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平安》宋禾

111、花生核雕

　　“——小姐？睡了吗？”

　　萧瑾甡听到小橘的声音，她把雕着“安”字的核雕塞进枕下后才说：“没睡。怎么了吗？”

　　“小姐，我和杏儿，有事找您。”

　　呀吱一声，门从里面打开，萧瑾甡垂着眼攥着门，余光却像远处瞄了瞄，黑暗之中并无人在前。

　　萧瑾甡抿了抿唇，欲言又止道：“什么事？”

　　小橘实在是太了解自家小姐了，光看小姐的脸色和眼中的神情，她就知道小姐并无一丝困意，也不可能睡得着。

　　小橘冲着杏儿眨眨眼，就往屋里钻，“小姐，我和杏儿干搬过来睡不着，我看小姐也睡不着，要不我和杏儿陪小姐唠唠？”

　　以前在萧府，小橘也总是这样，陪着小姐吃、陪着小姐谈天、说困了就在小姐屋里陪小姐一起睡。

　　萧瑾甡抿抿唇，终究没说什么，杏儿帮着将门栓插上，小橘已经抱着团枕坐在了榻前。

　　萧瑾甡：“……”

　　小橘这丫头看着贪吃胡闹又爱玩，其实她心思却很细，萧瑾甡轻轻叹了口气，“行了，别装了，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小橘：“小姐……我和杏儿看到姑爷在外面呢，小姐你怎么没让姑爷进来？”

　　杏儿大为震惊，她怎么也没想到小橘能直愣愣地说出这句话，换她她可说不出来，这时萧瑾甡突然看向杏儿，杏儿吞了吞口水，眨着眼说不出任何话，她只能在萧瑾甡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萧瑾甡：“看来是白天的活还不累。”

　　小橘眼皮抖了抖，近些日子铺子里的生意老好了，她擦桌子擦得手腕都抖，她揉了揉手腕，不接小姐的话茬，只说：“小姐，你和姑爷到底是怎么了嘛？”

　　杏儿附和：“是啊，小姐。”、

　　萧瑾甡并没有想瞒着二人，她起身从妆匣子里取出昨日收到的纸条并递给了小橘。

　　小橘接过字条，杏儿也凑着脑袋看过去，二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三人的呼吸交叉重叠，须臾后，小橘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说：“这怎么可能，姑爷他……他怎么可能是……”王爷？

　　杏儿也不信，她脸上的震惊一点都不比小橘少。

　　纸条上写着——“南安非南安，乃摄政王北岩安。明日他将回京。”

　　小橘和杏儿看看对方，又看看字条，再看看小姐，杏儿突然说：“所以……姑爷、奥，是王爷……今日背着包袱是要去京城？”

　　小橘后知后觉，“可他……怎么又回来了？”

　　小橘似是想起什么，一拍大腿说：“姑娘！姑爷是王爷，你不就是王妃了吗？那你为何还……将姑爷关外门外？”

　　萧瑾甡脸上并无任何喜意，小橘和杏儿都看得到，她俩很纳闷，知道姑爷是王爷这件事都她俩虽然震惊，虽然难以想象，可一旦接受了，只会替小姐开心才是，姑爷对小姐那么好，小姐又成了王妃，这不是光耀门楣的事吗？

　　萧瑾甡等二人逐渐冷静之后，才说：“小橘、杏儿，他是王爷，就不是你们的姑爷了。”

　　这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是王爷就不是姑爷了？

　　“因为我今日已经给了他一封和离书。我们已经和离了。”

　　小橘：“什么！”

　　杏儿：“是啊，小姐，为什么啊？”

　　萧瑾甡抱膝坐着，眼睛垂下看着自己的脚趾，她眼里有星光打转。

　　“因为，我并不想当什么王妃，也不想去京城。而且，他从始至终一直在骗我。”

　　小橘：“？”

　　杏儿：“？”

　　萧瑾甡忍住泪水，笑着抬起头对二人说：“所以，我同他和离了。”

　　小橘不信，她一万个不信。他太了解小姐了，虽然小姐此刻在笑，但她猜得到，小姐的心里一定在流泪，小橘从地上挪到榻上，她伸出双臂轻抱住小姐安慰道：“小姐，这又是何必呢。姑爷虽然骗了咱们，可他……是王爷啊，小姐不是总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吗？只要姑爷他认了错，就还是好姑爷啊。”

　　杏儿也劝道：“小姐，小橘说的是啊，我们过来时，姑爷就坐在廊前的台阶上，孤零零看起来可可怜了。”

　　小橘：“小姐，是姑爷没有和你认错吗？我可以去和他说，我相信姑爷肯定知道瞒着咱们是不对的，又或许他就是不好意思开口……再或者是他想说却不知道怎么说。小姐……当初咱们不也女扮男装骗过姑爷吗？”

　　“你俩是我的姐妹还是他的说客？”萧瑾甡都要被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解逗笑了，这令她一度怀疑，北岩安是不是给小橘和杏儿下了什么迷药。

　　小橘和杏儿一脸无辜：“我们当然是小姐的人了。姑爷刚才可什么都没对我们说，我们只是觉得……小姐和姑爷在一起后很幸福，我们也不愿看到小姐像现在这样，所以才……”会这样帮着姑爷说话。

　　若是小姐真的要和姑爷断了干系，她们二人自然也是站在小姐这一边的！只是二人觉得若只是因为姑爷的王爷身份，就否定了姑爷这个人，未免有些太过可惜。

　　小橘还想在帮姑爷说点好话，杏儿伸手拉了拉她，杏儿开口说：“小姐，那这个事要不要对老泰山讲？明日老泰山应该会过来。”

　　小橘：我怎么不知道？
　　萧瑾甡也看向杏儿，她也同样不知老泰山为何会过来的事。

　　杏儿：“小姐难道真的忘了？”

　　萧瑾甡：“什么？”

　　杏儿：“明日是小姐的生辰啊！”

　　小橘掰起手指算了算，眼睛猛地瞪大，六月初三，确实是小姐的生辰！她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日子都忘了呢！小橘随手拿起小姐的枕头就往自己的脸上砸。

　　小橘用枕头砸脸的时候，杏儿的视线恰好就落在了枕头下面那个刻着“安”字的小小核雕上。

　　杏儿多看了两眼就收回了视线，萧瑾甡从小橘手里抢回枕头放回原处。

　　小橘红着脸想：还是小姐心疼我。

　　杏儿的话还是提醒了萧瑾甡，往年她过生辰，爷爷都在身边，没道理今年爷爷会不在，所以明日爷爷真的会来？
　　北岩安是摄政王这件事。萧瑾甡确实没想好要如何对爷爷说，她也拿不准爷爷对北岩安的态度，若是爷爷的态度和小橘杏儿一样，那对她来讲就是个麻烦。

　　而且，爷爷有多喜欢北岩安这个孙女婿，萧瑾甡也大致了解一二，有时候北岩安说的话都比她这个亲孙女说点还要管用。就说没搬家前，她劝爷爷在田里别待那么久，爷爷就没听过，可北岩安一说，爷爷当天就早回来了一个多时辰。

　　“哎。”

　　小橘和杏儿等了半天，只等来了萧瑾甡的一声叹息。

　　天色也不早了，萧瑾甡终于说：“明日爷爷若是来的话，还是先瞒着爷爷吧。”

　　杏儿方才看到小姐枕下的核雕便猜到了小姐估计也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搬绝情，想来小姐也是记得姑爷的好的，再听说小姐要瞒着老泰山，杏儿就知道不用她和小橘在劝了。

　　杏儿轻轻抿唇，伸手拉了下还想再劝的小橘，小橘偏头正巧看到了杏儿欲言又止的目光。

　　小橘：“？”

　　杏儿：“小姐，时辰也不早了，我们就不打扰小姐休息了，要不一会都能第一个和小姐说‘生辰快乐’了。”

　　杏儿拉着小橘退出了小姐的卧房，小橘张张嘴便被杏儿用食指堵住，杏儿小声说：“回去再说。”

　　小橘有些不解，但终究什么都没说，因为杏儿每次主意都拿的很准，小橘猜到或许杏儿有了什么好办法？

　　杏儿拉着小橘一路向前走，路过北岩安原先蹲坐的地方时，杏儿脚步就慢了许多，小橘也跟着走得慢了些。

　　北岩安却不在那里了。

　　杏儿微微叹了口气，她本来还想悄悄提醒一下姑爷明日是小姐的生辰，若是姑爷心里还有小姐的话，一定要好好准备才是。

　　杏儿眼中流露出淡淡的失望，她收回视线刚要走，北岩安从树荫下走出来沉声问道：“你在找我？”

　　杏儿吓了一跳，紧紧抓住小橘的手，小橘被杏儿抓得疼了忍不住说了一嘴：“大晚上人吓人吓死人啊。”

　　说完小橘才意识到自己面前的姑爷不只是姑爷，还是摄政王，她伸手捂住了嘴，可早已太迟了。

　　北岩安停顿了片刻后柔声说道：“是我的不是，我是怕你们同你家小姐一样，不想看到我。”

　　小橘：……

　　杏儿：……

　　怎么感觉姑爷还是那个可怜巴巴委委屈屈的姑爷呢？

　　会不会小姐弄错了？

　　那有这样的王爷啊！

　　黑暗里，北岩安勾了勾唇，方才主仆几人在屋里说话的声音虽然小，但却瞒不过他的耳朵，不论是小橘、杏儿、还是萧瑾甡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听得清清楚楚。他听到面前二人劝生生说的话，他很满意、也很欣慰。他也知道小橘和杏儿在生生心中的位置，让生生重新接受他，面前的这二人便很重要。

　　果然不出北岩安所料，他这样放低姿态装可怜的态度，让小橘和杏儿在短暂的无措后对他低声说道——

　　“姑爷，小姐心里是有你的！”

　　“姑爷。明日是小姐的生日，你可要把握机会。”

　　“姑爷，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