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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口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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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张催发是昭阳小区的一名清洁工，主要负责清理小区各家各户门口的垃圾桶。
曾经的他也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妻子贤惠，儿子可爱懂事，自己有一家刚上市的公司，一切看来都很完美。然而这一切，却被一个突如其来的电话打破了。
打电话的是一个女人，自称是张催发的女朋友，语气中满是挑衅。刘月琴接电话的时候正在收拾客厅，放下电话的她并没有选择和张催发大吵大闹，而是平静的等他下班回家，像往常那般帮他脱下外套，然后一起吃了晚饭。
“老婆，我有事和你说……”张催发有些紧张，倒是刘月琴从容的拿出纸笔放到茶几上，面色平静的看着他：“签了吧。”
“老婆，我……”张催发显得有些惊讶，犹豫了一下提笔签了字，“房子和儿子都给你。”
“好。”刘月琴从头到尾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默默的回到房间帮他收拾行李，张催发在一旁看着她，希望她能和自己吵一架，但是没有……
这就是张催发要和刘月琴离婚的原因之一，从结婚以来刘月琴就对自己言听计从，连句重话都没说过，更别提夫妻之间一些调情的话了。
“爸爸，妈妈，你们怎么还没睡啊？”起夜上厕所的儿子察觉到了父母的一样，站在房门口不愿离开。
刘月琴将行李箱推到门口，俯身抱起儿子就回了房间。张催发离开了，这一走就是二十年，前两年还会定期汇点钱当做儿子的抚养费，后来就没了消息。
（2）
“爸，饭好了没啊！”
“好了好了，你毕业好久了吧，还不打算去找工作吗？”
“知道了知道了，真烦！”
张催发看着眼前的儿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张攸攸是张催发和第二任妻子生的。张催发离婚后就和林祥云结了婚，可谁知结婚第二年就卷光了他的钱和别的男人私奔了。
张催发带着小儿子去找过前妻，可刘月琴已经带着儿子离开了原住址，他不是没找过，只是刘月琴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和他断绝联系，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
为了照顾才两岁多的儿子，张催发换了不少工作，最长的工作只做了一年左右。终于盼到儿子长大成人，大学毕了业，本想着可以享享清福，却没想到儿子在大学期间花光了所有积蓄，回到家就知道上网玩游戏，连份像样的工作都没有。
昭阳小区这份工作是他一个前同事介绍的，薪水虽然不多，但过日子是足够了。
“我上班去了，你……”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一天天的真烦！”儿子探出半个脑袋看了一眼张催发，又低下头继续玩起了游戏，张催发叹着气戴上了口罩。
（3）
近期，一场因为新型病毒带来的疫病迅速在全国蔓延，不止街道上，小区里也很少再能见到散步的人，就连四处乱窜的猫狗也少见了许多。
张催发像往常一样挨个收拾住户门口的垃圾桶，当他来到174号住户门口打算收拾垃圾桶时，发现里面只有一个白色塑料袋。当他将塑料袋拿出来的时候，惊讶地发现里面居然有几个口罩，他数了一下，不多不少正好5个。
现在正是口罩、消毒液这些必需品的紧张期，这垃圾桶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口罩？难道是这户人家用剩的？
“哎，现在的人，穷的穷死，有钱的都这么浪费！”张催发将口罩小心翼翼的重新包裹好，塞进了外套的内口袋，这包口罩足够他和他儿子用一个礼拜了。骑车离开前他还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这幢房子，如果他稍微晚点回头，或许会发现房子右边的窗户里有个人正默默地注视着底下发生的一切。
“妈，他都这样对我们了，你还对他这么好干什么？”
“我欠他的，我认。”
“就算爷爷之前对我们有恩惠，你这么多年任劳任怨的也还的差不多了吧？他现在这样是罪有应得！”
“住口，妈平时怎么和你说的？不管他再怎么坏，那也是你父亲！”
男人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女人回头继续看着张继发骑车离开的背影，重重的叹了口气。
女人就是二十年前人间蒸发的刘月琴。
说起刘月琴和张继发的这段婚姻，其实也算政治联姻。当初刘月琴的父母投资失败，找到张继发的父亲请求帮助，张继发的父亲也看重了刘月琴父母的人脉，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但前提是两家必须联姻。
从小就懂事的刘月琴为了父母同意了这段婚姻，并在这段婚姻里一直扮演着好妻子的形象。而张继发从始至终都没有喜欢过刘月琴，娶她也实属无奈。
和他离婚后，刘月琴便带着儿子离开了原来的房子回到了老家，开了一家便利店，一把屎一把尿的将儿子抚养长大。
幸好张源生没有辜负刘月琴的厚望，以高考状元的成绩被A市的一家医学院录取。
大学毕业后的张源生回到了母亲老家的医院当了名内科大夫。他从未忘记自己对张继发的仇恨，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和他相逢。
（4）
“儿子，这么晚了还出去啊？现在疫情严重，还是别出去了！”
“我就出去买包烟，很快回来！”
“哎，等等！”张继发从内衣口袋掏出口罩递给他，“把口罩戴上。”
“爸，这口罩你从哪儿弄来的？”张攸攸虽然没有实地见过防疫专用口罩，但也在电视上见过，他一眼就认出了这口罩是医护人员专用的。
“这口罩是我上午上班的时候捡到的，怎么了？”
“爸，这口罩可是好东西，你在哪里捡的？”
“就在一户人家门口的垃圾桶里。现在这时候口罩本来就紧张，你快戴着吧，早去早回。”张催发心思单纯，并没有在意儿子说的话，而张攸攸却动起了别的心思。
第二天清晨，张催发收拾停当正打算出门，张攸攸突然拦住了他：“爸，今天我替你去上班！”
“你？”张催发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眼。还没等说话，张攸攸已经骑上了他的车。
张攸攸哪里是去工作啊，他就是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再“捡到”口罩。
果然，当他收拾完小区内大半圈的垃圾，停在174号住户的门口时，他再次在垃圾桶里发现了一模一样的口罩。他心中窃喜，眼看四周无人之后，将口罩揣进兜里，哼着歌骑车离开了。
（5）
“张医生，2号病房的病人快不行了！”
“好，我马上就来！”
“张医生，16床病人也快不行了！”
“氧气机、呼吸罩先用上，我马上就来！”
这场疫情已经让N市成为了重症区，除了医院，街上的店面几乎能关的关，连学校、工厂和企业复读、复工的时间也一拖再拖，看着医院里日益增加的病人，张源生的心里如同被火烧一般难受。
“张医生！”
“等一下，我马上就来！”正在2号病房埋头忙碌的张源生头也没抬的应了一声。那声音没再继续。一直到他忙完所有的事情，他才猛然记起刚才似乎有谁叫了自己一声。
“张医生！”声音再次响起，张源生回头，是一个陌生的男人，眉宇间却是一种说不出的熟悉。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拖着疲惫的身子朝他走去：“你好，有事吗？”
“这口罩是你故意留给我爸的吧？”
“你爸？”张源生望着他手里的口罩，又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的眼睛，突然就明白了这种熟悉的感觉从何而来，“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我还要忙，不奉陪了！”
“哎，哥，别这样啊，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兄弟！”
“谁和你是兄弟？”张源生尽量控制着自己的音量，“这口罩要不是我妈托我带的，你以为我愿意给他？以后别再来找我！”
（6）
“谁还有口罩、消毒水？急需，拜托了，知道的说一声啊！”
“家有老人小孩，可口罩不够了，急需10个，拜托了，多少钱都可以！”
看着网络上的留言，张攸攸笑了，他的床头整整齐齐的放着10个口罩，那是之前张源生家门口拿来的。他点了一下个留言者的头像，选中了私聊：“口罩我有，有兴趣私聊。”
那人似乎是在线等着，消息发出了2分钟左右就回复了：“真的吗？我只要十个就够了，你那儿有吗？”
“当然，要多少有多少，我哥是医生，口罩都是专用的，至于钱么……”
“只要有口罩，钱多少无所谓！只是医院的口罩都是专用的，能往外戴吗？”
“你不说出去，谁知道这是医院专用的口罩？你到底想不想要？”
对方似乎是有点犹豫，过了很久才回复了一句话：“要，多少钱？不过我现在想要100个，你有吗？”
“不是说10个就够了吗？”
“你不是说货源充足，我想给我丈人丈母娘也买几个备着。你不会是骗人的吧？”
“怎么可能，只是一下子要这么多我得和我哥商量一下，你先预付1000订金。”
“先让我看看口罩样品。”
张攸攸拿过一只口罩拍了张照片发了过去，那人很快回复，让张攸攸将账户给他。
过了两分钟，张悠悠的手机短信提示他有1000元资金到账，看着手机上的数字，他开心的从床上蹦了起来，这可真是人在家中坐，钱从天上来，没想到这次疫情还让自己赚了钱。
虽然收了订金，但张攸攸的开心才持续了没几秒。那天自己和张源生闹得不欢而散，如今他怎么可能还会给自己100只口罩呢？
（7）
“哥，嘿嘿……”
“又是你？我不是说了别再来找我了吗？”张源生厌恶的看了他一眼，又伏案开始写东西，
张攸攸嘿嘿的笑着，扬了扬手机：“你不想见我没关系，我可以去找阿姨聊聊！”
张攸攸说完这句，张源生狠狠地拍了下桌子：“我警告你，你别去骚扰我妈！”
“那行啊，你给我准备100只口罩，我就保证不再来烦你，如何？”
“100只口罩？”张源生瞪圆了双眼，“你明知现在口罩是紧缺物资，医院库存都不足100个，我上哪儿给你弄100个口罩？”
“那我不管，反正你弄不到我就去找阿姨，你应该……”
“住口！”张源生深吸了口气，“你要那么多口罩干什么？”
“这你别管，反正我明天就要！”
“现在口罩紧张，你不说理由我没法给你弄！”张源生的态度坚决，张攸攸无奈之下只好说出了有人问他买口罩的事。张源生不相信的望着他，“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命都快没了，你还想着用口罩赚钱？”
“这钱谁嫌多呀？要不等成了之后，我们七三分，我七你三怎么样？”张攸攸自以为自己还算公道，赚了钱也不忘分他一点，张源生对这一切却嗤之以鼻。
（8）
三日后，张源生如约拿来了一百只口罩，还是照旧放在门口的垃圾桶。这几日的卫生都是张攸攸替张催发干的，张催发只当儿子良心发现，开始体恤自己，并没有往深处想。可这几日张攸攸早出晚归却让他不得不起了疑心。
“嘿，在吗？100只口罩我弄到了！”
“呵，真有你的老哥，货呢，给我看看！”
张攸攸当即拍了照片传了过去，那人爽快的往张攸攸的账户里打了剩余的1000块钱，就这样，张攸攸在疫情期间利用口罩赚了2000块钱。
正当他沉浸在自己的发财梦里时，两个警察找上了门。
“你好，请问你是张攸攸的父亲吗？”
“我是，请问有什么事吗？”
“您儿子涉嫌贩卖仿冒口罩，我们现在要带他回去问话！”
“警察同志，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张攸攸被带上了警车，张源生靠在书房门口的窗户前目睹了眼前发生的一切，看着张催发哭喊着追着警车，最终倒在地上狠狠的砸着地面的样子让他松了口气。
“您有一封信邮件，请注意查收！”
张源生回到电脑前点开邮件，邮件内容是关于他被骗的两千块钱已经被追回的事情。张源生看了眼邮件之后便删除了。
