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花生核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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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卫办事可以静悄悄的，也可以声势浩大众人皆知。
原本并无人知晓县老爷一家大大小小为何会被发配苦寒之地，可第二天，街面上就有人传出种种小道消息。
有人说是因为县老爷明廉实贪。
有人说县老爷得罪了朝中重臣。
至于是哪一位重臣，有人说是县令的上司的姻亲吏部尚书、也有人说是当朝首府郑相，而令众人最难以置信的一位，便是当今陛下的亲皇叔——摄政王北岩安。
小橘听到客人议论县老爷一家的事已经听了一个早晨，起初她还能唏嘘一下萧若楠的遭遇，此刻再听她整个人都麻了。杏儿同样如此，毕竟萧若楠小的时候也并不是像现在这么癫狂。
偶然听到客人小声议论起摄政王北岩安，小橘和杏儿眼神一亮，纷纷看向一身白衣站在铺子前招呼忙碌的前姑爷。
不就是他！？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摄政王。
小姐去了绿竹那里还没回来，小橘拿起扫把装模作样踱步到北岩安身旁，小橘轻声咳了咳状似不经意地问：“那个……姑爷，……是你做的吗？”
“什么？”
“呃……您就别装了，县老爷家的事，是您做的吧？为了我家小姐？”
北岩安伸出一根食指放在嘴前，眼里却含着淡淡的笑意。
他说：“慎言。”
不怪梅羽喜欢这丫头，鬼机灵得很！
小橘轻声“哦”了一声就往杏儿身边凑，一脸笑嘻嘻的。店里客人不多，要不也用不着北岩安在铺子前招呼揽客。杏儿不理解小橘为何突然如此激动，有些凶巴巴地说：“别吓到客人！”
才不会呢！
小橘完全不怕杏儿凶巴巴的眼神，就杏儿脸上的小梨涡，怎么可能凶的起来？
“杏儿！我刚刚知道了一个大秘密！你想不想知道？”
“是什么？”
“嘿！就不告诉你~！”
小橘说到最后，竟然哼出了一首歌，杏儿拿她没辙，只好等着晚上歇业了再问，她也不信小橘还能藏一宿！
当晚，小橘果然忍不住分享了这个秘密。
杏儿瞪大了眼张大了嘴，好久之后才说：“你是说真的？姑爷他……真是他做的？姑爷可是亲口和你说的？”
小橘抱着枕头摇头晃脑一口一块蜜饯塞得满满登登。
“姑爷倒是没承认，不过……”
“不过什么？”
“姑爷也没否认啊！”
“这能一样嘛？”杏儿忍不住白了眼小橘。
小橘自顾自往嘴里塞蜜饯，顺便往杏儿身旁挪了挪蹭着杏儿的手臂小声说：“但是我下午又问了梅羽！”
杏儿突然觉得有点牙酸，小橘和梅羽最近关系可近了不少……杏儿能看得出来，小橘对梅羽并不排斥。
要不也不会如此喜滋滋地吃着人家买的蜜饯不是？
小橘：“你别拿这种眼神看我！”
杏儿：“哪种眼神？”
小橘说不出口，一抹红晕却慢慢爬上了她的脸颊，她觉得……杏儿看她的眼神，有些色眯眯的。
小橘略显生硬的将话题转回小姐和姑爷身上，她对杏儿说：“我听……他说，昨日晚上他们这伙兄弟聚在一起，和一位从北边里来的弟兄喝了顿酒。”
“昨日……北边来的弟兄？莫不是京城的锦……”锦衣卫？
小橘眼疾手快地捂住了杏儿的嘴，随着北岩安的身份被知晓，梅羽等人的身份自然也不会很普通，只是他们几人依旧每日卖红薯的卖红薯、卖馄饨的卖馄饨，也就没令小橘和杏儿觉得几人与之前有何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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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瑾甡知道北岩安还在门外，他对她的执着，有时候挺令她为难的，今日发生的事，她也或多或少听了一些，她默默叹了口气。
“生生？”
他在喊她。
萧瑾甡推开一扇窗，隔着数丈的距离说：“怎么了？”
北岩安笑着走上前，从怀里掏出地契递给萧瑾甡说：“这个给你。”
“什么？”
“看看不就知道了。”
萧瑾甡垂眼看去，霎那间就红了眼，这是萧府的地契！是她住了整整十八年的家的地契！
她抿唇拭泪，不用问便能猜到他是如何得到的这个地契，她不能收，她怎能不接受他这个人，就一味地接受他的种种心意呢？萧瑾甡将地契推了回去。北岩安轻轻按住她的手，说：“本来就是你的东西，你若不收，我就去拿给爷爷，只是到时候他若是问我我是如何得到的这张地契，你说我该怎么说好？”
他这是在威胁他吗？
地契被塞回手中，萧瑾甡咬紧了唇，就听到他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上方传来，他说：“我给你的一切，你都且安心收着，我不介意咱们慢慢来。”
反正都等了十多年，他这一辈子，最擅长的事情，不就是等待与设伏吗？
按兵不动。
抢占先机。
对于她来说，则又多了一个徐徐图之、势在必得。
半个月后，萧瑾甡给绿竹的图纸上的所有图案全部刻完，其中萧瑾甡也出了很多力，除去一些极其繁复的图样，也有不少是萧瑾甡自己雕刻的核雕。
她渐渐发现，核雕是一件很有趣的事，需要细致、也需要耐心。
每当她睡不着觉时，她就会刻上一阵子，在雕刻的时候，心中的杂念就全都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便是眼前的图和手里的桃核与小刀。
她进步神速，就连绿竹都说：“夫人的技艺愈加熟练了，一点都不像是初学者！”
每每绿竹夸起，萧瑾甡都会觉得绿竹是不忍打击她的积极性，可当她亲手刻的核雕被绿竹按序摆好一一呈现在她的眼前时，萧瑾甡倒真从其中看出了自己的进步与成长。
在夏至的这一天，禧园居的糖水铺推出了“喝糖水得好礼”的全新玩法。
具体规则便是——每买一碗糖水，就可以进行一次抽奖。
奖品有大有小，有的是再来一碗，也有的上面写的则是“梅兰竹菊”之中的一种。
有人不解，萧瑾甡笑着解释说：“只要集齐梅兰竹菊，便可随即得到一枚由雕刻大师精心雕刻的核雕配饰。”
核雕配饰？
雕刻大师？
小橘和杏儿抿嘴偷笑，北岩安从怀中掏出由绿竹雕刻的梅花纹样的核雕进行展示。
由于核雕太小，得近距离才能看清其中的一二。
“果真是雕刻大师！”
“看着纹路！看着手法！竟然有人能在这样小的桃核上雕出如此精美的花样！”
“我要！给我来一碗！”
“我也要一碗！”
“我要两碗！”
“给我来三碗！”
也有人不以为然觉得这小小核雕并无用处，北岩安掏出菊花核雕做成的配饰挂在身上，众人便注意到原本不苟言笑的北岩安在带上菊花核雕后整个人的状态和气质都发生了转变。
众人恍然！核雕虽小，却有大用！
北岩安还来不及掏出由核雕做出的手串，围在他身前的人就都通通拿着钱去排队了！
“给我来十碗！我家那伙计就需要菊花核雕震震他身上的煞气！”
原本萧条了半月的糖水铺突然涌来了大批的顾客，甚至有赶超开业那几天的架势，萧瑾甡轻轻松了口气，她看向一旁的几家店铺。除了租给商户的店铺，每家门前也都摆了一个抽奖箱。
这是萧瑾甡的主意，毕竟光靠她这么一间糖水铺，终究力量微薄。
她还欠着北岩安许多银钱没还呢！即便他说了不会朝她要，她却不能不给他。
绿烟和明焰的烤地瓜炒瓜子前渐渐排起了长队，蓝带和蓝紫的馄饨摊热气蒸腾，红山的奶茶铺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蓝狐和桔杏的生意也热热闹闹风风火火的，黄糖和黄鹂不干画像和掰腕子的活后这些日子一直在帮着梅羽和蓝螳端菜切菜。萧瑾甡甚至能听到黄鹂这个大嗓门喊着：“糖醋排骨一份一份又一份。”也能听到红锈算盘拨弄得飞快的声响。
至于绿竹，此刻没出来看热闹想来应该是在呼呼大睡吧？
萧瑾甡淡淡地笑了笑，看来吴州城的百姓很喜欢抽奖集核雕的玩法，也很喜欢绿竹的核雕。
她——同样很喜欢。
吴州城内掀起了一场谁先集齐刻有梅兰竹菊核雕挂饰的风潮，殊不知在梅兰竹菊之后，还有萧瑾甡准备的更为繁复的十八罗汉和一百零八将好汉。
萧瑾甡重回萧府那一天，已经是重阳佳节，她靠着核雕在数月就积攒了一笔不小的财富，当她将亲手赚的钱摆在北岩安眼前时，北岩安的视线根本无法从萧瑾甡的脸上挪开。
她瘦了、也没有原先白皙了，但她眼里的光，却更加耀眼了。
北岩安不错眼地望着她，根本没注意过面前的成箱成箱的钱。
萧瑾甡抿抿唇，说：“你不点点？”
“点什么？”
“你说呢？”萧瑾甡瞪了一眼，北岩安抿唇笑笑：“点它做什么？”
不过是些俗物。哪有面前的你好看？
“这可都是我还你的钱。”
“我有让你还？”
萧瑾甡又白了眼北岩安，小橘和杏儿则站在一旁光明正大地笑，真好，小姐靠着核雕又成为了首富！她们也终于能重回萧府了！
北岩安停在萧瑾甡面前，眼里盛满无尽的柔情蜜意，他旁若无人般拉住萧瑾甡的手说：“生生，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萧瑾甡没有挣脱，小橘和杏儿默默捂住了嘴。
直到梅羽和蓝螳扶着萧清林一步步走进来，萧瑾甡还在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生生！”萧清林脱口而出，萧瑾甡瞬间泪涌如潮。
“——爹？！”
你竟然还活着！我竟然还能再见你一面！
萧瑾甡抱住萧清林，哽咽不停，北岩安站在一旁解释道：“黄糖听了小橘和杏儿的描述又结合了董叔和黄伯的描述，画的了岳父的画像，我没敢惊动爷爷，派人沿路寻找，是在两个月前寻到的岳父。”
“两个月前？”
“嗯，当时岳父身受重伤，不得不赶紧医治，又修养了大半个月，才得以启程。”
希望可以解开你的心结。
北岩安从蓝螳手中接过萧清林的手腕，他微弓着背同萧瑾甡一起将萧清林扶到内厅的软榻上。
萧清林看看萧瑾甡又看看北岩安，眼中含笑，眼角含泪。他还以为，他这一生，再难回故土、再难以见到生生了呢。
北岩安退出内厅，听着屋内浅笑、哭泣、激动、与平静。
晚霞如橙似血，比朝阳更令人温暖。北岩安看着前方，心下一片柔软，他虽然再也见不到自己的父母，但生生还可以。
小橘早跟着梅羽溜出去买糖葫芦了，杏儿站在一旁对着北岩安行了个大礼。
北岩安：“你这是做什么？”
杏儿匍匐不起，只说：“多谢姑爷。”
第二天天明，杏儿慌慌张张跑到萧瑾甡的闺房前，而她手里则拿了一个极其重磅的消息。
——摄政王北岩安于重阳晚逝世，享年二十三岁整。
二十三年前的重阳节，便是北岩安的生辰，也是他被贼人掳走的那一日。
萧瑾甡连鞋都顾不上穿就要往禧园居前的那处宅子跑，只是她还没跑出自己的闺阁，就看到了一身褐黄色麻布短衫的北岩安。
他的头上，甚至还绑了一个头巾。
看样子很像田里的农户，只是……农户们没有他这么好看的一张脸。
“你……”萧瑾甡眼含不解却不敢再眨一下，北岩安双手交握作揖说道：“在下北岩安，乃一介贫民，仰慕萧小姐已久，不知当日所言，萧小姐是否还记得？”
“什么？”萧瑾甡突然觉得眼睛有些酸，鼻子也有些酸，而她的腿脚，竟不受控制得发软。
北岩安虚虚扶住萧瑾甡，才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子，一字一顿地说：“小姐当日曾说，凡将这圆圈解开的人，便可入赘萧家。”
说完，他打开布袋，像是变戏法一样将所有比铁还硬的圆圈一一掏出，各个都是独立成圈。
“你怎么……你怎么会……”萧瑾甡明明记得，他之前分开的圆圈连同布袋子一起，都被她收在了箱子里。
她昨天还拿出来看过！
他不可能……除非他真的会变戏法！
这布袋子，是北岩安花重金从牛三郎那里买来的。
至于为什么买，只因为他想重现一下那一日，以北岩安这个名字再求娶她一回。
萧瑾甡还能说不吗？
她想，她或许永远都无法再对眼前的这个男人说不了。
那一年，梨花细雨，微凉。
你赠我铜钱，未留只言片语，我记你裙边挂着一枚核雕。
此去经年，铜钱依旧，日日把玩，寻寻觅觅，叹大西朝攘攘，故人何在？
殊不知，姑娘竟不爱红装爱男装。
幸，故人重逢，我已不再是当初落魄乞儿。
你想要的，我统统都能给你。
而我，只想要你，再别无他求。
作者有话说
第114章 花生核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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