑上前，在同伴们不明的目光中跑到祁寞的身边，“祁先生，您受伤了吗？”
鼻间的血腥味更重了。
祁寞的脚步一顿，他侧头看问出关心话语脸上却依旧没什么表情的少女，“不……没什么，一点小伤。”
“你需要休息。”齐絮看了一眼街边，现在已经没几家还亮着灯的店，只能暂且找一家旅馆，她又扭过头看祁寞，“您伤在哪了？”
“肩膀，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伤口，不是很——。”
齐絮拉住了他的衣袖，没有用力，只是轻轻拉着，但让祁寞无法拒绝，她仰起头，语气冷静，“我们现在是同伴，虽然说是暂时的，您需要好好休息一会。”
与她母亲真像啊。
祁寞转过头，就连莫莉莎这孩子脸上也有着难得的担心。
流民区内自然有还未关门的小旅馆，老板娘趴在柜台处，看似睡着了，但是他们一靠近她便就坐了起来，目光清醒毫无刚睡醒的茫然，深蓝色的眼眸里满是精明的算计，她将耳边垂落的金发撩至耳后，“五位开几间房，住几晚？”
祁寞开口，“三晚，三间标间。”
“好嘞，三颗月之石，纯度至少3分。”
流民区内的货币并不是外界通用的积分，积分是虚拟货币，只能用SW进行交易，这种线上交易都会被上层区登记定位，对于黑户来说并不安全。
于是流民区的交易货币便就变成了一种名为月之石的月影掉落物，这是杀死月影后有几率会掉落的银白色矿物，大多是掌心大小的天然椭圆形，越危险的月影死后掉落的月之石纯度越高，最高的便就是10分的月之石。
月之石上有着如同星环一般环绕着它的黑色杂质，1分的月之石上基本上都是黑色污染，只能窥见一点点白，10分的月之石就如同银月的一角，纯净完美，但也十分珍贵。
月之石可以吸收一部分侵蚀症的污染，也就是能延缓这种绝症，但无论是用再多纯度10分的月之石也是无法彻底治愈侵蚀症的。
祁寞解下腰间的黑色布袋，从里面掏出三颗月之石，都是纯度4分的月之石，黑色星环将月之石缠..绕，他将月之石放在柜台上，“再给我一些止痛药和绷带。”
老板娘拿过月之石喜笑颜开，收进抽屉里就麻利给他们办好了入住，递给了祁寞三把钥匙和一卷绷带一板药片，“二楼最里间三个连起来的房间，给你们开了带独..立卫浴和有窗的，住宿愉快哦。”
齐柳与亚恒一起住，齐絮与莫莉莎，祁寞单独一间，房间内收拾的还算干净，起码第一眼是这样的。
祁寞锁上门脱下黑袍摘下手套挂在门口的衣架上，宽袖上衣的锁骨处被划破，祁寞两指扯开破洞，破洞处的血迹染上他的指腹，但是原本应该有一道伤口的地方却是一片白皙，脖颈处有些细细密密的痒，他走进卫生间，镜子里的他面色苍白，用黑绳串起的黑色素戒挂在胸..前，完全被藏在上衣的颜色里，他拉下紧贴着皮肤的高领布料，喉结下方的伤口正肉眼可见的缓慢愈合。
锁骨处的布料是湿润的，血腥味刺鼻。
墨蛇顺着收紧的袖口钻出，艳红色的蛇信吐出，它用身体圈住了祁寞的中指，上半身立起与镜子中的祁寞对视。
即使把他扯下来重新放进阔腿裤里的口袋，它还是会坚持不懈的顺着祁寞的上半身爬回他的视线内，祁寞已经快习惯了它的锲而不舍，松开手，布料贴回皮肤，他将蛇从中指抓下来，低下头塞进工装裤最底下的裤袋里，打开水龙头给自己冲了把脸。
额头的银发被水打湿，祁寞没用旅馆内的毛巾，只是简单抹了把脸防止水流进眼睛，他走出卫生间，不出意外的，头戴黑纱的男人已经坐在了他的床上，背对着他安安静静看着窗外，如同黑夜中等待着月神降临的新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